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一百二十五）同船出征美利堅
1922年8月11日。美國總統哈定即向“有關國家”發出了華盛頓會議的正式邀請，這些國家包括涉及海軍軍備競賽問題的英國、法國、意大利和中國，同時也包括遠東和太平洋“領土問題”的一些相關國家和地區，如日本，朝鮮，北海共和國，加拿大和澳大利亞這兩個英國的白人自治領，本身即為英帝國最重要部分的印度，在東印度群島有大量殖民地的荷蘭，在澳門有殖民地的葡萄牙和為日本提供過貸款的比利時。
由于德國和奧匈帝國是戰敗國，而且奧匈帝國本身已經解體，因此這兩個原來在太平洋地區有殖民地的國家加上已經被逐出太平洋并蘇維埃化了的俄國都被排除在了會議之外。
在美國向中國發出邀請之后，中國政府高層就此召開了多次會議進行了討論，大多數與會者認為，美國以“限制海軍軍備保障和平”為理由提議召開國際會議，并且得到了英國的支持，這表明美國和英國已經打算聯手扼制中國海軍的發展，其用心是非常險惡的，但如果中國拒絕參加會議的話，很可能會被扣上“破壞和干擾保障國際和平計劃”的帽子，從而導致中國在國際上陷于孤立。因此中國政府最終決定參加這次會議。在對局勢進行了仔細的分析之后，8月20日中國政府即答復美國，同意參加“美中英法意”五國限制軍備會議，并同意將“太平洋地區各國領地遺留問題”拿到會議上討論解決。
在中國代表團臨行前，孫綱已經交待給了顧維鈞等人中國在這次談判會議當中討價還價的底線，對于能否勝利完成這次對中國來說至關重要的外交任務，顧維鈞的心里并不是完全有把握的。
在中國海軍借第一次世界大戰英國海軍無暇東顧和美國海軍太平洋艦隊尚未成立之際奪占德屬太平洋殖民地之后，雖然英美迫于當時的形勢在“馬尼拉和約”中承認了中國對原德屬太平洋殖民地的所有權，并成立了“美中英法四國監督委員會”對雙方海軍的行動進行監督，中國也保證不在原德屬殖民地修筑新的軍事設施，只在原有的德國占領時期的軍事設施損壞的情況下可以在“四國監督委員會”的監督下進行修繕和補充，也就是說在這一地區實現“非軍事化”。
孫綱和顧維鈞都明白，當時其實是在雙方各讓一步的情況下，才以“馬尼拉和約”的方式實現了暫時妥協，而如今歐洲的戰爭已經結束了，協約國集團贏得了這場世界大戰的勝利，形勢變得對英國和美國有利，如今在太平洋地區是英國和美國聯手對付中國，英國和美國已經擺明了要借此機會同中國在太平洋地區展開新一輪的爭奪，這個“太平洋地區各國領地遺留問題”的說法本身就說明了這一點。
對于中國目前占有的原德屬太平洋殖民地，中國高層曾經有過不同的看法，以政務院總理唐紹儀和外交部長伍廷芳為首的一派認為：這些位于南太平洋的島嶼和土地距離中國本土太遠，中國海軍目前的實力又比不上英國海軍和后來居上的美國海軍，想要真正控制并保有這些地區十分困難，而現在中國又得到了俄國中西伯利亞和東西伯利亞的廣大地區，版圖達到了中華民族歷史上的最高點，中國需要時間“消化”從俄國新奪取的領土。因而沒有足夠的力量同擁有優勢海軍力量的英國和美國在距離遙遠的南太平洋地區展開爭奪。唐紹儀和伍廷芳等人認為，在“南進”和“北進”不能兼顧的情況下，即“北進南退”，借這次談判之機以“南退”為籌碼適當做出讓步，緩解同英美兩國的矛盾，并誘使英美兩國承認中國占有西伯利亞地區的事實。
“北進南退”派的看法遭到了以武備部長黃興、農業部長孫文和文化部長梁啟超為首的另一派的反對，他們認為：位于南太平洋地區的這些島嶼和土地雖然面積不大，但礦藏資源豐富，而且戰略位置十分重要，是南洋地區的外圍屏障，絕不能輕言放棄。黃興等人認為，在歐洲戰爭結束之后，西方列強聯合起來打壓中國差不多已經成了定局，將來中國同英美必有一戰，因而在未來戰爭不可避免的情況下，這些地區的重要性更為凸顯。因此他們堅決要求“南北并進”，主張同時保有原來德屬太平洋地區和西伯利亞，“一個都不能少”。
在顧維鈞看來，兩派的觀點各有道理，都是從國家大的發展戰略角度考慮，觀點雖然不同。但目標卻是一致的，即為華夏中國的未來發展贏得最為有利的戰略空間。顧維鈞原則上是支持自己的岳父和頂頭上司的意見的，因為他也認為上次的“太平洋危機”中國在海軍力量還不充分的情況下就把手伸得太長了，而這一次的華盛頓會議，正好可以修正中國此前所犯的“急躁冒進”錯誤。但讓顧維鈞沒有想到的是，孫綱在給他談判底線的時候，居然是傾向于“南北并進”派的！
