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渾水
瀚大論壇里，氣氛冷清，沮喪而混亂。
對于瀚大師生來說，這個打擊實在太沉重了。尤其是賽后發布會夏北那番話隨著輿論公開之后，瀚大現在不僅是失敗者，更成了一個笑話。
面對輿論，一開始，瀚大師生們還覺得有些難堪。
但隨著自己外校的同學，朋友，乃至自己的父母都紛紛發消息或者打電話過來，用難以置信且充滿鄙夷地口吻談起這件事時，他們心頭涌動的，就只是憤怒！
那是一股說不清該沖誰發的邪火！
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為瀚大哭泣！》這張帖子出現了。
發帖人鋼甲法師是瀚大論壇中的名人，大家都非常熟悉。
鋼甲法師成名于前一段時間和長大的罵戰中。當時瀚大被長大殺得節節敗退，抬不起頭來。而他的挺身而出，雖不能完全扭轉局面，但也贏得了大家的尊敬。
加上此人語言風格幽默尖刻，學識豐富，性格也頗為頑強，是稍有能堅持反擊并占據上風的人。幾篇精品帖子下來，不屈不撓沖鋒陷陣的他就成為了瀚大的中堅，引來了不少支持者和追隨者。
因此，當這張帖子一出現，立刻就成了大家關注的焦點。
而大家發現，這一次鋼甲戰士沒有再跟人對轟，也沒有如同以往一樣激情洋溢不屈不撓地號召大家戰斗。
整篇帖子，寫的只是情緒低落地沉重獨白。
“…我是在極度地難過中看完比賽的。當最終塵埃落定的時候，我忽然覺得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了。有的只是無盡的失望…”
“我為瀚大哭泣，因為不知道什么時候，我心目中的那支瀚大戰隊，已經淪落到了這種被人戲弄，被人碾壓的地步。”
“我為瀚大哭泣，因為不知道什么時候，輸掉一場比賽讓我想到的不是下一次再爬起來，不是想要去安慰和鼓勵，而是感到羞恥，感到抬不起頭來。”
“我們在艱難地戰斗著，但我們回護的那些人，卻給了我們羞恥和失敗。他們囂張跋扈自私自利顛倒黑白是非不分…”
“我們原本可以贏得這場比賽，但現在，我們只能跟著他們一起受到羞辱！”
“我已經不愿意為了這種人再跟任何人爭吵了，毒瘤就長在瀚大，我們的回護，只不過是讓無恥更加無恥，讓蠻橫更加蠻橫，甚至更加心安理得…這讓我看起來就像一個傻逼！”
“這不是我們的瀚大。這張帖子之后，我只會保持著沉默，并且等待著一個交代，一個改變，我只為值得我們一戰的那些人而戰，我只為值得尊敬的瀚大而戰，我只為就算輸掉比賽，也能昂首挺胸的同伴而戰！”
“而他們不是！”
這張帖子，是發在瀚大論壇的內城里的。
如果說現在的瀚大校網論壇是一座城堡的話，那么，外城就是公共區域，而內城，則只屬于瀚大自己內部成員。
如今，外城早已經被攻陷了。
那里有長大那幫得意炫耀的家伙，有其他大學來看熱鬧，來譏諷嘲笑的人，更有許多被瀚大開除夏北的行為而激怒，要求校方管理層做出解釋的人們。
瀚大如今的交流，就只能局限在內城中。聚集在這里的，都是瀚大最活躍，最有號召力的一幫人。
看完鋼甲法師的帖子，瀚大學子們都被觸動了。
鋼甲法師的話說到了他們的心里。
幾個星期以來和長大的爭吵，讓大家的胸口原本就憋著一股子邪火。而現在，這股火隨著比賽輸給長大，而愈加猛烈，在胸口左沖右突東碰西撞，得不到發泄。
而當鋼甲法師說出大家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感觸時，就像在密封的管道里，忽然出現了一個口子。
是啊，怨誰呢？
孫季柯，周仁博！
如果不是他們，現在夏北還是瀚大的圖書管理員，張銘還是瀚大戰隊的天才指揮官，薛傾還是大家賞心悅目的夢中情人。
可就因為他們干的這些齷齪事，讓整個瀚大都為之蒙羞，讓大家都被嘲笑成了一幫傻逼。
憑什么？！
一時間，原本還顯得沉悶死寂的瀚大論壇內城，頓時就炸了鍋。
