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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大結局

夢想島中文    千金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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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今日出征,要打的這一仗,可以說是艱難非常。品書網”

  納蘭雪跟江越攜手走上石廳正中的誓師臺,同所有人直面相望,“莫國雖然在莫商之戰中遭了大敗,元氣大傷,卻終究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的,若全民征兵,募集個三五十萬青壯入伍,不在話下。”

  “咱們滿打滿算,也只有二十五萬人,從這里打到昭陽城去,千里之遙,幾十座城池,往順利里算,沒個一年半載,是成不了事的。”

  環視了一下眾人,見眾人沒有一個露出遲疑神色的,納蘭雪才又深吸了口氣,繼續往下說道,“這場仗,咱們勢必要打得異常艱難,現在,有想要退出的,可以卸下自己的鎧甲和兵器,自行離開,我絕不計較怪罪!”

  “王妃說的這叫什么話!”

  “王妃真是太看不起咱們了!”

  “黑羽軍里,沒有孬種!”

  “取那司馬殤的狗頭,新仇舊恨,一并跟他算,讓他百倍償還!”

  “百倍償還!”

  “百倍償還!”

  兵將們的呼喊聲,漸漸連成了一片,末了,匯成了一句“百倍償還”,震得地面兒都顫了三顫。

  讓眾兵將吆喝了一會兒,納蘭雪便伸了雙手出來,做了一個讓眾兵將噤聲的手勢,然后,清了清嗓子,說出了自己的要求,“既然,大家都選擇留下,那,從今以后,就要都聽我軍令行事!違令者,以軍法論處!”

  “愿遵王妃法令!絕不違背!”

  隸屬于江越的黑羽軍,都是訓練有素的兵將,對納蘭雪帶兵本事早有聽聞的眾兵將們,對她的仰慕,絕不亞于對江越的尊崇,聽說這一次出征帶兵的人是她,頓時都信心滿滿,歡喜若狂了起來!

  “好!來人!上誓師酒!”

  原本還擔心兵將們不服納蘭雪管束的江越,在聽了一眾兵將的回答后,頓時便放心了下來,大手一揮,就跟在一旁候著的幾十個抬酒和海碗的侍衛吩咐了一聲兒,“不破昭陽,咱們誓不回返!”

  斗大的海碗,倒了滿滿的好酒,傳到了每個兵將的手里,接了碗在手的人,豪爽的把酒一仰而盡,再把空碗添滿,遞給下一個人。

  幾千缸酒,不多會兒工夫,就被二十多萬人干了個底朝天。

  隸屬于凌天暗衛的人都不喝酒,當然,這也與他們各自家族從事的行業有關,醫生,殺手,工匠,哪樣也不是手抖的人能做的營生,所以,三大隱世家族的族規里面,就有明文規定,族中之人,不得嗜酒,即便是情況特殊,必須要飲酒的時候,也只能喝少量的淡酒,而且,喝酒之前,必須食用莫家精制的止醉丹。

  像今日這樣的情況,明顯不是屬于必須要喝酒的特殊情況,所以,三大隱世家族的人,也就沒有必要非喝這誓師酒不可。

  “主子!主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誓師酒剛剛喝完,將要準備出發的時候,燕娘匆匆忙忙的自門外跑了進來,臉色慘白,像是剛剛目睹或經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剛剛,剛剛我去給二少爺的棺槨里加香料的時候,發現,發現那個司馬溪,不,不見了!”

  “不見了?二哥的尸身還在么?!”

  死人本就比活人要重,司馬溪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于理,是不可能搬得動納蘭述的,但,即便是心里清楚這一點,納蘭雪還是本能的跟燕娘追問了一句,“有沒有跟山口的哨崗問,見沒見過她的行蹤?!”

  “二少爺的尸身還在,胸口上,有一封她留給主子的信。”

  燕娘輕輕的抿了抿唇角,把一封信從衣袖里取了出來,遞給了納蘭雪的面前,“屬下去問過山口的崗哨了,她兩個時辰之前出的山,身上什么東西都沒帶,哨崗跟她問詢,是要去做什么,她拿出了主子昨日送她的簪子,說是奉了主子的指派,要先去天星城里潛伏的。”

  “信拿來給我!”

