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快不過回頭(中)
風聲？
刀斬出來的風聲？
當聽到的時候已經晚了。
聲音入耳，再由神經傳入大腦，大腦再做出判斷，繼而傳遞到身體的部位做出反應，這漫長的過程足夠讓一個人死上一百次了。
王石的腦海中還是一片空白，他還沒有聽到風聲，不過他的手聽到了，妖刀也聽到了。
于是，空蕩蕩的感知中突然一聲霹靂！
還未有任何的判斷，王石便動了！
對于生死獨有的感覺，常年握刀形成的直覺，讓王石做出了這樣的動作。唯有這幾乎已經成為了先天般的反射，才有可能活下來。
剎那間，刀出！
漆黑的刀光在陰影與陽光的交界處閃過，速度快到了極致。
叮——？
聲音隨著碰撞的火星向外擴散，卻慢的厲害，根本無法追上戰斗的速度。
錚——！
剎那的交鋒，生死交錯。
妖刀破空，回旋到王石的身后，猛然停住，沒有產生絲毫的顫動，就好像是刀切入豆腐中，不會產生丁點的碎渣一樣干脆。
此時所有的聲音才一股腦地進入大腦之中，王石立刻明白了所有的事情。戰斗時再如何平靜的他，此時也有了心驚。
先前偷襲他那一刀，太快，太快！快到讓他根本來不及反應，若不是多年來鍛造出來的直覺跟反應，他現在已經死了。
血開始凝聚，滴落，摔碎，四濺。
遠處的喧囂聲還是在不斷地膨脹著，蓋在這一隅上面，讓這里有一股躁動的安靜，血滴落的聲音就顯得格外的清脆。
陰影與光明的交界線開始偏移，提醒著人們時間的推移。
王石就好像被定格在了某個瞬間，目光都沒有絲毫的移動，手中的刀更是不會顫抖。他不在乎時間，只在乎對方的下一次出手。為了那個剎那的時間，他仿佛可以等上千萬年。
對方的刀太快，甚至快過妖刀！
更為可怕的是對方也同樣有耐心，并且在一次攻擊后立刻隱藏了起來，王石竟然沒有發現對方的蛛絲馬跡，便再次陷入到被動之中。
這是王石從未遇到過的敵手，竟然可以跟他的刀法媲美，甚至遠勝一籌。他現在無暇去分析對手到底是誰，只有集中所有的精力應對接下來的攻擊，要不然他真的會死在這里。
“嘖嘖，竟然連老九的偷襲都給擋下來了。老九，看來你的刀可不如對方的快啊！”
聲音在這一隅中回蕩，灌入到王石的耳中，卻從另一只耳中散出。王石不會去理會任何的打擾，只等著下一次的破空聲。
那人的話語逐漸消散，沒有任何的回應。
兩個刀客都清楚對方的強大，不論是誰都不會分心，他們都要全力才可以應對接下來的對碰。不論是誰產生偏差，都會是倒下的那一個。
遠處的嘈雜愈盛，卻都堆積在光與影的交界線之外，圍觀著僵硬不動的王石跟那個潛藏在黑暗中的另一個刀客。
王石很有耐心，就算傷口的血流干，他都會等下去。為了對付那個潛藏著的刀客，他根本顧不上脖子上那道幾乎割破了動脈的傷口。
狀態跟平常觀望星空時完全一樣，平靜的好像是一縷氣。
等待，安靜地等待，漫無目的地等待著那一刻的來臨…
丁辰使等八位陰陽使站在某條巷子口，隱藏的相當好，極少有人可以發現他們，此時全部望著城墻根處那陰暗的一角。
有個人的影子很模糊，但那必定是王石無疑！
“王石，怎么會出現在哪里？”
“他在跟別人對戰？”
“是誰？誰會跟他為敵？”
丁辰使的目光全部聚集于那一點，努力將細節看清，始終都在沉默。
“他受傷了，幾乎致命的傷？先前根本沒有大的靈氣波動，兩者之間的交戰只能是近身。近身戰中，誰能夠在剎那的時間傷到王石？”
“難道僅僅是一招，王石就敗了？！”
陰陽使跟王石交過手，都太清楚對方的實力。一對一的情況下，一旦被王石拉近了距離，他們就只有慘敗的下場。在近身戰中，王石已經堪稱是無敵的了，又有誰能夠將他逼到這樣的地步？
“我們要出手嗎？這可是出手的好機會！王石現在受傷，根本無暇顧及其他人。我們完全可以一擊就殺死他！”
“丁辰使？！”
丁辰使的瞳孔已經縮成了一個點，視野中只剩下王石，他需要迅速地做出判斷才可以，然而他還在尋找著細節。
這樣的時機稍縱即逝，陰陽使只得再度喊道：“丁辰使！”
丁辰使突然厲聲說道：“不能動手！”
“為什么？錯過這樣的機會，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有，更何況王石跟少司命可是在不斷地變強！”
