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人生得意須盡歡
長弓彎起，利箭微微旋轉，向著千步外的地方瞄去。
閉上一只眼，瞇起另一只眼，貼著箭身向外望去，微微偏向目標的上方。保持著雙手的絕對穩定，調整好呼吸，忽然間松開了捏箭的手指。
錚！咻！
弓弦發出著震顫的聲音，利箭也傳來了流暢的破空聲，兩者在一齊交鳴。
易小南立刻跳起，反手從箭壺中取出一支箭，再度搭在了弓箭上，微微張開弓弦，一邊急行，一邊盯著遠處。
千步的距離，利箭的軌跡已經是一條弧線，風要是在這個過程中稍微一變方向，都足夠偏離目標很遠。更何況目標又不是死物，那可是一只速度極快的雪兔，誰知道其會不會察覺到危險。
果然，隨著利箭的到達，一只雪兔驟然躍起，卻還是晚了一點，被利箭擦中，在雪地上灑下了一片紅色，奔跑的速度也明顯慢了許多。
易小北跟在易小南的后面，同樣張弓搭箭，可是她箭術不行，遠不能射中千步外的雪兔，只有把握射中百步內的，是以她還沒有打到任何獵物。
“快點，別讓它跑了。”易小南疾跑，迅速地拉近著跟雪兔的距離。身上染血的兔子再明顯不過，斷然是不能再讓其跑了。
由于受了傷，雪兔很快被易小南縮小了距離。
易小南立在一處小高地，氣定神閑地拉弓搭箭，瞄準了那只速度奇慢的雪兔。雪地中打獵實在是太難，碰到了就絕對不能放過。
易小北追了上來，同樣張弓搭箭，卻氣喘吁吁地說道：“小南，你看雪兔那么可愛，為什么要射它，放過它好了。”
易小南聽到這話，用手一壓利箭，沒有立刻射出。
錚！咻！
然而易小北卻射出了一箭，精準無誤地射中了那只雪兔，她沖著易小南做了個鬼臉，笑著說道：“雪兔那么好吃，為什么要放過它。哈哈，是我射中的，我要吃兩條腿！”
易小南氣極，抓起一把雪向著易小北打去，佯裝憤怒地說道：“好啊，小北！你竟然敢這樣愚弄我，你學壞了！”
“小南上次可是這么騙了我最后一支糖球葫蘆！哼哼！”
兩個人放棄了那只雪兔，開始奔跑著打起了雪仗。
茫茫的大雪之下，依然隱藏著無數的生命，甚至都藏著一條河流，里面有著異常鮮美的一種魚。
破冰，捉魚；拉弓，捕獵。身為一個廚子，鼻子自然是要敏銳上許多的，抓捕美味的方法更是多的很，唐天很快就抓了許多的食物，架起了烤架，拿出了他隨身攜帶著的無數種調料。
香味很快飄了出來，勾人食欲。幸而那一千霸王甲的將士跟普通的修行者一樣，不食煙火，要不然這些東西還真不夠吃的。
眾人環坐，觥籌交錯。
分別的時間并不長，但經歷的事情并不少，足夠說上很長一段時間。于是火沒有停，上面一直都在烤著東西，眾人也就說話也就沒有停。
“老三，暫時回山寨好了。”南懷樂說道。
“就是啊，三師兄，你都很久都沒有回山寨了，總是奔波，至少你要安定下來一陣才好。”易小南跟易小北吃得滿嘴都是油，還沒咽下口中的肉，便急忙地對著唐天說道：“胖子哥哥，麻煩再來點蜜汁梅肉，還要那個椒鹽烤翅。”
“這就來。”唐天照顧著烤架，不斷地向著自己的嘴里填著肉。
要是別人叫他胖子，他自然早就惱火了。可是易小南跟易小北實在是可愛，他怎么也惱火不起來。
王石略微沉吟了一下，說道：“大師兄，我還想去找我妹妹。我已經很多年都沒有她的消息了。這件事情做完，我就回山寨。”
南懷樂說道：“現在嗎？”
“嗯。”
略微思索了一下，南懷樂說道：“那你要小心些。在風雪城發生的事情，應該很快就會傳出去。”
陰陽門一直都在追殺王石，這是毋庸置疑的。而接下來，中域八家恐怕都會加入到這一陣列中來。哪怕王石已經踏入人仙境，也不可能是這些勢力的對手。要是對方精心設計了一場伏殺，只憑王石一人無論如何都躲不過去。
最穩妥的辦法還是回到山寨蟄伏上一段時期，最起碼有了幾招后手才能再出來闖蕩。
可是從大風歌那里得到了有關于妹妹的消息，王石實在不能再等下去。這么多年來，妹妹永遠都是他缺失的一部分，無論如何都要盡力彌補。
既然是老三已經決定了的事情，南懷樂自然不會反對，只是覺得有些不安而已。他越想讓自己平靜下來，心中的不安就越盛。
