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回 工廠火災

　　二師兄本想一大早到省醫院去接小師妹出院，卻睡過了頭。他匆匆忙忙趕到醫院時，小師妹已經被人接走了，他只好返回工廠。那時正是吃午飯時間，二師兄生性節約，自然是不愿意錯過過了工廠的伙食，于是，從公交車一下來，他就三步并作兩步，一路小跑到了工廠大門口，卻被李東偉攔住了。

　　李東偉諂笑著：“二師兄，你到哪去了？可讓我好找呀！”

　　二師兄實話實說：“我到省醫院接小師妹去嘍。”說著，他就要急著走進工廠里。

　　李東偉攔住他，又說：“今天中午我請客，請你吃頓好的！走，我們找一家好的飯店，邊吃邊聊。”

　　二師兄面色猶豫，明顯不太想去。李東偉趕忙補充：“吃頓飯而已嘛，又耽誤不了你上班。我已經聽說了，你要到晚上八點才接班，時間還長著呢！”

　　二師兄也是個直率的人，為避免麻煩，便直接了當告訴李東偉：“上次說的事還是算了吧，我不想到你那兒上班了。”

　　李東偉好像早就知道這件事一樣：“你到不到我那兒去上班都沒關系。不需要這么功利，我們是朋友嘛，我請你吃頓飯而已，你不會連這個面子都不給吧？”

　　二師兄見李東偉確實有誠意請他，也只好答應了。于是，二師兄跟在李東偉身后，來到在工廠附近不遠處的小路邊，上了他停在那里的豐田小轎車。

　　李東偉把二師兄帶到了永豐古鎮，在青龍飯店的門口停了下來。二師兄是第一次來這永豐古鎮，他看到眼前這棟古香古色的三層樓房飯店很是氣派——青綠色的琉璃瓦，紅色的屋檐和柱子，鏤空的雕花窗，以及飯店的大門上懸著名書法家寫的“青龍飯店”的牌匾…禁不住地贊嘆了一聲：“哇曬，這飯店蠻氣派的嘍！”

　　進入飯店內，飯店的服務員全都身著唐裝，笑臉相迎。正是中午時分，雖然今天不是趕場天，但到這里來吃飯的人很多，大廳里幾乎座無虛席。

　　李東偉選擇了樓上的包間，他叫來服務員很快就點好了菜，隨即從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煙，遞給二師兄一支。

　　二師兄很少抽煙，但他看到的李老板遞給他的是中華香煙時還是不免眼睛一亮——這可是當時老板們抽的最貴的香煙啊…他忍不住接了一支試著抽。

　　李東偉把打火機打燃后客套地遞到二師兄的眼前，二師兄趕忙將手中的香煙湊上去接燃，然后抽了起來。

　　李東偉抽著香煙，吐了一口煙霧說：“二師兄，我知道你是被人挑唆，才不愿到我工廠去的。”

　　“不是咯。”二師兄竭力掩飾說，“我覺得烘房也是一項技術活嘛，我喜歡，喜歡嘍…”

　　“你別騙我了，”李東偉很直白地說，“昨天你還答應得好好的，今天卻變卦了，一定是有人在你的面前說了我的壞話。”

　　二師兄想解釋，這時服務員將點的涼菜端了上來。李東點的是夫妻肺片、折耳根、涼拌豬頭肉、甜皮鴨以及花生米，酒是五糧液。

　　酒菜端上桌了，李東偉趕緊把手中的煙滅了。他把酒瓶打開，分別給兩只酒杯斟滿酒后，遞給二師兄一杯，然后舉起酒杯說：“來，今天我們把過去不愉快的全部拋掉，好好喝酒，干杯！”

　　二師兄把手中的香煙狠狠地猛吸幾口后掐滅了，放在桌上，拿起酒杯與李東偉碰杯。

　　李東偉與二師兄碰了杯后，輕輕地抿了一口。二師兄碰杯之后卻一口氣把酒杯里的酒全干了。李東偉見狀，立刻稱贊：

　　“好，爽快！我就喜歡你這樣性格的人！”說完，他立刻把二師兄的酒杯里的酒斟滿。

　　二師兄抿抿嘴，說：“這酒不錯，爽口！”

　　李東偉也高興地舉起酒杯說：“你喜歡喝就多喝。來，干杯！”

　　二師兄不客氣地碰杯，將酒杯里的酒一干而凈。

　　“吃菜，吃菜！”李東偉用筷子點這夫妻肺片說，“這是成都市的名小吃，很好吃的。”

　　二師兄不客氣地夾了一大夾夫妻肺片送進嘴里，感覺不錯，又夾了一夾。

　　李東偉吃著菜，嘆了一口氣說：“哎，可惜呀，可惜！像二師兄這么能干的木匠卻英雄無用武之地，干起守烘房的事情來了。在我們工廠，這看烘房的事一般都是小工們干的。”李東偉明顯在說謊，威龍家具廠有一個很小的烘房，自他當上廠長之后就沒有使用過，現在已經破爛不堪，無法使用了，成為堆放雜物的小庫房了。

　　二師兄搖頭說：“你說錯嘍，凡出色的木匠都值守過烘房呢。”

　　李東偉問：“我的意思是，你已經是大師傅了，還有必要再去守烘房嗎？”

　　二師兄無言以對，悶頭吃他的菜了。這時熱菜上桌，有糖醋鯉魚、黃燜雞、紅燒鱔魚、水煮牛肉等一下子把飯桌擺滿了。

　　二師兄看到這么多的菜，說：“李老板，菜你點多了，我們兩人吃不完。”

