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八十八章 結硬寨,打呆仗
格瓦魯碎拳可汗帶領著越過血巖峽谷，在山嶺西邊一側布陣大致如下：他沿著一側的山嶺，將自己的大營分成了三列。峰頂的位置，是目前氏族所擁有的所有空中力量，總人數剛剛超過二百人的龍蝠騎兵。
二百名戰斗力彪悍的飛天騎兵，換成普通的中小型氏族，這是足可以讓其獨霸一方的壓箱底戰略級力量，但放在碎拳氏族這里，便感覺寒酸得讓人想哭，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要知道，因為金帳可汗“龍之心”阿索格，早早就定下了這樣的命令，隸屬于各大氏族的飛天騎兵、飛行幻獸，全部都上繳中央，統一編制，統一訓練，統一作訓，作為直屬金帳的機動戰斗力量。站在歷史下游自然便知道，這么做是軍隊國家化的第一步，也是古代封建軍隊向近現代的第第一步。任何一位勵精圖治的英明領袖，都是會邁出這一步的。
然而，問題在于，歷史的悲劇就是，站在當事人的立場上，就算是明知道自己正在扼殺文明和進步，也必須壓維護自己和自己代表階層的利益。
于是乎，這個命令一出，各大氏族，尤其是很早以前就特別看阿索格不爽的“碎拳系”，正經是鬧出了好多大規模出來。而在龍之心又砍了好幾十個大人物的腦袋，薩滿教團在其中各種活動和稀泥之后，大家也總算是勉強接受了這個設定。另外，在薩滿們的說服下，龍之心也“大發慈悲”，表示以后都只征召一半就是了。可是，這一次，由于敵人從四面八方兵臨城下，奧格瑞瑪正處于最危險的時候，金帳是需要自己的機動兵力，所以，已經征召上來的，概不返還。
總之，出了那么大的事，碎拳氏族青壯年的飛天騎兵，以及那幾十頭“吃的比可汗他老娘還好”的雙足毒液飛龍，自然是都被阿索格給拉走了。現在，格瓦魯能砸鍋賣鐵，把那些空騎士家族凡是能勉強操控飛獸的，不管是老得半只腳進了棺材還是臉上還掛著鼻涕，都拉近了部隊里，這才勉強地湊了這么一支姑且算是“成規模”的空騎兵部隊。
格瓦魯可汗的中軍大營位于半山腰。在這里，他選取了一處相對來說平緩的坡道，然后將自己的大旗插在了上面。五千名獸人角斗士，外加上本人，構成了這個中軍大營的主要力量。格瓦魯可汗在這樣一個視野極好的位置坐鎮，不但可以俯瞰整個戰場，履行自己作為全軍指揮官的義務，同時，這三千名氏族裝備得最好的獸人角斗士，外加上自己本人，便是全軍最后的總預備隊了。
此外，他將其余的獸人軍隊布置在了山腳。這是一支一萬五千人的大軍，也是全軍的中堅。這其中包括兩千名巨魔獵頭手、兩百名山岳巨魔沖鋒手和五百人的牛頭人督軍，由這些人構成的中軍，人數看上去不多，但硬抗十倍于己的人類軍隊完全不在話下；此外，三千人的座狼騎兵分布在了兩翼，都騎乘著餓了一天以上的督博座狼，張牙舞爪，煞氣如血——碎拳氏族的狼騎兵雖然比不上赫赫有名的暴風氏族，但應有的沖擊力和侵略性從不缺乏；一千五百人的半人馬騎——半人馬到底算騎兵還是步兵，這到現在還是個迷——總之這些天生就擁有極強耐力和沖擊力的士兵被安排在了山嶺的另外一側，并沒有直面敵人襲來的方向，帶著自己最擅長使用的弓箭，隨時準備襲擾攻擊。