  納蘭雪心下一沉,一種極不好的感覺,頃刻間席卷腦海,從這幾日里,司馬溪的反應…原來,她只當她是悲傷過度所致,現在看來,那根本就是,早已求死之心了!

  天星城里,身穿孝服的司馬溪緩步而行,一邊走,一邊把自己拿在手里的一疊寫了字的紙錢揚上天去。

  沒有棺槨,也沒有吹打的送葬隊伍,只她一人捧著靈位緩步前行,卻讓所過的街道,剎那間變成一片死寂。

  有一種悲傷,是不需要言語的,也正是這種悲傷,讓所有人,都感同身受。

  漸漸的,有好奇的人附身撿起了飄落在地的紙錢,開始念上面的文字。

  那是一篇文采極好的悼文,悼念的是她的丈夫,昔日里,名滿天下,為莫國立下不世功勛的納蘭相爺,最終,卻遭莫國皇族毒手,未過而立之年,就橫死山野的曠世傳奇。

  普天之下,無人不曉納蘭相爺英名,對他憧憬膜拜之人,更是不在少數。

  待看完聽完悼文所講,許多人便開始奔跑追趕已經走遠的司馬溪,更有甚者,開始大聲誦讀那紙錢上的悼文。

  天星城曾是泗水國的帝都,規模不比昭陽城小,從東到西,從南到北,都有十幾條大型的街道,要全部走下來,沒有三天,是決計不可能的,但,司馬溪就是在最中間的一條大道上走了一趟,就把納蘭述遭司馬殤毒手慘死的事,傳遍了整個天星城!

  “夫人是相爺的什么人?”

  終于,有人忍不住追上了司馬溪,跟她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是他的妻子,他三個孩子的母親,莫國昔日的四公主,司馬溪。”

  司馬溪淺淺一笑,伸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被她抱在懷里的,納蘭述的牌位,就像是,在愛撫自己的摯愛,“我是罪人,害死了他的罪魁禍首,若非我想要盡孝,讓他去營救遭人鉗制的生母回來奉養,也不會有后來…我生母背信棄義,累他被捉囚禁的事情,也就不會有…他在逃出路上,被莫國皇族遣人追殺而死的事情,是我害死了他,是我…”

  聽司馬溪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徹底的淹沒在了抽泣里面,上前來問和在旁傾聽的人,都跟著紅了眼睛。

  想要對生母盡孝,這算的了什么錯呢?

  要真非要說是錯的話,那也只能說是她那不識好歹的母親的不對!

  背信棄義,貪慕權貴,讓自己的恩人置身囫圇,讓自己的女兒因她的自私而失去一生依靠,讓自己的外孫因她的卑鄙而承受幼年喪父的人生三大悲痛之一的絕望,這樣的一個人,論做萬死不足以平民憤,都是客氣的了!

  “夫人這樣一路前行,是要去往哪里?”

  動容之后,便是同情,湊上前來的百姓們滿是憤慨的捏緊了自己的拳頭,對莫國皇族謀害忠良的行徑恨得可謂咬牙切齒。

  “我要這樣一直走到昭陽城去,讓所有人都知道,莫國皇族的卑鄙無恥,讓所有人知道,我夫君死的委屈,死的不值,死的足令天怒人怨!我要讓瞎了眼的賊老天看看清楚,他薄待了一個什么樣的人,又庇佑了一群什么樣的畜生!”

  突然,司馬溪抱著納蘭述的牌位仰天大笑起來,她的眼里,盡是悔恨和痛苦,盡是對莫國皇族的仇恨,“鄉親們,我司馬溪不求你們跟我一同去走這必死無疑的絕路,我只希望你們能記得,曾有一個叫納蘭述的人,是帶著莫國走出囫圇,帶著莫國走向富強,帶著莫國從走上榮耀之后,被一群忘恩負義的畜生,殘酷害死于荒野草莽之中,不得入土為安的!”

  “相爺大德,庇護百姓十數載,得此惡報,天理何在!”

  “皇族背德,天必滅之!”