　　李東偉滿不在乎地說：“吃不完沒關系，我們可以打包，你拿回去慢慢吃，反正今天我們有的是時間。來，喝酒。”

　　李東偉舉起酒杯與二師兄碰杯，他仍然只抿了一小口酒，二師兄卻是一口而干。

　　李東偉看到二師兄喝酒豪爽，擔心他在飯店里喝醉了，說：“二師兄，慢慢喝，我們還有幾個小時呢。”隨之，他拿起酒瓶繼續給二師兄斟酒。

　　二師兄卻告訴李東偉：“我的酒量你不用擔心，至少是一瓶白酒不倒的酒量！我心中有數。”

　　“好，既然你能喝，今天你就暢快地喝。”李東偉沒有與二師兄碰杯了，只是舉杯示意，他輕輕地抿了一口酒，“我們喝酒隨意。”

　　隨之，李東偉沒再提讓二師兄到他工廠打工的事了，兩人邊吃邊聊，開始東南西北、五湖四海地閑扯。

　　李東偉告訴二師兄他的父親與華奮強的父親是戰友，原來他們家住的也是大院，可惜在剛剛改革開放之時就敗落了，大院收歸政府。接著聊的最多的是打麻將，說到麻將李東偉就來勁，講了他很多打麻將的趣事，還提到他打麻將借了高利貸無法還把唯一的一套房子也抵押了，最后流浪街頭。

　　二師兄聽到李東偉的講述，嘆息地說：“所以呀，李老板你要珍惜你眼前的一切，別再打麻將嘍。”

　　李東偉那聽得進二師兄的勸誡，他說：“麻將是我唯一的愛好，我不打麻將，我干什么？”

　　二師兄想了想說：“你可以…寫字，畫畫，還有唱歌、跳舞…反正干什么都比打麻將強嘍。”

　　李東偉哈哈地笑著說：“哈哈哈，叫我不打麻將還不如讓我去死，人生在世就是要過得瀟灑、痛快。來，忘記過去，我們喝酒！”

　　二師兄雖然沒有李東偉那么傳奇的經歷，但他的生活閱歷也不淺，打小他就失去了父親，是母親含辛茹苦地把他拉扯大，是田長壽師傅在他十六歲時收他為徒，跟著師傅走過很多城市，從東莞家具廠出來之后，他們回到土家寨準備不再出來打工了，安心在土家寨當一個小木匠。這次出來，是三師兄鼓動他出來的，他看到三師兄發財了，心里癢癢的，告別了新媳婦跑到奮強家具廠打工來了。

　　兩人在青龍飯店二樓的包間里邊喝邊聊，不知不覺地聊了近五個小時，酒喝了一瓶半，還剩下半瓶酒，李東偉見二師兄喝得已經昏昏欲睡，眼睛都睜不開了，他便叫服務員把剩下的菜打包，然后挽著二師兄到不遠處的一家茶館坐下喝茶。

　　二師兄坐在茶鋪的椅子上一口茶也未喝，斜坐在椅子上呼呼地睡著了。李東偉挺有耐心地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喝茶，還時不時地看著手腕上的表。他們在茶館里喝了二個多小時的茶，李東偉看了看手表，接近晚上八點了，便搖醒了二師兄，說：

　　“二師兄，你醒醒，醒醒，要到八點了，你還要接李強的班，可別遲到了。”

　　二師兄被李東偉搖醒了，也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著急地說：“糟糕，可能趕不上接班嘍！”

　　“放心，”李東偉胸有成竹地說，“這個時間趕回正好。”

　　二師兄雖然腦袋有點暈暈沉沉的，但還能自己走了，他被李東偉拉著手，上了轎車，很快趕回了工廠。

　　在烘房爐口前，李強見二師兄一身的酒氣，有點不放心地說：

　　“二師兄，你有點醉了，今晚你就別值守了，我繼續守到明天。”

　　二師兄那里聽得李強的勸？他揮著手說：

　　“你走吧，我沒醉，這點酒…怎么可能影響我？”

　　李強只好再交代了幾句，工作交接之后走了。

　　在烘房爐前的椅子上，二師兄坐著，李東偉把飯店打包的菜拿出來放在椅子前的茶幾上，然后把酒拿出來，將二師兄茶盅里的茶倒掉，把酒倒進茶盅里，準備與二師兄繼續喝酒。

　　二師兄有自知之明，他擺著手說：“我晚上值班，不能喝酒了。”

　　“你的酒量我知道，再喝上一盅也沒問題。”說著他先喝了一口，然后遞到二師兄的面前。二師兄盛情難卻，拿起茶盅喝了一大口，就這樣他們兩個在烘房前又開始喝起酒來了。本來二師兄酒已經開始醒了，可是繼續喝下去，他真的醉了，更想睡覺了。

　　一盅酒還未喝完，二師兄就呼呼大睡了。李東偉連續叫了幾聲：“二師兄”，二師兄嘴里不知道嘟嘟囔囔地在說什么。

　　這時，李東偉對二師兄說：“你的烘房該添木料了。”

　　二師兄嘴里含含糊糊地冒出一聲：“添…”

　　于是，李東偉打開爐門拿起鐵鏟給烘房添了許多的木廢料，讓原來沒有一絲火星的爐膛燃起了熊熊大火，然后他點燃一支煙，打開爐膛上方的小方孔，奸笑地把手中的香煙扔進了烘房烘烤的木材里，一切做完之后，他拍了拍二師兄，向二師兄告辭了。

　　當李東偉走出工廠大門，開著車揚長而去時。二師兄眼前的烘房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大火的煙霧彌漫整個天空，把整個工廠都籠罩著，讓人窒息…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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