此外，軍中還有五十名薩滿，這也是氏族全部的魔法力量了。其余的自然也已經被金帳給征召了。“龍之心”阿索格知道征辟飛天騎兵，當然不可能放過在必要時候會起到戰略效果的施法者們，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可不管怎么說，五十名雖少，但只要努力一把，種下的圖騰柱還是有可能給前沿一萬五千人的大軍加上buff的。論起攻擊性、多樣性甚至適用性，簡陋的薩滿魔法當然沒辦法和奧術魔法、精靈魔法之類的相比，但唯獨只有這種圖騰柱加buff的手段，在戰場上其實相當地有實用性。
當然了，我們都知道，獸人的族群地位其實是非常一目了然的。獸人本族是統治階級和話事人，相當于是男主人；牛頭人和巨魔是非常重要的盟友和部落組成部分，大約是大夫人和二夫人；半人馬要經常做臟話累話，但起碼的“人權”和政治地位也是可以保證的，姑且是小妾吧；而獨眼巨人和比蒙巨獸，則需要所有的部族供奉地捧起來，雖然理論上沒啥政治話語權，卻有著接近吉祥物和圖騰一般的崇高地位，姑且可以視為婆婆和老祖宗吧。
然而，和上述相比，地精、狗頭人這種在奧格瑞瑪占據壓倒性人口優勢的族群，地位怕是連洗腳婢都不算，頂多算是擦腳布罷了。
他們被遠遠趕到了山嶺以西的荒原平地上布陣，浩浩蕩蕩地據說足足有超過十萬眾。每一萬名地精和狗頭人，都有一個行動便利的半人馬百騎隊擔任監軍。
在半人馬的逼迫下，地精和狗頭人將寬超過五百米，長超過十公里的血巖嶺以西的平地挖的坑坑洼洼，布滿了溝壑和陷阱。這并不是什么像樣的工程，但認真琢磨一下，土方量其實還蠻大的，這些地精和狗頭人在半人馬的鞭子、鐵棒和戰刀威脅下，竟然只花了短短一天時間不到，就完成了幾乎所有的工作…不得不說，一旦有了足夠的鞭笞，這些好吃懶做，似乎離文明相距甚遠的半開化動物（地精和狗頭人到底算不算智慧種生物，現在一直還是學界爭議相當大的一個話題），還真的是完美的勞工種族啊！
地精和狗頭人就這樣站在被自己挖得坑坑洼洼的地形中布陣，以逸待勞，同時又戰戰兢兢地等待著敵人到來。很正常，只要是打仗，只要還沒有取得勝利，地精和狗頭人永遠都是戰戰兢兢的，就像是一群受驚了的食草小動物似的。
格瓦魯是這樣解釋自己的布陣的：“那群變戲法的若是抵達，奴隸們，以及坑坑洼洼的地形便會耗盡他們的體力。等到他們真的精疲力盡地沖到了山腳，我們便可以給他們迎頭痛擊！他們很快便會開始虛弱，恐慌。那個時候，我所率領的角斗士們便可以正面沖擊，大約一個照面便能讓敵人潰散，兩翼和山后的騎兵再包抄追擊，一定可以獲得一場輝煌的勝利！”
格瓦魯并不是只會帶著麾下肌肉兄貴們平a過去的莽夫，姑且還算是懂一點戰術安排的。僅僅從這一點來看，他便比百分之九十的獸人氏族可汗高明了…雖然微妙得有點想當然就是了。
“這可真是，一目了然的布陣啊！這是指望我們壓過去，再突破了他們用炮灰和坑洼地形準備的防線之外精疲力盡，然后被他們的主力戰兵迎頭痛擊嗎？”陸希望著眼前坑坑洼洼的原野，里面黑壓壓的密集的狗頭人和地精軍隊，以及遠處的山嶺上敵方的中軍布陣，一眼便識破了對方的意圖。