有人支持，也有人反對；有人感同身受，也有人說這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大家紛紛發言，吵作一團。
短短不到半小時，《我為瀚大哭泣！》的回復量就已經突破五百，并且引出了十幾篇爭論的帖子出來。
“老祁！”
酒店房間里，祁峰正喝著咖啡，就聽見沈浩一聲興奮地大叫。
他抬起頭向書桌光腦前看去，只見對方連連招手道：“快，老祁，你快過來看，夏北這小子果然下黑手了…”
祁峰起身走到沈浩身邊，凝目看向光腦屏幕。
“看見沒？”沈浩壞笑著指了指桌上記錄夏北馬甲的文件，又指著光幕上的一張帖子：“這個鋼甲法師就是夏北的一個馬甲。前幾次和長大吵架，這小子都用這個馬甲沖鋒陷陣。你來看看他發的這張帖子…我為瀚大哭泣…嘖嘖…”
祁峰眼珠飛速移動，很快就看完了帖子，嘴角勾起一絲笑容：“有意思，這小子挑事挑得很隱蔽，高級黑…”
“是啊，”沈浩一手撐著椅背，側身道，“怎么樣，我說得沒錯吧，這小子鐵定憋著壞。”
祁峰點了點頭，思索道：“他這是想把事情搞大，讓瀚大內部的火燃起來。不過這把火輕易不好點啊。大家論壇上罵罵可以，但真要開炮就不容易了。”
“但這個切入點很不錯啊，至少事情已經鬧起來了，”沈浩道，“從回帖來看，很多人的想法和帖子里差不多…”
說著，他扭頭看了看桌上的文件：“況且，這還是第一個馬甲。這小子肯定有后招。”
夏北目光幽幽地看著手機上的瀚大論壇。
回帖已經突破兩千了，話題的巨大影響力，將許多潛水的人都炸了出來，其中不乏論壇里的領袖級名人。
看到這些人，尤其是幾個頗有號召力的熟悉名字，夏北知道火候到了。
他手指飛速敲打著手機鍵盤，換了一個名叫馬甲，然后從自己早已經寫好的文章中調出一篇來，發出了第二張帖子。
《鋼甲法師滾出瀚大！》
這一次，夏北使用的馬甲ID叫伏地魔。
在文章中，他將鋼甲法師大罵一通，說他是瀚大的叛徒，并且以各種蠻不講理的神邏輯為孫季柯和周仁博洗白。
“周校長做得沒錯。憑什么就說孫季柯打人了？我怎么沒看到？夏北和人斗毆，被開除，那是他咎由自取。學校已經調查了，得出了結論，你憑什么質疑？污蔑別人無緣無故打他，嘿，怎么沒人無緣無故來打我…”
“我就挺孫隊，怎么了？！”
“孫季柯是戰隊的隊長和首席星斗士，這些年為我們瀚大掙得了多少榮譽？如果沒有他，瀚大輸得更慘。你以為憑借張銘和薛傾能撐起戰隊？”
“把以前的比賽翻出來看看，你們告訴我，哪一場比賽不是靠孫隊？沒有孫隊，瀚大就是支三流戰隊。憑現在戰隊里那幫人，連前八都進不了，更別提爭前四了…一幫看不到重點的傻嗶，還贊成，還有同感，你們腦子都進水了？”
這篇帖子一出，瀚大論壇就更熱鬧了。
長期混跡瀚大論壇的瀚大學生都知道，這個名叫伏地魔的家伙是孫季柯的腦殘粉，聽不得別人說孫季柯半點不是。
別說譏諷嘲笑，就連一些中肯評價不合他的意，他也要跟你杠到底。
而此人說話尖酸刻薄胡攪蠻纏，是個典型的攪屎棍角色，偏偏自我感覺良好，以論壇輿論領袖自居，居高臨下指手畫腳，不知道得罪過多少人。
尤其是論壇中有頭有臉的名人，幾乎都被他得罪了個遍。
原本大家都懶得跟這種人扯，平常見了都如同看見臭狗屎一樣繞道走，可偏偏，他在這個時候跳出來，通篇文章胡攪蠻纏，盡顯桀驁蠻橫，不光把鋼甲法師罵了個狗血淋頭，而且把其他人也都一桿子全掃了進去。
如此一來可就引了眾怒了。
一時間，論壇風向明顯為之一倒。不光原本支持鋼甲法師的人紛紛出言怒斥，就連許多本來還準備保持中立的論壇名人，也紛紛加入了聲討的行列。
而大家在罵伏地魔的同時，自然會談論起周仁博和孫季柯…
不知不覺之間，隨著對伏地魔的厭惡與他所包庇的人劃上等號，隨著自我暗示的強化，大家也越來越覺得周仁博和孫季柯卑劣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