  “夫人只管前行,我們伴你同往,生死由命!”

  “對!我就不信,老天還能一直都不開眼!”

  就這樣,司馬溪一路前行,她的身后,漸漸聚攏了一群人,衣冠講究的仕子有之,穿金戴銀的商人有之,布衣舊服的農戶有之,破衣爛衫的乞丐有之…

  一路向北,直往昭陽城。

  司馬殤終究是暗中積累力量多年的人,得知消息的速度,比旁人都要快的多。

  從司馬溪開始在天星城里行走,鼓動百姓,聲討司馬皇族開始,不到三個時辰,遠在昭陽城里的他,就得到了人傳信!

  “來人!”

  看過消息之后,司馬殤頓時臉色大變,一團那紙條,就沖著門外喊了一聲兒,喚人來聽命。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這古書里時常提到的句子,他清楚的很,這才只是開始,如果,讓司馬溪繼續前行,把這事兒傳得滿莫國里無人不曉,他還沒到手的皇位,可就要十成十的不保了!

  自納蘭述逃走,追兵有去無回,他就在千般仔細,萬般小心,卻不料,千防萬防,唯獨司馬溪鬧的這一出兒,他沒能料到!

  這該死的女人,真是活膩了!

  她以為有百姓給她撐腰,她就能給納蘭述伸冤,讓他不敢動她了?

  做夢!

  這世上,只有他司馬殤算計旁人,休想有人,能算計的了他!

  想起“算計”這個詞,司馬殤只覺得,自己的心口一痛,昔日里,背井離鄉,身處未建成的商國城池外臨時小屋里的一切,宛然又浮現在了眼前。

  那個每夜出現在他夢里的絕色女子,那個把他當成是親人般在意的俏麗佳人,那個把旁人送給她消暑的冰分給百姓,卻只“私心”的留下一點點,放在他屋子里的…

  “雪兒。”

  司馬殤輕輕的咬了咬自己的唇瓣,伸手,從自己的衣襟里面,掏出了一只拳頭大的青花瓷小瓶,把瓶身貼到了自己的臉上,低聲喚了一句,“如果有來世,如果來世…滿身罪孽的我,還能有幸遇上你,我一定…”

  這青花瓷瓶里裝的,是“神人”奉了他的命令,偷藏出來的“納蘭雪”的骨灰,這種在旁人想來毛骨悚然的東西,現如今,卻是成了司馬殤絕不離身的寶貝,睡覺,放在臂彎,錦被蓋到“胸口”,吃飯,立在桌上,杯盤碗碟跟他自己用的成對成雙,上朝,抱在懷里,聽大臣們稟報事情,決斷時,都要一邊兒撫摸著瓶身,才能安下心來思量!

  尤其是,從納蘭述的口中得知,昔日的納蘭相爺,是納蘭雪女扮男裝的之后,這種帶著遺憾的思念,就更是愈演愈烈了起來,也是到了這時,他才是徹底的明白了,他對納蘭雪的感情,其實根本就不是什么對親人的渴求,他愛她,從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開始,就愛的刻骨,只是,他因為不知,而誤會了去…

  這,都怪納蘭述不好!

  要不是他沽名釣譽,他司馬殤也不會跟自己的心愛之人擦肩而過,卻不得一世相守!

  就是這樣!

  他之前那么折磨虐待納蘭述,壓根兒就是他活該的!

  那是他的報應!

  欺騙他,害他失去珍貴之人的報應!

  偏激的司馬殤把一切不對都推到了納蘭述身上,并堅持以為,自己那么殘忍的對待他,是理所應當的,是納蘭述“罪有應得”。

  “殿下…”

  被司馬殤喊進來的侍衛見他的臉色瞬息多變,卻一直都不給自己吩咐,便有些想不明白了,耐心等待了一會兒,見他仍是一言不發的,瞧都沒瞧見自己一般,就小心翼翼的出言,喚了他一聲兒,“是有什么要吩咐屬下的么?”