“現在誰都不能插手他們的對戰，誰上前成為那個引爆點，都將必死無疑！你覺得在兩個王石的同時鎖定下，能夠活命嗎？”丁辰使平復下心中的吃驚，繼續說道：“等他們兩人的對峙結束，我們再伺機而動。”
“是！”陰陽使聽到這樣的話，瞬間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當下覺得四肢冰涼，他們貿然沖上去真的會死。
“會是誰呢？誰有這樣的實力，誰又會跟王石作對呢？”丁辰使不由得在心中問道。
六將軍只看到了有一點火星碰撞而起，心臟驟然緊縮，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動，他就這樣僵在了原地。
“怎么…可能會快到這種地步？！世上怎么可能有這么快的刀？！”
腦海中瞬間涌出了無數種思緒，最后只剩下一個念頭：如果換成是自己，現在還能繼續站著嗎？
不能！沒有任何的可能！甚至連任何反擊都沒有發出，就已經死了！
“這兩個人、兩把刀，怎么…可能會快到這種地步？！”
六將軍不斷地在心中反問，用了極為漫長的時間才讓自己冷靜下來，讓心臟重新恢復運轉，恢復了思考的能力。他周身所有的神經繃緊，隨時都可以爆發出最強的力量，并且將七座仙陣都暗中發動起來，向著城墻根那處陰暗處繼續望去。
“十將軍，你藏的好深！”
滴答，滴答，滴答…
鮮血滴落的速度在加快，用不了多長時間，傷口就會影響到王石。鮮血的流干，會讓他的動作遲緩上太多。
王石現在不能去療傷，哪怕只是動用血氣去暫時封住傷口都不行，那樣他就會出現破綻；但是不去療傷的話，時間一長，王石照樣會出現破綻。
潛藏在黑暗中的那個刀客，同樣極有耐心，他會等待著王石出現破綻。在此之前，絕對不會進攻。
不論是神隱境的超強感知還是殺氣的感知，都不能發現對方的痕跡，只有身后一片黑暗。
在不明確對手到底在哪的情況下貿然出擊，絕對不可能有半點勝算，到時候只會陷入更艱難的境地。
現在的王石，正在一步步走向絕境，并且真的會死！
四周嘈雜的聲音開始緩緩入侵這一隅，如同三月的飛絮，緩緩地飄蕩，落在人的身上，粘住不動。
不論刀客藏在哪個角落，就算是站在王石的后背，他也總是存在的，不可能從令一個空間中跳出來，所以聲音也會落在他的身上。
這些如飛絮般的聲音，碰到物體時，總會發生反彈。
然而對方連靈壓跟殺氣都可以隱藏，自然可以巧妙地將聲音的反彈也給隱藏起來。不過，這都無法隱藏住一個事實——他確實是存在的！
飛絮般的聲音中，還有著一些別樣的東西。
要來了？
王石的血突然停止了流動，他的神經在瞬間緊繃起來，四周的一切東西都呈現在腦海中，任何的蛛絲馬跡都被精心雕琢了出來。
風聲？
沒有像上次那樣的破空聲？
剎那的時間被分成了一百份，接近著每一份又被分成了一百份，王石急速地計算著這已經不能再細的時間。
兩個刀客的對碰，在無聲中到達了頂峰！
不論是遠處的陰陽使還是城樓上的六將軍，都感受到了那股窒息的氣息，他們無法去思考太多，只能盯著這即將炸裂開來的剎那時間！
下一個剎那，這兩個刀客就會對碰，可是到底是在剎那的哪個點上？！
一切都陷入到了黑暗之中，沒有任何的異動，王石機械性地計算著時間，好像已經麻木，對于四周的黑暗太過熟悉，不論怎樣都找不出一點的異常。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眼前有著九千九百九百九片完全相同的樹葉，只有一片葉子的葉脈稍微移動的一下，需要做的工作就是找到這片樹葉。任何人都會在這樣周而復始的高度緊張中逐漸麻木下去，最終昏沉。
時間在推移，很快又很慢。
不知道何時攻擊才會驟然來臨，只能拼上所有的力量去等，去消耗。這個時間太漫長，無比的漫長。
四周的黑暗沒有任何的變化，也不會產生任何的變化，王石好像就此沉入到了麻木之中，根本無從找出那片特殊的樹葉，或者說他早已經錯過。
就在此時，霹靂刀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