第一百七十七章 靈臺

　　老人帶著清單走了，離開的時候，神情又自豪，又擔心，又氣勢洶洶。

　　而夏北則繼續跟著季大師修行。

　　秘境探索結束之后，季大師干脆就領著徒弟古正和少女尚耶在古堡里住了下來。每日指點尚耶和夏北修煉。

　　進了人境之后，夏北眼前的天地就不一樣了。

　　鍛體六層，肉身成舟，是將肉體凡胎打造成可天地爭游之舟。

　　不過，舟只是舟。

　　一葉小舟，在小溪小河中或能悠游自在，可一旦到了大江大河，一個大浪打下來，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而踏入人境，便是真正進了天道之河。

夏北記得自己晉升人境時，穿過的那道屏障，看見的那條大河。還有身體內那道破碎的無形鎖鏈　　鎖鏈是凡塵之鎖。

破開鎖鏈，就能脫離凡胎，讓源力自成循環，通過修煉將人體力量發揮到極致。也將這一葉小舟，煉做一艘大船　　而人境修煉第一步，自然是源力功法。

　　夏北所修的功法，正是大覺國師傳授的天衍訣。

　　當時季大師對夏北道“天衍訣乃不世奇功，別說你風家家傳風神功比不上，就是我長河門的功法也比不上。既然你有緣得到，那這門功法就是你的本命功法。以這門功法為根基，日后再兼修其余，用以佐助，才是正途。”

　　于是，夏北開始了天衍訣的修煉。

　　真正的源力功法和生源鍛體決這類強體功法有著本質的區別。

　　因為已經破開凡胎枷鎖，因此，爭游者對源力的運用已經不再是被動的，而是可以通過吐納運轉，將天道河靈力轉化成源力，滋養氣血，固本培元。

　　于此同時，大量的源力會沉積下來，化作雨水，落入氣海。

　　爭游者將這一時期稱之為靈雨填海。

　　這場雨會一直下。直到氣海滿盈，海面潮生，便能以將源力引入神府，化虛為實，構建靈臺了。

　　靈臺是爭游者功法的核心。

　　不同的源力功法，會構建出不同的靈臺。

　　而當靈臺建立，源力就會隨著靈臺運轉而自動運行，將源力輸送到修行者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夏北覺得，如果把氣海看作油箱，把源力看作汽油的話，那么，靈臺就是發動機了。靈臺越強，以其催動的各類武技功法就越強。