“可是，若是以正常的情況，我們還真的拿這樣的布陣無計可施。”陸希的副司令官，伊蒙維蘭巴特中將無奈地笑道：“并不是我滅自己志氣，可事實上，我國陸軍，在絕大多數情況下，其實是缺乏攻堅打硬仗的能力的。在這樣的坑洼地形中和敵人對抗，哪怕是地精和狗頭人對抗，也并不見得會取得優勢。一旦變成爛戰，即便取勝，也得不償失。”
說到這里，他無奈地一笑：“敵人的主力離這里太遠了，超過了五百米。這已經超過了大多數我軍戰斗法師的魔法射程，嗯，就算是火焰弩也很難夠到這樣的距離。悲哀的是，狗頭人和地精的命，可是比火焰弩、雷暴標槍乃至于普通弓弩的箭矢還要便宜啊！如果沒有攜帶魔晶炮的戰艦遠程轟炸，我們其實是很難取得進展的。”
陸希看了對方一眼心想你們可真是悲哀，聯邦陸軍一直以來的坑爹戰斗力，讓各級將領唯一懂得的戰術，便是所謂的“結硬寨，打呆仗”了吧？這可真是悲哀啊！當然，若是換成家鄉某個朝代的晚期，因為文官各種作死把中央軍事制度搞崩潰，弄到后面各級將領唯一的戰術就是帶精銳家丁豬突，那就更加悲哀了…呃，若是沒有本主角在，聯邦可能再過上幾十年便真的會淪落到這個地步了呢。
想到這里，陸希便嘆息著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放心吧放心吧，我的副司令官閣下，打爛站什么的最討厭了，我們才不干，這里就交給盟友們了。”
陸希又對蓋澤特準將道：“那么，傳令下去吧。參謀長閣下，大軍不用停步，把戰場讓給精靈和矮人，我們繞過對方，從這里往西南十五公里的黑鴉隘口和龍尾坡集合。現在是下午一點，在太陽落山之前，全軍必須趕到目的地。”
第四軍團的第二號和第三號人物面面相覷，猶豫了兩秒鐘，作為參謀中的蓋澤特準將便很有敬業精神地勸諫道：“可是，閣下，只留下矮人和精靈在這里對峙的話，我們在行軍路上，側翼是會暴露給敵人的。另外，孤軍貿然翻過黑鴉隘口和龍尾坡，也非常有可能被‘風之子’瑟爾的騎兵襲擊。說實話，到現在為止，我們的飛天騎兵和翼人斥候，都沒有在茫茫的草海中找到他們的主力呢。”
“并不是把側翼暴露給敵人。因為，山上的敵人很快就要全軍覆沒了，我們不必擔心一群死人來找麻煩。”陸希笑得非常愉快：“而且…我不是說過了嗎？就是要分兵！要是不分兵，之后就不好玩了！”
他停頓了一下，在兩位副手提出質疑之前，又指了指一旁的山嶺：“另外，通告一下奧克蘭人，那邊的山嶺之間藏了一千多個不懷好意的紅點…啊不，敵人，大約應該是半人馬，想勝了以后暴我們的菊花什么的。好在，那山嶺之間其實是一片谷地，地形還算平坦，很適合半人馬們突然殺出來，當然，也很適合青色槍騎兵們過去教他們做人！”
“呃，可是，閣下，斥候并沒有發現什么。”對方道。
“所以啊，會預言學的施法者們居然不到第一線偵查算是什么鬼啊！”陸希嘆了口氣。他知道，這其實才是徹頭徹尾的體制問題。畢竟施法者們都是貴族老爺，主攻預言學的施法者們又是最稀有的一類，這樣的上等人，怎么能去做斥候這種“基層工作”呢？譬如說，自己的腦殘粉一號李斯特小弟便是相當優秀的預言學魔法師，但對方是參謀部的一員，陸希也不好意思讓命令對方騎著角鷹，親臨危險的第一線去做偵查工作。雖然陸希也知道，自己現在這幫熊孩子心目中的聲望，大約是到了讓他們去送死也不會有人猶豫的地步了。
“薩滿的圖騰柱并不一定只會給人增加一點力量增幅或嗜血之類的buff，也可以制造出幻想的。瞞過偵察兵的肉眼，可是再容易不過了。”陸希道，然后揮了揮手：“這里的敵人交給盟友們，我們也應該有我們的事。”