  被侍衛這么一喚,司馬殤頓時就回過了神兒來,極快的收了自己臉上的悲傷表情,一個眨眼都不到的工夫兒,就變回了一個威嚴的準帝王。

  “昔日的四公主想要聚眾謀反,你帶幾個人,去一趟城外的別院,把她母親帶上,讓她老人家好好勸勸自己的女兒,讓四公主不要胡鬧,蠱惑人心,造謠生事,可是死罪,依照律法,可是要五馬分尸的。”

  來人是司馬殤的死忠,但,即便是跟自己的死忠說話,司馬殤也從不把話說的難聽,“孤的一群兄姊弟妹,現如今,死的死,病的病,走的走…再這樣下去,孤可真就要變成孤家寡人了…你去跟她母親好好說說這事兒,她好歹也是孤妹妹,司馬家的人,但凡是有一點兒可能,孤都是希望,她能好好兒活著的!”

  “謹遵殿下吩咐。”

  侍衛答應了一聲兒,就倒退著出了御書房。

  他在司馬殤身邊兒伺候的時日并不算長,但,卻是沒少聽人說起,他的習慣。

  他這話說的雖然好聽,但,意思,卻是明白至極!

  押著靈玉去見司馬溪,用靈玉的安危,來脅迫司馬溪退縮改口,如果還是不行,就安一個謀反的罪名處死她,讓百姓們以為,這只是她不滿處境,而編纂出來的謠言!

  這謀劃,不可謂不狠,一石三鳥,哪怕只打中一個,也足令司馬溪百口莫辯!

  司馬溪一路前行,到第二天晌午,身邊就已跟了上千人。

  因為走了太多的路,從未步行這么遠的司馬溪雙腳都磨出了血,血滲出了鞋子的布底,使得她所過之處,每隔幾步,就會留下一個血印子。

  隨行的人們,不止一次的勸她乘車,她皆搖頭拒絕,回答始終不變,“我要從這里,一直走到昭陽城去,讓全天下人都知道,司馬皇族,是如何薄待我的夫君,莫國的功臣納蘭述的!”

  臨水城本就是司馬殤的“老巢”,這會兒,城守得了司馬殤的命令,自然要比旁人更加謹慎遵循。

  前一天半夜,司馬殤飛鴿傳書給他,讓他不惜一切代價,把司馬溪一行人擋在臨水城外,不讓他們再往昭陽城的方向前行,他得了信之后,絞盡腦汁的想了大半夜,才勉強算是想出了一個不能算是法子的法子來…不開城門!

  一般來說,只要不是戰時,城池都會在清晨的時候開門,讓城里的百姓出城去務農,讓城外的商販進城販賣貨物。

  臨水城城守的這“毫無征兆”的不開城門,毫無疑問的,就把諸多準備進城去的商旅堵在了門外,因不知何時能開啟城門,怕離開耽誤錯過了去,只得各自在城門口尋了一處避風的地方等候。

  這會兒,見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從遠處步行而來,正百無聊賴的人們,便本能的把目光都轉移了過去。

  最前一人,披麻戴孝,手捧靈位,走得艱難,卻挺胸抬頭,讓人本能的就產生出一種不敢褻瀆的恭敬。

  身后諸多跟隨之人,也是各自在手臂上綁了一條象征服孝的白麻布條,神色或悲傷,或憤怒,或痛心。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看到這樣一大群像是送喪,又沒有抬棺材的人走來,原本正無所事事的等著開城門的人,頓時便生了好奇,交頭接耳的議論了幾句,還未來得及上前詢問,就見著司馬溪揮手灑出的紙錢上面,是寫了字的!

  撿起一讀…反應,卻是要比在天星城里,撿了紙錢起來讀的人,反應更加強烈!

  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是商人,而在“納蘭述”推行新法興國之前,商人在莫國的地位之低,可以說是跟乞丐不相上下的,高的離譜的稅賦,受限制大小的屋宅,不得與士族通婚的限制…換句話說,是“納蘭述”,給了他們現如今富足幸福的生活,說“納蘭述”是他們的再生父母,也是絕不為過的!

  而現在,那個司馬殤,竟然這般殘忍的害死了他!

  真真是不可饒恕!

  真真是…

  “夫人節哀!有咱們莫國商人一天幸存,就絕不與那混蛋皇子罷休!”

