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六章 血染凌霄城(上)
皇甫心兒凝視著他的臉，這一刻只覺有些眩暈，腦海里，又浮現出這一個多月來的每一幕，每一幕，都仿佛深深刻畫在她腦海里。
她絕情毒發作時，那個割開手腕喂血的人，遭遇青龍阻攔，那個一次次往雷域沖去，不顧性命的人。
看見她時，那個絕情咒會發作的人。
為什么，會是他…
“心兒…”蕭塵一步步向她走了過去，然而皇甫心兒卻拿劍指著他：“不要過來，你到底是誰…”
蕭塵眉頭緊皺，搖頭道：“心兒，你聽我說，我不是你的仇人，你被他們洗腦了，你不叫冷無情，‘皇甫心兒’才是你本來的名字…”
“皇甫心兒…”
手中的劍，“哐當”一聲落在了地上，皇甫心兒雙手捂著頭，臉上神色有些木然，喃喃道：“我是誰…我到底是誰…”
遠處，北軒正卓眼中殺機一現，“咻”的一聲，一劍向她斬了去，這一劍有如疾風驟至，蕭塵身形瞬動，“鐺”的一聲，格開了青色飛劍，向鬼封道：“將軍，保護好她！”說罷，雙足一蹬，向北軒正卓攻了去。
“末將遵命！”鬼封大刀一橫，護在了皇甫心兒身旁，無人敢靠近。
而皇甫心兒，此時仍然有些意識模糊，雙手捂著頭，喃喃道：“我到底是誰…我到底是誰…”
這一刻，在她腦海里，突然浮現出一些零碎的記憶片段。
“丫頭，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冷無情…”
“忘了他，你心中，只有恨…”
“不…不能忘了…不能…”
“啊——”忽然間，皇甫心兒仰頭發出一聲厲嘯，緊接著，只見她雙瞳變得血紅，嘴唇也變得鮮紅如血，身上更是纏繞起了道道紅霧。
就在這時，遠處忽然有一道紅芒向她飛了過來，卻是北軒天凌的兄長，北軒天宏襲了過來。
“主母當心！”鬼封縱身一躍，擋在了她面前。
“滾開！”皇甫心兒眼神可怕，衣袖一拂，一股出奇的恐怖力量涌了出去，竟是直接將鬼封震飛了出去，連同北軒天宏，也被余力震得倒飛了出去。
“你們都該死，你們都想害我，你們都該死！”
皇甫心兒臉色突然變得異常的可怕，手臂一抬，又控制起地上的長劍，向周圍沖殺了去。
這一來，更是無人能擋，剛趕來的北軒家高手，頃刻間又是死傷過半，連同一些修為較高的老者，亦是抵擋不住她此刻發狂般的攻擊。
“你們都該死！都該死！殺殺殺！”
皇甫心兒方才像是受了極大刺激，仿佛要將這些年所承受的痛苦，全部發泄出來，此刻她整個人已然完全失控了，已然有墮入魔道的趨勢。
或許，這是北軒家也沒預料的。
此刻，漫天空中，只見無數道紅芒亂竄，每一道紅芒，皆是她的真氣所化，每一道真氣，都必取人性命，沒有人逃得了。
或許北軒家此刻應該感到慶幸，慶幸她的太極玄天嬰尚未覺醒，若是此刻她的太極玄天嬰覺醒了，或許今日整個凌霄城都將血流成河，連城中百姓也難以幸免。
“都該死！殺殺殺！”
片刻間，皇甫心兒整個人都已經殺紅了眼，飛劍一出，必飲鮮血而歸，仿佛她成了這片天地的主宰，沒有人能逃得過她的劍。
但是，為何此刻那道紅衣飄飄的身影，看上去，卻是有些凄美。
終于，當她殺死了幾個躲在廢墟下瑟瑟發抖的少年時，蕭塵臉色終于變了。
當然，他并不是同情北軒家的人，而是皇甫心兒，若再由她繼續殺下去，恐怕會魔心深種，再難回頭。
那時，這個世上就真的多了一個無人能敵的女魔頭了，可以想象，不止東土之濱，連紫境也逃不過劫難，無論是萬仙盟還是五大派，都將血流成河，甚至天上的仙界，也將被鮮血染紅。
若是師父還在，若是師父對她出手…
這一瞬間，蕭塵聯想到許多事情，一掌震開北軒正卓，向她飛了去：“心兒！停下！”
蕭塵按住了她的肩膀，然而換來的，卻是一掌。
“你也該死！”皇甫心兒一掌打在了他胸膛上，如此近距離下，這一掌，幾乎震得他全身筋骨欲裂，鮮血奪口而出。
這一刻，仿佛時間變慢了，蕭塵往后面飛了出去，手臂仍然保持著向她伸去的姿勢，仿佛又看見了，昔日在花海里翩翩起舞的她。
“嘻嘻，蕭塵哥哥，你來追我呀…”
“蕭塵哥哥，你怎么站著不動，你怎么流血了…”
“蕭塵哥哥，還疼么，是心兒不好…”
“以后等心兒長大了，就嫁給蕭塵哥哥…”