兩位將軍依然有點疑慮。他們倒是一點都不擔心矮人和精靈，外加5000個武裝到牙齒的奧克蘭騎兵能即便這批不自量力的獸人氏族。然而，他們卻并不認為，對方擺出了這樣一幅和你打爛戰的樣子，會有可能速勝。可是，若無法迅速擊敗山嶺上的獸人主力，他們的狼騎兵卻依然有可能脫離戰場，威脅第四軍團行軍的側翼。
然而，陸希的命令已經下達了，身為助手，便只能執行。蓋澤特思考了一下，將比較能打的兩個千人隊的步兵，以及所有的構裝傀儡安排到了最后一批行軍。這樣，敵人的狼騎兵若真的全部呼嘯而出，還可以迅速建立起攔截線。
而另外一邊，紀律性比（相對來說是）烏合之眾的第四軍團要好得多的獸人和精靈，已經迅速完成了布陣。矮人重步兵們舉著盾牌，就這樣在地精和狗頭人們面前展開，組成了鐵足陣。而獸人們卻壓根不敢動彈。他們原本以為敵人就是聯邦軍隊，但這兩萬多精銳的精靈和矮人軍隊卻徹底是預算外的，這讓碎拳大大小小的氏族高層們，目前正處于懵逼狀態，也不知道該如何下令了。
“實在不行，就讓奴隸們斷后，我們撤了便是！”格瓦魯忍住了心中的臥槽，這樣耐著性子安撫著自己的手下：“可是，我們決不能一仗都不打便落荒而逃，如此一來，士兵們和部民心目中的驕傲，將被徹底踐踏，再也撿不起來了！”
他說得還是很有道理，于是碎拳的士兵們覺得自己還能再堅持搶救一下。
于是，在獸人們的混亂中，精靈獵手們也鐵足陣之后展開了射擊隊形。
“不要害怕！木精靈根本的箭達不到這里！他們最多只能攻擊平地上的奴隸。可是，狗頭人和地精奴隸啊，可是比長耳朵們的箭還便宜啊！”格瓦魯繼續道。
碎拳的士兵們覺得大汗說的確實很有道理啊！于是決定繼續堅持一下。
然而，木精靈們沒有開弓，卻等待著矮人工程師們，將一門門大號的圓筒形物體，在他們身后的小山坡上架了起來。
真是mdzz！對面山嶺上的獸人依然沒什么反應，陸希便這樣嘀咕了一下，然后朝天空望去。身為傳奇施法者的目力已然堪比偵察衛星，而在預言學的千里眼術的加成下，他的視線很快便穿過了重重的云海，捕捉到了萬米高空上的一個黑點。
“把這里的一切都看到，然后一點要是事無巨細地反饋給你們的主子哦。”陸希想。
“轟！”“轟！”“轟！”連綿不斷的雷鳴之聲后，炮彈輕而易舉地掠過了地精和狗頭人組成的數百米“防線”，將山嶺的獸人陣列覆蓋在了一片火海之中。這樣的戰爭方式，在顛覆了獸人們想象的同時，當然也顛覆了第四軍團的烏合之眾們的三觀。
正在行軍的陣列頓時出現了一絲嘩然。他們在訓練的時候，已經見識到了導力炮開火時的狀況，但數十門大炮齊鳴后那崩山裂石的巨大破壞力，依然讓這些沒有見過血的士兵被嚇得三魂出竅。甚至有不少人被嚇得丟掉了武器，一邊抱頭蹲一邊哭喊著“媽媽”。各級軍官們的表現也不怎么樣，過了好長時間才從震撼中反應過來，開始一個個將被嚇壞了的士兵們踢打著拉回隊列。
“所以，菜鳥們，你們在這個世界上的初啼，還是得等上一段時間啊！”陸希看著自己麾下的弱雞們，搖了搖頭。不過，和滿臉苦笑、無奈和羞慚的各級軍官不同，他這位最高統帥，其實是帶著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