  商國商人重義,莫國商人重利,但,面對納蘭述的死訊,便是土生土長的莫國商人們,也是顧全不了什么利不利的了,他們首先是人,知道知恩圖報,仁義端正的人,然后,才是其他,錢沒了可以再賺,他們的恩人喊冤死了,卻是花多少銀子,都買不回他的命來!

  亡者已矣,不得復生。

  他的冤屈,他們卻是可以幫他申訴!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司馬殤,一個名不見經傳,據說從小兒就不是什么好東西的廢柴皇子,憑什么就敢這么為所欲為的決定納蘭述這一代名相的生死!

  他們不信,把這件事兒上達天聽,讓司馬青知道了去,還能讓那廢物皇子,繼續這么逍遙法外!

  當然,他們并不知道,這時的司馬青,已經成了個被司馬殤關在地牢里,用鐵索綁成了麻花兒,只能茍延殘喘的瞧著自己的愛子司馬玉受苦遭罪的失勢之人,而等到后來,這一點,也成了納蘭雪用以討伐司馬殤的理由之一。

  “城下何人!這般攛掇良民,是想要聚眾謀反么!”

  一直貓在城墻后面偷偷觀察情況的城守,見勢不妙,忙打著官腔站直了身子,“疾言厲色”的沖著城下的司馬溪大吼一聲,借此打斷城下諸多商旅跟她的問話,“納蘭相爺何等尊貴睿智的一個人,怎可能說被人害了,就被人害了?!你這女人,這般胡說八道,壞他英明,就不怕老天看不過眼去了,一道雷劈下來,劈你個粉身碎骨,魂飛魄散么!”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我司馬溪行走端正,句句實言,怕什么晴天落雷!”

  司馬溪本就是個聰明的女人,在皇宮里長大,更是從小兒就耳濡目染諸多陰謀詭計,莫說只是應對這么一個小小的城守,便是現如今,站在城墻上跟她對峙的,是司馬殤本人,她也未必就會落了下風,“如果老天當真是能開眼的,那些卑鄙無恥,齷齪下流的失信之人,失德之人,失仁失義之人,怎還沒被落雷劈死?那些給失信,失德,失仁,失義之人當狗腿子的畜生,怎還沒被落雷劈死!”

  “老天!你開開眼!看看這些卑鄙小人的畜生!”

  “老天!你開開眼!看看這些陷害忠良的混蛋!”

  “老天!你…”

嗖一一  一聲箭響。

  司馬溪的最后一句話沒來得及說完,就被城墻上射來的一支箭矢貫穿了喉嚨!

  驚叫。

  憤怒。

  親眼目睹這一切的城下百姓,霎時間,群情激昂,怒火沖天!

  沒有人看到這支箭是什么人射出來的,也沒有人注意到,面對這支“毫無預兆”的箭,司馬溪毫不意外,臉上,更是一閃而過的感激!

  謝謝成全。

  司馬溪無聲的沖著城墻之上,說了這么一句,然后,慢慢的,慢慢的向后倒去。

  城墻之上,一個白色的身影悄然隱去,用過的弓弩,被緊張的隨手丟下城墻,看他那慌張的樣子便知,這,該是他第一次殺人。

  白寂風。

  昔日嬌生慣養的意國皇子,箭術精湛,卻只會射不動的靶子。

  這一箭射向司馬溪的喉嚨,已然緊張的他全身冷汗,以致于離開的時候,連雙腿,都有些不聽使喚。

  但,他不后悔。

  為了納蘭雪,他可以做任何事,哪怕是,傷天害理,人神共憤,哪怕是…連她,都怨恨責怪他!

  只要她能安好,他會怎樣,有什么關系?

  奉司馬殤之命,帶了靈玉,快馬加鞭趕來臨水城的侍衛們,從北門一進臨水城,就聽說了司馬溪遭人暗箭,命隕城南的消息,暗道一聲“不好”,就匆匆撥轉馬頭,帶著被打暈了的靈玉,就往后面的一座城池逃竄而去。

  滔天民憤,不是他們幾個小小侍衛就能解決的,他們,終究還是來晚了!