　　因此，這一周以來，夏北都在老老實實的吐納行功，吸收靈力。

　　靈力化雨是早在第一天就形成的。

　　通常來說，初入人境的修煉者，雖然氣海并不大，能積蓄的源力也不多。但想要填滿，也得花上一段時間。不過，夏北一開始修煉，就發現自己進境神速。

　　這源于他占的兩個便宜。

　　一是會神境。二是大覺國師和大夢元帥以畢生功力將他推入人境時，在他身體里留下的源力。

　　這些源力就像種子，本身就帶著天衍訣的屬性，修煉起來事半功倍。

　　因此，當其他人都只看到夏北每天打坐吐納，毫無動靜的樣子，卻沒人知道，短短七天的修煉，如今夏北氣海中的源力已經蓄到了十之八九。

　　夏北出了房間，沿著古堡長廊向練功場走去。

　　此刻正是天道大陸的凌晨時分，兩輪血月高懸天際。四周靜謐無聲，只偶爾傳來風吹樹葉的沙沙聲和遠處野獸的嚎叫聲。

　　夏北看了看時間，距離晨起修煉還有足足一個小時。

　　他穿過之前鍛體時的練功場空地，走到正對著的一排房屋前，在中間最大的一間門前脫了鞋，只穿著白襪，走進地板錚亮的房間。

　　這間房名叫聚靈殿，是專為吐納運功而建的。

　　夏北在房間中央盤腿坐下，收斂心神，觀想天地，很快，隨著意識的凝聚，他感覺自己仿佛出現在了一個空曠的小世界中。

　　世界的下方是一片海，而上方和四周都隱于黑暗之中。

　　夏北知道，這是自己心神入定，內觀氣海。

　　他開始呼吸吐納。

　　隨著天地靈力的吸收，片刻之后，氣海小世界里已是云海翻騰。再過得一小會兒，一顆顆源力化作的雨珠，已經紛紛墜落，噼里啪啦打落海面。

　　雨越下越大。

　　古堡的仆人們，都很喜歡尚耶。

　　這是雨家發跡之前的一座避暑別院，自家族遷去中游之后，來這里的人就很少了。一年之中，只有最熱的那幾天，才會有些雨家旁支的少爺小姐來這里玩幾天。

　　但小城太小了，小到無聊。

　　因此，這些少爺小姐們通常待不了幾天，就會嚷嚷著回去。而后幾年也未必再來一次。

　　但主人不來，古堡也需要看守維護。

　　仆人們每天待在這里，看夠了太陽，看夠了風雨，看夠了一層不變的城墻石磚，也看夠了破爛狹小的山下小城。

　　所以，他們喜歡看尚耶。

　　這是個很美的少女，比雨家的所有小姐都美。

　　她住進古堡的那一天，大家都覺得古堡比平時多了幾分景色，多了幾分生氣。

　　尚耶很安靜也很客氣，但她不冷。不像許多少爺小姐那樣，不管是說話還是僅僅站在身邊侍候，你都能感覺到一堵無形而冰冷的墻。

　　但尚耶卻跟誰都輕言細語，且尤其喜歡笑。不是聽了笑話的那種笑，而是一種春風一般，聽不到聲音，但能感受到的笑。

　　在她跟你說話時的聲音中，在她微微彎著的眼睛里，也在她微微有些上翹的嘴角邊。

　　一個有教養的和氣小姐。

　　這是所有仆人對尚耶的評價。大家喜歡她，就侍候得愈發殷勤。

　　早餐是白玉糯米粥，一小碟青菜，一個不咸不淡金黃流油的咸鴨蛋，還有廚娘最拿手的饅頭。

　　這些很合尚耶的胃口，每次她都會多吃一點。

　　今天也不例外，心滿意足地吃完早餐，尚耶才起身走向練功場，比平時晚了幾分鐘。

　　到練功場的時候，季大師和古正早已經先到了。

　　少女敏銳地察覺了氣氛的微妙。

　　季大師和古正都站在聚靈殿的門口，靜悄悄的，如同兩尊雕塑。

　　而拿著掃帚抹布，或端著茶水的仆人，連同一位管事，都遠遠地站在練功場外，或低聲議論著，或伸著脖子往聚靈殿方向看。

　　毫無疑問，他們是被季大師給趕開的，甚至還來不及開始一天的清掃工作。

　　少女腳步輕盈地穿過人群。

　　見尚耶到來，季大師迎著她靈動得仿佛會說話的眼睛，微微一笑，低聲道“仔細聽。”

　　朝陽已經升起。

　　遠方云霞金燦燦的一片。

　　古堡也沐浴在這晨曦中，一半亮，一半暗，四周樹木的葉子綠得耀眼，天空蔚藍，是個極好的天氣。

　　但尚耶聽到了風雨聲。

　　風是狂風，雨是暴雨。如果閉上眼只聽聲音的話，人就仿佛站在暴風雨中。你甚至能感覺到那狂風搖動你的身軀，將你衣角掀起，將你的發絲揚起，從你耳邊呼嘯而過。感受到那傾盆的暴雨打在你的身上臉上，讓你睜不開眼。

而這聲音，尚耶曾經經歷過，非常熟悉　　“他要突破了”尚耶驚訝地問道。

　　話剛出口，忽然就聽到一聲雷響。

少女小嘴微張，一臉呆滯。而季大師和古正卻相視一笑，喜形于色　　氣海滿盈。

　　隨著一聲驚雷，空中匯集的雨云散開。

　　雨停了，風卻更猛了。源力形成的海水開始搖蕩起來，一波又一波，形成了連綿不盡的海潮。

　　一道光從散開的雨云中透下。

源力潮汐隨著這道光，向上攀升，直入神府　　夏北欣喜地觀察著，并細致地感受著這一切。

　　很快，他就發現自己的神府識海中，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神印。正是大覺國師封印在自己識海中的天衍訣。

　　隨著源力的涌入，天衍訣神印就如同被注入了某種能量一般，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然后，神印開始分解成一個個玄奧的圖案和符號。

　　這些圖案和符號，漸漸化作一個巨大的方形石臺。并隨著源力的涌入，從模糊，散亂，到清晰，凝實。

　　這是一個極為漫長的過程。

　　夏北自己都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最后一個符號融入了石臺中。與此同時，石臺上浮現了天衍訣三個大字。

這就是以天衍訣為基礎的靈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