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躲雨婆婆家
過了晌午，太陽變得愈發毒辣，要是沒躲在陰涼下，不出一盞茶的功夫就會被曬暴一層皮，如此的天氣自然束縛住了人的出行。
王石幾乎是獨自一人走在路上，惹得路邊躲暑的人觀看，這樣的大熱天還有人這般悠閑地走在街上自然是一件奇怪的事。王石自然不會在意路人的眼光，他在意的只是自己要去的白店旁老宅。白店尚且有貓膩，那老宅也不會簡單了。一無所知，便是危機四伏。
突如其來的一陣熱風，烏云像是一群奔騰的馬一樣呼嘯而來，頃刻之間便蓋住了黃仙鎮的天，一瞬間便是暴雨傾盆。夏天的暴雨總是來得這樣急，讓人沒有任何防備，王石又不會看天氣，沒了雨傘，自然是躲不過了。
豆子大的雨滴砸在黃土中，將嗆人的黃土揚在了空中，讓人胸口發悶、呼吸困難忍不住咳嗽，于是無數人的咳嗽聲連成了一條街。咳嗽中混雜著笑聲，街道兩旁的人看著即將變成落湯雞的王石不由得一陣發笑，看人鬧笑話、出洋相總是一件值得花費時間的事。
滾燙的大雨立刻砸在了王石的頭上，這雨點奇大，又沾了溫度，當真是熱水淋頭的感覺。王石還遠遠做不到師尊那樣可以不受雨水的干擾，想要做到師尊那樣不僅消耗大量的靈力還惹人注目。他只好站在一戶人家的屋檐下躲雨，即便在人屋檐下，也淋了個半透，也希望這雨快些停了。在這樣的大雨下走在黃土路上，不消一時半刻就會變成一個泥人，一身泥濘對一個書生來說可不好看。
王石并沒有敲門，門卻被打開了，里面的人好似知道有人站在門外一樣。王石轉身，看到開門的人愣了一下，說道：“謝謝婆婆的桃子。”王石沒想到自己隨意地一站，竟然站在那天給自己毒桃的仙桃婆婆家門口。
“桃子好吃嗎？”仙桃婆婆笑著問道。
“我把桃子給了一個乞丐，乞丐吃了桃子就死了，桃子好不好吃就只有乞丐知道了。不過，看那乞丐的表情，大概是好吃的吧。”王石十分誠懇地說道。
“這樣啊，你來我家，我家還有桃子。”
王石毫不猶豫地進去了，并不是想躲雨，只是想見識見識仙桃婆婆，因為這是個有意思的婆婆，王石甚至覺得仙桃婆婆比白店的掌柜還有意思。王石并沒有對自己差點被毒死而記恨仙桃婆婆，也沒有為了其他的人平安殺掉仙桃婆婆的想法，只是覺得認識有意思的人見一些有意思的事才有趣。經歷過諸多事情，讀過許多書，對與錯、正義與邪惡王石已經有了新的看法。
“人老了，遭人嫌棄了，愿意來我家的人不多了，家里好幾年沒人來咯。”仙桃婆婆感慨道。“你真是個好孩子，還能愿意來婆婆的家，來，進來吧。婆婆給你最大最好的桃子吃。”仙桃婆婆打開了里屋的門。
看這房子的樣子少說也有三四十年了，從未維修過，都有點搖搖欲墜的感覺，并且從未打掃過，落了厚厚的一層塵。而且這房子也是簡陋至極，只有四面墻壁跟地上放的一籃桃子，甚至連一張床都沒有，家徒四壁恐怕也不過如此吧。若只是一個普通的孤獨老人住在這樣的房子里，倒也是心酸。
“你選個桃子吃吧。”仙桃婆婆拿著籃子，放到了王石的眼前。
“吃桃子之前我可以您一個問題嗎？”王石微笑著問道。
“你問吧。”
“您，為什么殺人不眨眼呢？”王石確實很想問這個問題。一個已經到了耄耋的老婆婆怎么會去殺人呢？并且看起來是毫無理由地殺人，難道真的如宋大寶所說的那樣只是為了有意思嗎？王石實在想不出一個很好的理由來解釋這件事情，所以他很想問問仙桃婆婆，就算今天躲雨沒有躲在仙桃婆婆的家門口，以后也會找仙桃婆婆問問這件事。有些事，總要問個究竟，要不然可是輾轉難眠的。