又交談了幾句之后，南懷樂起身離開了這里，獨自去走走，他需要安靜。阿芝姑娘便跟了上去，手中始終為南懷樂拿著一件大衣。
“怎么了，有什么心事？”阿芝姑娘問道。
南懷樂抬頭看了看天際，沒有立刻回答。
阿芝姑娘笑道：“離天黑還有半個多時辰，你現在又能看出什么星象來？既然你想要占卜，那就占卜好了。又不是只有星象可以占卜。”
南懷樂靜了靜，輕微搖了搖頭，說道：“天命不可違，不算也罷。”
阿芝姑娘說道：“那我陪你走走好了。”
南懷樂點了點頭，向著廣袤的雪地走去。兩個人沒有交談任何的事情，卻能夠一起走上很長時間，都不覺得無聊。
篝火一直都在燃燒著，直到鬧騰的易小南跟易小北實在是累了，便鉆進帳篷中睡覺去了，這里才安靜下來。
已經好幾天都沒有揮舞手中的重錘去打造那些精美的靈器，花鐵柱實在是有些不適應，布置下幾道陣法后便呼嚕聲震天的睡了過去，恐怕這里沒有誰比他更迫切地想要回到山寨了，他還惦記著火爐中的火。
唐天酒足飯飽，也美美地睡了過去。對他來說，要是沒有什么煩心事，他倒是很樂意吃了就睡睡了就吃，至于美貌這種東西，不要也沒什么。
一千霸王甲拉出漫長的防御線，駐守在各處，警惕著任何異動。在血海中廝殺了太長地時間，這些人已經不可能再放松下來了。
篝火旁邊只剩下王石，寧一跟魚紅蓮了。
王石看了兩人一眼，起身說道：“我們走走吧。”
月光垂落下來，將人的影子在雪地上拉的格外長。
三人并排走著，一開始還零散著說著幾句話，后來便都沉默了起來。心中都有些空，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開頭。
走了很長的時間，王石十分認真地說道：“你們兩個，我都要。只是，這樣就對不起你們兩個。”
寧一說道：“你不要了其中的一個，才是真正的對不起。”
魚紅蓮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聽著。
抬頭看了看那輪彎月，王石呼出了一口熱氣，格外認真地說道：“無論怎樣，我都對不起你們兩個。”
寧一笑著問道：“你是否還想要第三個？”
魚紅蓮則看了王石一眼，沉默不語。她明白了王石說這話到底是什么意思，卻也深知這根本就是無從改變的。
哪怕王石再努力再貧民，也永遠給不了別人安寧。這便是他對不起兩人的地方。跟著他，總要提心吊膽地過很長一段日子。
王石笑道：“怎么可能？我欠的債已經夠多的了，再這樣，我可就是王小二過年了。”
寧一說道：“只要我們不妨礙別人，愛怎樣就怎樣，管別人的言語干什么？世人忽而崇尚一夫多妻，忽而崇尚一夫一妻，世人如此多變，今后未必就不能多夫一妻。變來變去，都是一部分人想怎樣就怎樣，于是其他人就追隨。人多了，理由也就多了。”
聰慧是極聰慧的，可寧一終究不是沉默的。所以她的眼光其實是不如魚紅蓮更尖，多年后她或許會忽然想起今天的事情，那時候她才會明白自己終究是幼稚的。
王石看了寧一一眼，飽含溫柔，他笑著說道：“我們家寧一懂得的大道理還真是多。”
魚紅蓮不由得一笑，寧一有些惱，卻也笑了起來。
這件事情，真的已經不需要再多解釋了。三個人只需要在這雪地共同走上一段距離，以后就可以共同走出很遠的距離。
不論是王石，寧一還是魚紅蓮，都是自由的人，他們深知自己愛或者不愛，他們深知這個世界的道理是怎么創造出來的，他們深知自己該如何選擇。
“你們知道冰燈嗎？我小時候是很窮的，家里扎不起燈籠，到了冬天卻會制作冰燈。燈油是積攢了一年才攢出來的，燈芯是從衣服上抽出幾根線搓起來的。夜里將水裝入木桶中，只要等上半夜，就可以將其倒出來。不過，想要制作一個均勻的冰燈還是有技巧的…”
王石跟寧一還有魚紅蓮緩緩地走出，說著很多的瑣事。
潛在在黑夜雪下的一排人，忽然睜開了眼睛。
乾主的袖子中滑出了一根道釬，說道：“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