往事一幕幕，又再次一一掠過心間，蕭塵重重摔在了地上，將廣場上的地磚，砸出一條十余丈長的痕跡。
“主公！”鬼封一瞬間沖了過去將他扶起，蕭塵悶哼一聲，又是一口鮮血涌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皇甫心兒已然心性失控，仰頭厲聲大笑著，雙臂一震，又是數十道紅芒飛旋而出，一瞬間又斬殺了十幾個人。
北軒家眾長老駭然色變，顯然未料到如此一幕，北軒正卓神色還算冷靜，立即喝道：“布絕世玄天劍陣！”
七八個長老立即結成劍陣，將皇甫心兒困在了里面，這絕世玄天陣乃是北軒家的強力劍陣，威力也非同一般，更何況還是幾個地仙境的長老結陣。
剎那間，只見道道金色玄光沖天而起，瞬間便將半空中的烏云沖散，然后又在高空匯聚成一道千丈金芒劍氣，兇猛的朝皇甫心兒斬了下來。
恐怖的力量，幾欲撕裂天地萬物一般，劍氣尚未斬落下來，以皇甫心兒為中心的地面，方圓數十丈之內，已經開始不斷出現裂痕，更甚至連同周圍一些建筑，也承受不住這股力量，而紛紛坍塌。
此刻在北軒家眾長老眼里，皇甫心兒是比蕭塵威脅更大的存在，他們豈會有所保留。
“心兒！”
蕭塵臉色煞白，但方才他受創不輕，此刻正在鬼封幫助下運功恢復，只怕難以過去相助。
而那一劍，離皇甫心兒越來越近了，卻見她仰頭一笑，雙掌往上一推，掌力憑空化作一道數百丈長的紅霧，“轟隆”一聲巨響，竟是將絕世玄天陣的金色劍芒抵消了。
恐怖的力量沖擊出去，瞬間將周圍的一切事物化為了飛灰，連同北軒正卓和另外七個長老，都被震得倒飛了出去。
力量波及到城中去，即便是那些固若金湯的建筑，也是劇烈一顫，外面的修者盡皆目露驚色，全然無法想象這一幕。
“呃…”
廣場上，皇甫心兒終于功力消耗過大，發出一聲悶哼，緊接著只見她瞳孔又逐漸恢復了本來顏色，身體周圍的紅霧也漸漸散去，剛才那一劍，她也被反震得不輕。
北軒正卓見時機到來，想也不想，一劍便刺殺了過去，不料蕭塵卻瞬間移至，一掌將他震飛回去，蕭塵將皇甫心兒扶住，往她體內注入一道真元，這才使她又恢復了過來。
“你…你到底是誰？玉傷城，還是蕭塵？”
蕭塵扶著她的雙肩，凝視著她的雙眼，道：“等以后，我把每一件事都講給你聽，讓你慢慢回憶起來，現在，你先…”話到此處，忽然發出一聲悶哼，臉上也變得煞白。
皇甫心兒臉上一怔，是絕情咒，為什么每一次他看見自己，絕情咒都會發作，絕情咒會發作，不正是因為他喜歡自己嗎…
“你…”皇甫心兒伸出手指，輕輕抹去他嘴角的血跡，眼神變得柔和了許多，甚至帶著淺淺的單純：“剛剛我…對不起，你…你還疼嗎？”
這一刻，她眼中的男子，既不是蕭塵，也不是什么玉傷城，而是一個從紫境五岳山，到東土凌霄城，一路上拼了性命也要保護她的人。
她這幾年忘卻了太多事，變得沒有任何感情，從來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感覺，也不知道被一個人喜歡是什么感覺，正因為沒有任何感情，所以現在，才會被觸動。
蕭塵見她此時的眼神，心想白楹所言也許并非完全是對的，她并非回不了頭，八部奇書又如何，天下無解又如何，世上唯一勝過無情的，不正是有情么？說道：“心兒，你先聽我的話，讓將軍先帶你離開，我攔住他們。”話到此處，向鬼封看去：“將軍！”
“末將在！主母，走！”鬼封大手一伸，將皇甫心兒攬上馬背，往廣場外飛馳了去。
“攔住她！”北軒正卓一聲疾喝，眼下皇甫心兒融合了太極玄天嬰，他寧可放走蕭塵，也決計不能放走皇甫心兒。
幾個地仙境的長老立時縱飛了過去，蕭塵身形一動，對著幾人一掌拍下，排山倒海的掌力頓時有如怒海狂濤，勢不可擋，轟隆一聲，直接將那幾人阻了回去。
眼見少家主這邊受阻，另一邊，幾個中年人立即領著幾十個高手前去阻止鬼封了。
“本將軍在此，爾等鼠輩，還不速速退下！”鬼封大刀一斬，立時將這擋在前邊的幾十個北軒家高手震飛了。
一路出到外面，無人能擋，就在這時，東邊天際忽有幾道金色玄光射來，力量之強，直欲撕裂虛空一般，“砰砰”兩聲，鬼封一個抵擋不及，頓時連人帶馬，一起仰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