仙桃婆婆笑的很開心，拉過王石的手說道：“因為啊，人命比狗賤啊！”
王石搖了搖頭，看著仙桃婆婆，說道：“那樣的話，為什么不殺更值錢的狗呢？”
仙桃婆婆突然開心了起來，眼睛都彎成了月亮，說道：“說的對！可是狗多好啊！狗多聽話啊！狗比人好多了，所以不能殺狗。”
王石只能微笑著搖了搖頭，并不認同這樣的說法。
仙桃婆婆繼續笑著說道：“你看啊！大街上的人都是一些什么人？好人，壞人？男人，女人？都不是！大街上全是些沒腦子的蠢人！這樣的人怎么比得上一條狗呢？這樣的人就算死了又有什么關系呢？這里最不缺的就是人，整天像蒼蠅一樣擠在大街上，婆婆的骨頭架子都被這群煩人的蒼蠅擠散了。婆婆喜歡清靜，蒼蠅越少越好，最好是沒有。”
為什么人在婆婆嘴里就成了蒼蠅了呢？連一條狗都不如了？王石想了一下，問道：“因為他們想修仙？”
來到黃仙鎮兩天，王石知道黃仙鎮的大部分人都是些不會修行的普通人，都是聽說黃仙鎮有仙師才來到了黃仙鎮，宋大寶剛遇到王石時就以為他只不過是個為了修仙夢來到黃仙鎮的人。黃仙鎮每天死的人很多，但是來的人更多，再恐怖的經歷也阻擋不住人們對修仙的狂熱，這里的人真的如瘋狗一樣追求著修仙，更是如同蒼蠅一樣擠在修仙這樣一塊虛無的肉上。
不要說這些未曾修行的普通人，就算是踏上了修行之路的人就不瘋狂了嗎？一個小小的摘星大典就暴露了太多的人性。蔣雨清對王石的姿態為何如此？她私下里又跟多少人如此？她當初又跟秦白有什么交易？一個柔弱的女子尚且如此，更不用說那些無所不用其極的毒丈夫！
超越了權力與金錢的修行，當真是將一顆顆人心扭曲到了極致，人的陰暗可經不住欲望的勾引，更何況這修行的欲望當真是能掏空了人的一切。為修行，可做一切不可做之事，可殺一切不可殺之人！
“你真是太明白婆婆的心意了！婆婆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要不你就留下來給婆婆當外孫吧！留在這里跟婆婆一塊賣桃子！”仙桃婆婆更緊地握著王石的手，用熱切的目光看著王石，當真是想留下他。
仙桃婆婆這樣的態度倒是讓王石愣了一下，這個仙桃婆婆當真是個怪人，隨隨便便認人當孫子。王石搖了搖頭，他自然不可能留下來賣桃子，想了一下，說道：“我覺得婆婆你沒權利隨便取走別人的性命。”
這句話王石可是鼓足了勇氣才說出來，來別人家躲雨，卻說人家的不是，怎么看都不是來躲雨的，而是來找茬的。
仙桃婆婆臉上露出了不愉快的表情，說道：“婆婆很不喜歡你這樣說。”
“婆婆可以不賣桃子了嗎？”王石大膽地問道。
要不是仙桃婆婆對著王石一直露著喜歡的神情，并且一直握著他的手，王石還真不敢說出這句話。王石可不能保證仙桃婆婆會不會突然翻臉，一個賣毒桃子的老婆婆一直活在這修行者眾多的黃仙鎮，她要是個普通人，王石打死都不相信，而他對危險又一直那么敏銳，按他的估計，這仙桃婆婆沒有達到師尊的境界也差不多了，這樣的人只有巴結的份，哪有批評的份？這可真的是在玩火！可王石這樣沒事都敢燒自己玩的人，玩點火又算什么？
仙桃婆婆的眼神突然變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