  臨水城的城守,被憤怒的百姓們綁了起來,連城里的守軍,都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站在城守的對立一面。

  他們大都是臨水城人,受納蘭相爺恩惠,免于骨肉分離的,不下八成,現如今,先是聽說了他遭人殘害,又親眼所見他的遺孀被殺,哪還能忍得住心中憤怒,遵守什么勞什子的軍紀?

  從軍之人,大都是有血性的漢子。

  大不了就是反了!

  不過就是一條命,掉個腦袋,碗大個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

  原本已是整裝待發的二十萬精兵,在納蘭雪看過司馬溪留下的信函之后,又就地在石廳里停留了一晚,到第二天清晨的時候,才得了納蘭雪發的軍令,收拾行囊起程。

  司馬溪的信寫得很簡單,短短十幾個字,卻是讓納蘭雪連拒絕的心思都生不出來。

  她說,吾愛已死,獨活無味,愿以一日殘生,助君得盛世太平,望莫阻。

  左下角,沒寫她自己的名字,落款是述未亡人。

  這樣一心求死的人,是救不了的。

  納蘭雪深知,她就算是使了人去救,當真救了她回來,她也還是要求死,不死成了,決不罷休的。

  她該做,或者說,能做的,就只有由了她去死,然后,幫她收斂尸身,與納蘭述同葬,照顧好她跟納蘭述所生的三個孩子。

  這世上,能同甘者眾,能共苦者稀,能生死相隨的,可謂寥寥無幾。

  司馬溪,剛剛好,就是這寥寥無幾里的一個。

  她,一介凡人,又哪里改變的了,生死都阻撓不了的眷顧!

  “不要想太多,雪兒。”

  騎馬走在納蘭雪旁邊的江越,見她臉色凝重,便是明白,她是因為司馬溪的死,而有些負擔過重了,一個人,用自己的性命,來為她換一個起兵的理由,這于她,毫無疑問是生命中無法承受之重,極有可能,是一輩子,都擺脫不去的負擔和遺憾,“她去了那邊,就能跟你二哥重逢了,對她而言,死,遠比活著更容易,更輕松。”

  “所有人都在責怪她不好,可責怪她的人,又有哪個將心比心的想過,生于何處,不是她能決定,恪盡孝道,亦是人之常情。”

  納蘭雪輕輕的嘆了口氣,伸手出來,摸了摸自己乘騎的那匹駿馬的腦袋,“人非圣賢,孰能無過,她只是太過相信自己的親人罷了…那一日,我若是多帶些人去接應,也不至于…”

  “司馬殤才是罪魁禍首,你非把過錯往自己身上攬,又是何苦!”

  江越沒給納蘭雪把話說完的機會,伸手,捉住了她的腕子,目光看去了山口的方向,“他先是讓你險遭不測,如今,又害死了二哥和許多兄弟,這血債,總有一天,我是要讓他百倍償還來的…雪兒,最多三年,我必踏平莫國,為你兄長在昭陽城外的修建陵寢安眠,你不要在這般折磨自己了,可好?”

  “百倍償還…他司馬殤只有一條狗命,要怎么死,才能夠還得起!”

  納蘭雪苦笑一下,反手與江越的手相握,“我不會讓他就這么輕易死掉,我要讓他,生不如死!”

  《赤皇紀事》載,天靈元年冬,赤皇率軍二十萬伐莫,莫太子司馬殤征兵八十萬迎戰,民心不向,十日四城,歸降之城,兵將皆歸入赤皇軍中。

  西疆擁兵將領張元,亦帶兵起事,圖分莫國半壁江山,以自封為王,破三城后遭阻,風國伺機出兵,以五十萬騎兵壓境,使張元腹背受敵,半月盡滅,莫西北門戶洞開。

  風大皇子長仙楓欲勸風皇止戰不得,于軍中游說之時,遭人暗箭所傷,數日后,不得其蹤。

  天靈二年春,赤皇率大軍百萬,至昭陽城外,莫太子司馬殤現城門,不戰而降。

  “雪兒,我就知道,你不會那么隨隨便便死掉。”

  沒有失國失權該有的痛苦,司馬殤站在城墻之上,面帶歡喜的看著城下的納蘭雪,“你沒死,真好,真好…”

  “少廢話!”