自從進入了外交部之后，由于和孫綱接觸的次數越來越多，也使得顧維鈞對這位最高執政有了更多的了解，按照顧維鈞對孫綱的印象，孫綱的行事一向穩重，從不獨斷專行，所有的重大決策都是經過深思熟慮集思廣益之后才施行的。據顧維鈞所知，自己的泰山老大人唐紹儀總理受孫綱“穩健風格”的影響就非常大。而這一次，孫綱居然會贊同血氣方剛爭強好勝的黃興孫文等人的意見，屬實讓顧維鈞有些意想不到。
“在想什么呢？親愛的？”一個清甜柔美的聲音讓站在樓梯里發呆的顧維鈞回過神來，他轉過頭，看見了新婚妻子那美艷絕倫的面龐和關切的目光，胸臆中瞬間滿是幸福甜蜜的感覺。
“南洋糖王”黃祖涵本來有兩個女兒，黃祖涵早年喪妻，長女黃蕙蘭早早遠嫁英倫，黃蕙妍則一直陪伴在黃祖涵身邊。和相貌一般精于商道的姐姐相比，黃蕙妍才貌雙全，學貫中西，更具有東方傳統淑女的迷人風韻，因而也更吸引人的眼球。在她到了婚齡之后，提親的人可以說踏破了門檻，但她一概婉拒，堅不肯嫁。直到有一天黃祖涵無意中看到女兒珍藏的中國外交官顧維鈞的照片和剪報之后，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因此才有了后來的托華夏共和國第一夫人說項的事。
當顧維鈞得知有這樣一位苦戀自己的女子的故事之后，一開始并沒有在意，由于對已經逝世的唐寶月不能忘懷，他一直刻意的封閉著自己的感情，但當那一天，在那場特意為他和她安排的會面，他第一眼看到黃蕙妍的時候，就再也不能在心中抹去她的痕跡了。
有情人終成眷屬，對自己能夠重享家庭的溫暖和幸福，顧維鈞對孫綱一直抱著的難以言表的感激。如今這一次攜嬌妻“出征”美國，顧維鈞已經下定了決心，不管遇到什么樣的困難，他都要完成任務。
“下面正在表演一些精彩的節目，愿意陪我去看看嗎？”黃蕙妍明白什么才會使自己的丈夫思考得如此投入，她想讓他放松一下心情，因此提出來了這樣的請求。
顧維鈞微笑著點了點頭，暫時放開了心思，挽著黃蕙妍的胳膊順著華美的大樓梯向下走去。
這一次陪著中國代表團去華盛頓的，還有在中國聞名遐邇的受邀到美國進行巡回表演的“東方藝術歌舞團”，“東方藝術歌舞團”集中了中國國內眾多的優秀演員和表演藝術家，在中國和世界都享有很高的聲譽，此次孫綱讓“東方藝術歌舞團”和中國代表團一同出發。可以說也是頗有深意的。
國力強盛的另外一個標志，就是文化藝術的繁盛，自中國進入“共和時代”以后，由于采取了“海納百川”的開放和包容的文化政策，中國傳統文化和西方文化得到了很好的融匯和發展，反過來對整個世界也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顧維鈞和黃蕙妍來到了大廳當中，此時“東方藝術歌舞團”的男女演員們閑來無事，正在為同樣在船上的中國乘客表演一個即興編導的情景劇。他們精彩的表演不但贏得了貴賓席上的陣陣掌聲，也得到了普通觀眾的陣陣喝彩。
在顧維鈞和黃蕙妍坐下來的時候，舞臺的布景已經轉移到了“病房”里。
一個面龐英俊看起來是一個大富豪的男子此時正躺在了病床上，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床邊，一位年輕美麗的女子正在那里不住的擦拭著眼角的淚水，從她悲傷的神情看，她應該是他的妻子。
病床上的男子緩緩的睜開眼睛，看著身邊哀慟的妻子，眼中閃耀著感動的光芒，他象是下定了某個決心，突然伸出手，抓住了妻子的手。
妻子驚愣地看著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親愛的…”男子有些激動地說道。
“你別說話，親愛的，醫生說要你注意休息…”妻子滿臉溫柔地對他說道。
“有些話我一直想告訴你…”
“你別說話了…”
“不！我一定要告訴你！如果我什么也不說就這樣的離開了你，我到了那個世界也不會安寧的！”
“親愛的…”
“我想告訴你，這輩子我做了好多對不起你的事…”
“不要緊，現在一切都過去了…”
“不，我要告訴你，我曾經…和你最好的朋友上過床！”
“沒關系…”
臺下傳來陣陣噓唏聲，有人還在那里感嘆：“多好的老婆啊！”
“我記得，她的名字叫凱麗…”
一個金發碧眼雪膚花貌身著西式長裙的女演員從他們夫妻的身邊翩然而過，神情冷漠地看著病床上的“丈夫”。從相貌來看，這位女演員是一位有著西方血統的中國女孩。
“我和她保持了好多年的關系，還和她有了一個孩子…”
“不要緊…”妻子滿眼哀怨地搖了搖頭。
“我還睡過你最好的朋友的朋友，她的名字你也能記得，她叫德芙琳，是你在舞會上把她介紹給我的…”
