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破 1
“十娘子！”江媽略略詫異了一下。
那烏皮的馬車內，坐著的可不正是楚府送去天圣觀里頭求福的十娘子。
江媽這才松了一口氣，見楚蕓穿了一件寺綾做得直綴，外面是一件赤狐皮的裘衣，頭發簡單綰了一個發髻，用沉香木釵插著，手里拿著一只八寶蓮花浮雕暖手爐，看上去的氣色倒生似比楚府里還要紅潤幾分。
江媽心中不禁一陣嫉妒，同樣是癆病子，怎么這個十娘子反而越活越好了呢。
“十娘子！”江媽的吊眼動了動，微微欠了一下身道：“你這是要回府？”
楚蕓微笑道：“哦，不是，我只是路過，見著了江媽，便想起來跟你打個招呼。”
江媽抿了一下唇，不陰不陽地道：“小人多謝十娘子了。”
楚蕓動了一下手，道：“哦，江媽這是要去哪里順路的話，我載您一程。”
“不必了，我也就是受太太的差事，去買個閑貨，可不敢勞煩十娘子。”她說著正要走，楚蕓淡淡地道：“那也好，我們正要去大理寺呢！”
江媽的腳步一頓，驚疑地道：“小娘子要去大理寺？”
楚蕓微笑道：“哦，前兩天我們去皇陵探望曾夫人的道上遇上了劫匪，我們人雖然沒事，但是好像有一位踏青的貴妃娘娘嚇著了，回去想了想，覺得還是有一些事情可以提供給官差。”
江媽只覺得背脊出了一陣汗，干澀地道：“小娘子·不是我勸你，這種官非之地，正經的小娘子最好是不要進去，對你，對咱們楚府可都不好！”
“江媽您說得也有幾分道理！”楚蕓微微笑道：“不過我是個出家人，慈悲為懷，這賊人要不抓，將來又禍害了什么別的良民，豈不是罪過？”
江媽攏在袖里的拳頭抓了放·放了抓，道：“十娘子，你該不是專程來告訴我這件事的吧！”
“聰明！”楚蕓微笑道：“跟江媽說話真是省心，難得楚馬氏這么多疑的一個能用你十幾年。”
江媽一雙眼睛是又驚又疑，楚蕓終于是毫無顧忌的在她的面前露出了真面目，難道真有大把柄在手里了。
“十娘子，你即然知道太太信得過我，那最好咱們還是不要一拍兩散了，說不定這往后接您回來這件事上，十娘子還需小人效力呢！”江媽湊近了馬車小聲威脅道。
楚蕓長出了一口氣·悠悠地道：“這就不勞江媽您操心了，我現在倒有一件事情可以讓江媽您效力呢！”
江媽猶疑再三，再抿嘴道：“小人都不知道十娘子在說什么，不過十娘子怎么說也是府上的主人，您有什么就說吧，我看看能不能替十娘子辦。”
“很簡單······”楚蕓瞥了她一眼，眼中閃過寒光道：“你到底是奉了誰的命，讓人打劫的？”
江媽倒抽了一口涼氣，差點憋過氣去，她此時再無懷疑·楚蕓是的的確確知道了劫匪的事情是她干的，雖然是如何知道的，還一無所知。
“考慮好了么······江媽·我可不是個很有耐心的人。”楚蕓淡淡地道。
江媽思慮了再三，咬虎道：“你有什么證據說劫匪的事情是我干的？”
“證據，我沒有，那是大理寺的事情，想必他們會想辦法！”楚蕓微微笑道：“哦對了，我還知道七姐的墳是你挖的······”
江媽全身都在哆嗦，她自以為辦得干凈俐落，可是在楚蕓的面前好像一無遮攔似的。
“我再問你一次·是誰讓你這么干的 “是······九娘子！”江媽硬著頭皮將楚九娘供了出來·然后道：“十娘子，您要是去了大理寺·把九娘子供出來，對您·對楚府可都沒也沒有好處不是？”
楚蕓沉吟了一會兒，道：“這就奇了，我這做道姑的人哪里就惹上了九娘，為什么她又要找人對付我們。”
江媽的念頭轉了轉，終于決定把事情一古腦兒都推到了楚九娘的身上，道：“說是為了搶一根七娘的銀釵！”
她神秘地道：“聽說，七娘子藏了一大筆的私房錢在里頭哪！您看，我這可是給您效了一大力。”
楚蕓卻微微抬起眼簾道：“除了你跟楚九娘，還有沒有第三個人知道這件事情？”
“哦喲！”江媽嗤笑道：“這又不是好事，這還用得著敲鑼打鼓嗎？”
楚蕓坐直了身體，沉默了一會兒，然后才微笑道：“好吧，你回去再想想，看看還能想起什么，我過一陣子再找江媽你！”她說完便讓竹勉放下了簾子，趕起馬車揚車而去。
江媽瞧著馬車的背影，氣惱地呸了一聲，原本打算出去的腳步不禁又后挪了幾步，挖墳，叫人假扮劫匪，這么一連串的事情做下來，怕是要殺頭的吧。
她想起殺頭，不由心中發毛，怎么辦？
今天她被逼無奈吐出了楚九娘，楚九娘就已經得罪了，它日楚九娘若是知道，依她狠毒的性子必定放不過，想了想，她連忙掉轉身又進了院子，沒走幾步，就聽人柔聲道：“江媽！”
江媽掉過頭來，喜道：“錦墨啊，我正要找你。”
錦墨穿了一件厚實的紅棉衣，手提的花藍里摘了不少梅花，道：“江媽你有什么事？”
江媽看了一下四周，將她拉入邊上的廊下道：“錦墨，我江媽對你如何？”
錦墨柔聲道：“江媽對我恩重如山，這兩年一直是多蒙您的照顧，若不是您太太又怎么會那么輕易地同意讓馮姨娘收我為庶女？有什么事您直管說，天大的事情，只要我錦墨能為您辦得到的，一定盡全力。”
江媽舒了一口氣，她對錦墨一直多有施恩，看來現在總算能派得上用場了，她道：“錦墨，咱們都是自己人，也不用說客套的話，江媽如今我也是逼不得已才讓您幫我一件事！”
“何事？”
江媽附在她的耳朵上輕言了幾句，錦墨一雙漂亮的眼睛露出了詫異之色，道：“若是你想約見八姐，直接去蘭院不就成了！”
“我這前腳跨進蘭院，后腳太太就知道了江媽苦笑道：“錦墨，不是我說你，你呀真要當心一點，我看這楚馬氏把你抬舉成庶女也末必是好意 錦墨臉露害怕之色，道：“我萬事都聽母親的，想來她也會憐惜我的。”
江媽冷笑了一聲，楚馬氏大概從來就不知道這憐惜二字是怎么寫的，她也不耐煩跟錦墨細說，道：“你記住了，只能悄悄地八娘子說，不能讓她身邊任何一個人知道。”
錦墨點頭道：“哎，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