  納蘭雪顯然并不信司馬殤的歡喜是真的,他已經騙過她一次,她不會在同一個人身上,上當兩回,“就算你口吐蓮花,也休想我饒了你不死!善惡到頭終有報,今日,便是你的報應之日了!仙楓,傳令攻城!”

  “是,老師。”

  一直安靜的騎馬立在納蘭雪身后,帶著一張鬼臉面具的青衣男子恭敬的答應了一句,便揚起了自己手里的令旗,傳召軍中重甲步兵,準備攻城車破門。

  立于城門上的司馬殤聞言一愣,繼而,便縱身躍到了城墻垛兒上,眼里盡是溫柔笑意,“我自以為是了二十年,一直都在把旁人當成是你,騙你,傷你,害你,將你戲耍于指尖,瞧著你為了我,奔走受苦,猶不知感激…現如今,瞧著你拿劍抵在我的喉嚨,跟我說,善惡到頭終有報,為何,我卻是覺得這般快活?如果說,我最后的結局,是死在你手…也該算是一種圓滿了…”

  “雪兒,莫國的玉璽在此。”

  語罷,司馬殤將手中錦盒往腳邊一放,頭朝下,墜落城墻,沒有不舍,沒有意外,宛然一切都在他安排之中,“生辰快樂,愿,歲月靜好。”

  司馬殤的話,讓包括納蘭雪在內的人,皆是一愣,恍然想起,這一日,竟是納蘭雪的生辰之日,巧合的,令人驚嘆!

  一路從天星城攻打過來,有的城池不戰而降,有的城池拼命頑抗,怎就能這般湊巧,就在這一日,兵臨昭陽城下,就…

  這一切,明顯是有人安排,而且,算得分毫不差!

  只是…這算的人,是…

  司馬殤!

  在眾人的滯愣中,司馬殤墜地身亡,緊接著,昭陽城城門大開,一應兵將大臣,蜂擁而出,跪地受降。

  納蘭雪頗有些懊惱的看著,在地上已經摔得死得不能再死的司馬殤,拳頭,慢慢攥緊。

  司馬殤之前所言,她這“知情人”不可能不明白意思,再想起幾年前,他們去往雨城封地的時候,入城之前,他在城外河邊所說的那些話…

  原來,一切的起因,都在她幼時女扮男裝,假扮納蘭述入朝為官上。

  原來,司馬殤一切的謀劃,都是要得到皇位,然后“力排眾議”的迎娶“納蘭述”上!

  都道是,人生如戲,這般滑稽的誤會和執著,竟就發生在了她的身邊,可笑的改變了她的生平!

  “雪兒。”

  見納蘭雪僵立原地,連臉上的表情,都靜止不變了,江越頗有些緊張的喚了她一句,怕她出事。

  “我沒事。”

  被江越這么一喚,納蘭雪便回過了神兒來,尷尬的沖著他笑了笑,翻身下馬,“仙楓,讓人去收了他們的兵器,把司馬殤…也尋一處安靜之地,埋了罷…”

  起先要讓司馬殤生不如死,死無葬身之地,不得往生的打算,在她想通了一切之后,也不再堅持,雖然,他害死了納蘭述,雖然…

  因果。

  是她在十幾年前種下了因,才結了如今這樣的果。

  每個人都有錯,但,她的錯,卻是要更多一些。

  《赤皇紀事》載,天靈二年春,赤皇入昭陽,與明皇共登大寶。

  天靈二年夏,風皇崩,風二皇子長修緣繼位,率風國鐵騎再犯莫國邊境,奪三城。

  天靈二年秋,赤皇御駕親征,風滅。

  天靈二年冬,商皇尚扶蘇下詔,封長子納蘭丹青為太子,立為儲君,長女納蘭墨染為長安公主,賜婚尉遲將軍家嫡子尉遲影,納蘭述之女納蘭靜淵為長樂公主,享商國供養,領公主俸祿。

  自此,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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