“我記得她…”妻子的賢惠再次博得了觀眾的贊嘆。
一個一頭卷曲黑發的高個子美女從他們身邊經過，同樣用冷漠的目光看著床上的病人，平靜地說道：“你別忘了，還欠我半年的過夜費呢。”她說完，和前一個美女一樣的消失在了舞臺的另一邊。
床上的男子猛然象是想起了什么，“我真的很對不起她，她也有了我的孩子，到現在我還欠她半年的過夜費…”
聽到他這句話，臺下的普通觀眾席上傳來了陣陣低低的哄笑聲。
“你不要說了，這些我都早就已經知道了…”妻子還在擦拭著眼角的淚水，用悲傷的語調說道。
“我還睡過你最好的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的妹妹…”另外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剛剛上場，但卻被妻子的話給阻斷了，她只來得及從臺上急匆匆的走過。沖病床上的男子伸了伸中指。
“你不用說了，這些我都知道…”妻子輕輕的掙脫了他的手，將他的手合放在了他的胸前，然后無比溫柔地看著他說道，“這也是我為什么要給你下毒的原因！”
隨著她最后一句臺詞的說出，大廳里先是靜悄悄的，接著無論是貴賓席，還是普通觀眾席，全都爆發出了陣陣開心的大笑聲。
“看到這會兒我才知道，居然是個喜劇。”顧維鈞笑著對身邊的黃蕙妍說道，“真是太有意思了。”
“據說這是美國歷史上真實的故事，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位總統的韻事。”黃蕙妍笑著點了點頭，指著在舞臺上扮演妻子角色的美麗女演員說道，“于樂雨小姐不但人物表演技藝高超，而且歌舞也是一絕，聽說執政都非常欣賞她的表演，一有時間就去劇院觀看為她捧場。”
“其實剛才這個劇目，就是源于執政給于樂雨小姐講的一個笑話。”顧維鈞身邊的一個人笑著說道，“于樂雨小姐對這個笑話的印象太深刻了，所以才編了這么一個劇目表演給大家看。”
這個人的說話聲讓顧維鈞感到很是熟悉，他轉頭一看，認出了是誰，不由得一愣。
“原來是皓軒，好久不見了。”顧維鈞對在船上見到黃錦尚很是驚奇，這時黃錦尚的夫人華琳來到了黃錦尚身邊坐下，沖顧維鈞夫婦含笑點頭致意，顧維鈞夫婦頷首答禮。
“我們是來為少川兄‘助陣’的。”象是明白顧維鈞在想什么，黃錦尚笑著說道，“因為官方身份不太方便，因此一開始沒有讓少川兄知道。”
“執政派皓軒來，定有深意，”顧維鈞說道，“不瞞皓軒，此次和談任務艱巨，我心里還真是沒有太多的底，不知皓軒可否有良策教我？”
“我們是來幫少川兄解決一些不方便少川兄出面的事，”黃錦尚微微一笑，“此次談判關系重大，雙方必然無所不用其極，執政派我們來，就是為了給少川兄打通各層關節的。少川兄只管放心同美國人談條件就可以了。”
黃錦尚的話讓顧維鈞的心里感到了一絲踏實之意，但黃錦尚的下一句話又讓他的心里疑云頓起。
“象于樂雨小姐和東方藝術歌舞團的朋友們，也都是來幫助少川兄和眾位同仁的。”黃錦尚望著臺上的眾位美女演員，笑著說道，“咱們這一次定當大獲全勝。”
顧維鈞有些吃驚地看著黃錦尚，又看了看舞臺上的眾位美女，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一笑傾城，再笑傾國，黃司長是這個意思么？”已經經歷過“人事”的黃蕙妍腦子比較快，這時已經猜出來了黃錦尚的意思，不由得紅著臉大著膽子問道。
黃錦尚笑著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顧維鈞笑著說道，“執政這一次真是煞費苦心，恐怕這一次對付美國人的，不光是皓軒和這一干傾城紅顏吧？我看到羅斯徹爾德小姐和江總裁也在船上，其實就應該想到了。”
這一次同樣乘座“萬年青”號郵輪前往美國的，還有羅斯徹爾德家族在中國的最高代表、華夏共和國首席金融顧問的尤吉菲爾.羅斯徹爾德和“北洋船舶重工”總裁江穆齊。
當然，此時的顧維鈞還不知道，軍情處的另外一位重量級人物海聞鵬也在船上，只是此時的他是以一位德國伯爵的身份出現在船上的。
被人們戲稱為華夏共和國執政孫綱的智囊團“三大腹黑男”，今天戲劇性的出現在了同一條船上，而且最終的目的也是為了完成同一個重要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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