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權杖指引的方向(完)
攻擊，配合得天衣無縫。
從空中看下去，十二名雷暴傭兵的空間不斷被收攏的水火鏈條壓縮。這使得他們看起來，就像是一捆被繩索勒住的稻草。
一個雷暴傭兵狂吼著用劍劈在逼近的鏈條上。
然而，這猛烈的一擊卻并沒有改善他的處境。那糾纏在一起的水火鏈條雖然寸寸斷裂，但陡然失控的混亂元素，卻使得他身前的空間如同一個被丟進了火星的火藥桶。
轟！一團紅光閃現。
龐大天地能量的引爆，直接將他轟得倒飛了出去。
也有雷暴傭兵見勢不妙試圖躍出去。可他們的身形才剛剛騰空，一根根鏈條就如同食人花的藤蔓纏了過來，將他們束縛住。更有人被直接抽中，如同鞭子下的破布娃娃般跌落地面。
一連串魔法的光芒中，雷暴傭兵狼狽不堪。
而就在這時候，九位冰星傭兵聯手幻化的巨龍，也已經咆哮著撞進了他們的陣形。
如同被颶風席卷，一時間，就只看見戰團中心人仰馬翻。
這一幕，讓四周的人們熱血沸騰。
這場戰斗，到了這個時候，終于徹底的反轉了過來。不需要羅伊的魔法和冰星傭兵的幻陣給對手造成多大的傷亡，就僅僅是這支雷暴傭兵小隊的受阻，就意味著他們將再沒有翻盤的可能！
“殺！”
震耳欲聾的喊殺聲中。朗德羅沖過了敵人的封鎖。
在他的身后，雷克、拉里以及伍德和奧麗維亞等數十位傭兵一個接一個沖了出來。他們飛快地奔跑著。就像沖破了柵欄的野馬群。
“殺！”
另一邊，桑切斯和夏佐。也領著人沖了過來。他們奔跑著撞進雷暴傭兵的陣形，手中長劍戰斧起落間，濺起無數血雨。
所謂墻倒眾人推，到這個時候，雷暴傭兵們終于失去了繼續戰斗的勇氣。
“走！”
隨著幾個雷暴大光明騎士落荒而逃，雷暴傭兵們徹底崩潰了。除了少數來不及脫身的和一些反應遲鈍的人之外，其他人都是一哄而散。狼奔豕突。
很快，朗德羅就已經和亞爾維斯匯合。
當他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亞爾維斯時。無數的傭兵從他們的身旁涌過，向雷暴傭兵展開了追殺。
不夠果決的雷暴傭兵，為自己的遲疑付出了代價。他們迅速被淹沒在憤怒的潮水之中。逃跑速度稍微慢一點的也同樣遭了殃。他們被成群結隊的傭兵追上，如同樹樁般被一一砍倒在地。
沒有憐憫。沒有仁慈。更無所謂什么公正的審判。
無論是拉里雷克還是伍德奧麗維亞，也無論是桑切斯夏佐還是其他根本不屬于任何傭兵團的自由傭兵，大家都只是趕上去，然后把手中的刀劍捅進對方的后背。冷酷也好殘忍也罷，沒有絲毫猶豫。
這就是傭兵的世界。他們可能是貴族，可能是平民，可能是悍匪也可能是受騎士殿冊封的正式騎士。但歸根到底，他們是傭兵。一群桀驁，亡命。快意恩仇，有著屬于自己的規則人。
雷暴傭兵作惡多年，當他們需要付出代價的時候。沒有人會心軟。
慘叫聲從四面八方響起。許多雷暴傭兵已經逃出了數百米遠，都被追上殺死。不過，不管局面如何混亂，人們都自覺的避開了戰團中央的一小塊區域。
那是格納所在的位置。傭兵們從他的身旁跑過。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他已經停止了呼吸。
這位兇名遠播的大光明五星騎士，渾身僵硬。依舊保持著跪在地上的姿勢，他的頭還仰著。望著羅伊所在的方向。
而他的眼睛卻已經失去了光彩。在那如同蒙著一層死灰般的雙眸中，人們看到的，是一種已經冷卻凝固的驚駭和絕望。
“等等…”一位在南方傭兵界頗有聲望的中年傭兵在經過格納尸身的時候，忽然停下了腳步。
他仰頭看著羅伊，如同想起了什么一般：“剛才我聽他們叫他里奧？！”
“好像是這么個名字。”旁邊有人道。
中年傭兵環顧四周：“幾天前，慕尼城的那件事你們還記得嗎…那個小子也叫里奧。他們倆會不會…”
傭兵們一下就愣住了。
大家面面相覷，計算著這個猜測的可能性，都不禁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他們怎么可能不記得？
要知道，那可是一場席卷了整個帝國的大地震啊！
在那一夜的沖突中，第五軍團的軍團長小巴諾死了，安東尼親王家族的圣域強者弗瑞德死了，就連幾大豪門的重要成員也都成了俘虜。至于下面的騎士，更是死了不知道多少。事后光是裝尸體的牛車，就足足用了十幾輛！
因為當夜的封鎖，因此，雖然有人當時就在慕尼城，但都只能乖乖呆在自己的房間里，沒能親眼目睹那驚天動地的一戰。
不過，這并不妨礙他們在第二天的清晨，看見交戰街區那近乎于世界末日般的殘垣斷壁和那無處不在的血跡；也不妨礙街頭巷尾各種各樣的傳聞飄進他們的耳朵。
一夜之間，那個名叫里奧的年輕傭兵，就成為了他們當中的傳奇人物。
因為惹上了他，巴諾家族全軍覆沒，上百名巴諾家族騎士最終逃脫的不足一層。那個瘋狂的家伙殺了個血流成河，鬧了個天翻地覆！出手之狠，反擊之猛烈，讓人現在想起來都背心發涼。
一開始，大家還很難相信這是一個傭兵能做到的。不過，在親身經歷了今天這一戰之后。大家都覺得，如果這兩個里奧是一個人的話，那傳聞再離奇十倍。似乎也并非不可能。
他們是同一個人嗎？
同樣名叫里奧，同樣是傭兵，同樣的黑頭發，也同樣是魔武雙修…這一個個擺在眼前的事實，讓最不愿意相信的人也找不到理由說服自己。
想到這里，傭兵們看向格納的目光，都滿是同情。
他招惹誰不好。偏偏惹上了這樣一個煞星！
咚！一聲悶響。
這時候，不知道是被風吹的還是某種別的原因。格納僵硬的尸體倒了下去，頭重重的砸在泥地上，濺起一灘暗紅色的泥水。
羅伊落下了地面。
迎接他的，是朗德羅狠狠的一個擁抱！
“好小子！”
隨之而來的。是拉里，雷克兩人的拳頭。一左一右捶在羅伊的胸口上，打的他身體不禁一縮。
“你這家伙，居然是個魔法師！”
幾個激動不已的漢子把羅伊圍在中間，揉亂了他的頭發，拍著他的臉頰，一個個咬牙切齒的模樣，大有抓住了一個騙子興師問罪的架勢。
最氣憤的是拉西奧斯。
他踮起腳，伸手揪住羅伊的衣領。把他拉得彎下腰來，瞪著他眼睛怒道：“該死的家伙。你這樣讓我還怎么混？他媽的，你把我和阿芙的活兒都干了。咱們倆不成了吃干飯的了？”
羅伊被一群人推來攘去，頭昏腦脹。抬頭看去，只見人群之外屠蘇和弗朗哥笑瞇瞇地看熱鬧，阿芙漂亮的大眼睛微微瞇著，眼角含笑，不過。嫵媚的眼波中卻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危險光芒。
活像一只發出威脅的母貓。
鬧了一會兒，眾人讓開。露出了亞爾維斯等九位冰星傭兵。
凝視著眼前的青年，亞爾維斯緩慢而沒有半分猶豫的單腿屈膝跪了下去。身后，其他八人也齊齊跪倒。眾人一手撫胸，深深的彎下腰，以最莊重的騎士禮，向羅伊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
羅伊身形一動，想上前把這些傷痕累累的漢子們扶起來，可朗德羅搭在他肩頭的手卻一用力，制止了他。
身為亞爾維斯多年的朋友，朗德羅比誰都清楚此刻亞爾維斯需要什么。
“聽他說。”朗德羅道。
羅伊停了下來。
亞爾維斯感激的沖自己的老朋友點了點頭，目光落在羅伊臉上。
“無法用語言來表達我的感激，里奧先生…”僅僅一句開頭，亞爾維斯的聲音就因為極度不穩定的情緒而變得顫抖起來，“…您救了我們所有人的命。”
跪在他身后的冰星傭兵們都感覺鼻腔發酸。他們咬著牙關忍了又忍，腮幫子都因為用力有些變形。
沒人比他們更明白這句話的背后意味著什么了。
此刻環顧四周，戰場還一片混亂。
人們在暴雨中奔跑著，遠處不時傳來一聲慘叫。戰場中央大坑連著小坑，鮮血泛著泡沫隨雨水流淌。一片泥濘。深淵火牛的四周，橫七豎八的散落著戰死者的尸體。許多人都保持著扭打搏斗的姿勢。
所有的一切，就像一場噩夢。
如果不是里奧及時出現，他們每一個人，都會成為那些尸體中的一員。
他們不怕死，但也沒人愿意死。
他們的生命不光屬于自己，還屬于父母妻兒。在這個亂世之中，他們就是家庭的頂梁柱。
每一次，當他們接下任務準備啟程的時候，父母都會不厭其煩的叮囑安全；妻子會掩飾著擔憂，在門廊前深情的吻別；孩子會在他們的懷抱里扳著小手，數著期盼他們帶回的禮物。
而當他們完成任務后往家里走的時候，是他們最迫切也最開心的一刻。他們帶回家的，不僅僅是鼓鼓的錢袋，還是輕松快樂的歡笑和灑滿院子的陽光。
父母的臉上會浮起慈愛而驕傲的笑容，用擁抱迎接支撐家庭的兒子。
妻子會如同歡樂的小鳥一般在廚房里忙碌，不時回過頭，沖倚在門邊的男人露出依然如同少女般嬌羞的笑容，或者飛快地給他一個吻。讓他心癢難耐的期待夜晚快一點降臨。
而孩子們則會驚喜萬分地拆開父親帶回來的禮物。然后在父親滿是胡子的親吻下咯咯咯的笑個不停。
這就是他們的生活。
他們無法想像，如果自己死在這里，對家里人來說會是何等沉重的打擊。那將如同天塌下來一般。
是這位年輕的恩人挽救了這一切。
而且。對這幫血性漢子來說，除了生命和家庭之外，他拯救的，還有自己的榮譽和尊嚴。
在他出現之前，冰星傭兵們覺得自己就像是被一群骯臟卑鄙的鬣狗圍著的水牛。他們英勇的戰斗著，毫不畏懼也毫不妥協。可是，他們的勇氣。甚至不能讓他們感到一點驕傲。
那是一種被戲弄，被欺凌的屈辱。每一個倒下的同伴都是怒目圓睜。
那時候，誰也沒想到最終的結果會是如此驚人的逆轉。在里奧的帶領下，他們的頑強和同伴的犧牲，終于體現了價值并得到了回報——格納死了。剩下的雷暴傭兵如同喪家之犬般逃竄。
這讓他們如何不情緒激蕩，難以自抑！
“作為唯一能夠回報您的方式，我們在此宣誓，”亞爾維斯對羅伊道，“從今天起，我們將是里奧先生您最忠實的朋友。我們的家門永遠為您敞開。當您需要的時候，我們都將聽從您的召喚，無論何時何地。”
“無論何時何地。”八位冰星傭兵也同聲道。
這是騎士的誓言。
四周許多人看向羅伊的目光，都滿是羨慕。
立下這樣的誓言。意味著這九位冰星傭兵將從此將視羅伊為畢生的至交，對他忠心不二。雖然不是效忠騎士，但他們會聽從他的召喚。為他戰斗。甚至哪怕羅伊指向刀山火海，他們也不會有任何的遲疑。
迎著亞爾維斯和冰星傭兵們真誠的目光，羅伊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動。
要知道，和卡列尼奇，珀西那樣接受傳統騎士教育。永遠將忠誠放在第一位的軍中騎士不一樣，這些傭兵大多都是天性自由桀驁的漢子。喜歡按自己的心意行事，最不愿意受到約束。
不然的話，以他們的實力，投效任何一個貴族豪門都會得到禮遇。混一口輕松飯吃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不但有扈從和侍童侍候著，拿著豐厚的薪水，在領地里更是高高在上，身份尊榮。
也因此，從來都沒有人會試圖去征服一個自由傭兵的心。對貴族們來說，這些桀驁的家伙，就是叢林里的野狼。你可以抓住它們，殺死它們，但永遠也別指望把它們馴化成獵犬。
而讓羅伊沒想到的是，此刻，這九位冰星傭兵卻毫不猶豫的以最莊嚴的騎士禮，向自己立下了這樣的誓言。
這幾乎就等同于把他們的命，交給了自己。
朗德羅緊緊抓住肩膀的手松開了。羅伊上前將亞爾維斯扶起來，說道，“亞爾維斯先生您太客氣了。守望相助本來就是傭兵的傳統。我相信，如果有危險的是我們，你們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況且…”
羅伊笑著轉移話題，沖淡了這讓人壓抑的莊重感：“…如果不是朗德羅先生，我恐怕還沒機會來這里呢。”
知道前因后果的人都笑了起來。
“他說的是真的。”迎著亞爾維斯困惑的目光，朗德羅點點頭，把這個只有榮耀一星實力的弓箭游獵者怎么加入自己小隊的經過說了一遍，“…是凌萱小姐的話，才讓我下決心試一試。”
“不過…”他最后笑著道：“那是我這輩子，做出的最正確的決定。”
雨還在下，不過戰斗已經結束了。
遠處零星的慘叫聲已經消失了，追殺的傭兵們也都回轉過來。大家熱烈的交談著，興奮而快意。
平日里，雷暴傭兵團囂張跋扈，兇狠殘忍。只要他們在的地方，其他人不是退避三舍就是忍氣吞聲。稍有反抗，立刻就是一場家破人亡的災難。身邊朋友親人被欺凌侮辱的遭遇更是不計其數。
而如今，局勢卻反轉了過來。
大家赫然發現，這些兇殘的施暴者被戳穿了其強大不可戰勝的偽裝之后，也會恐懼，也會潰散奔逃，也會搖尾乞憐。
不過沒有人同情他們。
在大伙兒齊心協力的追殺下，數十個雷暴傭兵最終逃脫的只有不到十個人，其他人無一例外，都被斬殺。
沒有一個俘虜。
如果不是因為黑暗盆地的環境實在太過詭異危險，大家還不會這么快結束追殺。他們會一直追下去，直到把這幫兇徒都趕盡殺絕！
而這一戰，也使得傭兵聯盟的規模再一次壯大。
幾乎是在完成了追殺后的第一時間，回轉過來的夏佐，桑切斯和總共六十多位傭兵，就提出了加入隊伍的請求。
“我很遺憾，沒能在最初的時候就出手，”桑切斯扛著滴血的大劍，對朗德羅道，“但我希望，下一次我能不用猶豫。”
“我也是。”夏佐道。
肩并肩對付雷暴傭兵的經歷，讓大家同仇敵愾，自然而然的走進了同一條戰壕，融合起來毫無障礙。
所有人都知道，即便這幾支雷暴傭兵小隊覆滅，但在深淵之中，雷暴傭兵團還是一股龐大的力量。亞爾維斯小隊的遭遇也在提醒著大家，如果不聯合起來，就只能任人魚肉！
而除了人多力量大之外，更重要的一點，那就是那個名叫里奧的年輕傭兵。
無論出于何種目的加入聯合隊伍，總之，大家希望在危難的時刻，他是站在自己身旁并肩作戰的同伴，而不是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