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愿隨死戰
夜間，床鋪之上。
女孩兒的秀發在燭光下襯的越發紅艷，她輕側腦袋，開口道：“夫君，前些日子…”
“那是某個自認聰明的家伙給我的提議，我是想不到這些形式主義的。”
陸晨知道繪梨衣問的是什么，他笑的勉強，“也別擔心，這場仗不可能只讓我們人族打。”
深淵在深淵之主降臨失敗后，重整一番，顯然是準備開始硬來了。
這種規模的攻勢，放在長城軍隊還完整時也是苦戰，更別說現在了。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上次一戰深淵并未攻打另外兩個雄關，否則就算他能守住，長城其他區域必定要失守。
現在他對深淵的感覺就是，深淵生物對它們來說，貌似…不值錢。
派深淵生物來攻打離殤關，就像是鬧著玩一樣，它們可以隨意的消耗人類的有生力量，攻破長城都是其次了。
只要深淵發狠一直這么打下去，人族的軍隊遲早會耗盡，后面在抵達其他種族前，科雅帝國任其縱橫。
而陸晨也隱隱覺得，深淵之主，應該還沒有放棄突破壁障來到這個世界。
他聯絡過福克斯，也給獸人王寫過信，但對于援兵一事，暫時沒有回復。
矮人族一方前些天倒是送來了一批新裝備，但并未出兵。
或許是覺得人族的這個五百年快結束了，或許是覺得哥斯拉公爵很強，能夠守住，其他種族暫時都還沒有動作。
精靈族對陸晨還算友善，但對人類還是有很大意見，讓他們出兵不太現實。
上次大戰，月狼族也陣亡了幾百頭月狼，訴說著戰爭的無理和殘酷。
隨著新兵們的到來，長城的守軍整體恢復至了兩百萬，但戰斗力卻沒提升太多。
他的天賦覺醒任務也迎來了最終環，出乎意料的，不算太難，只是第二環的進階版，簡單粗暴，讓他擊殺五名深淵霸主就算完成。
他在空間中查閱過關于天賦覺醒的資料，似乎任務內容和覺醒的天賦特性也有一定關系，他越來越好奇自己會覺醒什么天賦了。
又是月余時間過去，長城經歷了大大小小數次戰爭，人員再次大減，無論科雅帝國如何補充輸送，士兵的人數都很難超過百萬。
新人換舊人，新人再換新人，望月坡后的碑林規模越來越廣。
長城的軍人們也變得越來越沉默了，少有笑容。
春暖花開，陸晨和繪梨衣漫步在臨北城外，坐在田野旁，看著那些長勢喜人的作物。
一名勞作后的老者拿毛巾擦了擦汗，走到路旁，拿起用瓢子舀起些水飲下，看向坐在路邊的陸晨和繪梨衣。
“請問兩位是哪家的少爺小姐啊，春游嗎？”
老者顯然是個好說話的，休息時見有人，就忍不住搭話。
主要他之前感覺這對年輕男女在這兒看了他好久了，女孩兒氣質柔和，不像是那種很刁蠻的貴族。
陸晨笑了笑，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衣，和繪梨衣算是偽情侶裝，“春日閑游一刻罷了，老先生，看您忙了一上午了，才歇這一會兒，也不怕累壞了身子嗎？”
老者笑著擺手，“我就是一個普通的農戶老頭兒，可當不起先生之稱，至于這位少爺您說的，可就小看老頭子我了。”
老者又喝了口水，坐在地上和田邊交接的臺階上，“別看老頭子我年紀大了，身板硬實著呢，現在陛下這恩賜的新種子好啊，長得快，又產量高，老頭子我感覺就像做夢一樣，還分了地，自己的地，還不努力點，那怎么成？”
“您家里還有其他人嗎？這么大的地，就您一個打理？”
陸晨問道。
老者嘆息道：“家里還有個小孫女兒，身子又弱，哪干得了活，老頭子我得多努努力，才好把她養大啊，怎么也給攢個嫁妝不是？”
他說著又自語道：“原本我還有個兒子的，但我那兒子參軍去長城了，這一去啊…唉，家里就只剩老頭子我和那小孫女兒了。”
“節哀。”
陸晨緩聲道。
老者搖了搖頭，“唉，都是命數啊，那孩子大小就羨慕那些軍爺，這次北境被深淵生物入侵后，他就下定決心，說要去保家衛國，我勸也不頂用，個把月前，得到他死訊的時候，老頭子沒敢跟小孫女兒說，只是一個人躲在廚房哭了一夜。”
“恨嗎？”
“恨？恨誰？”
老者看著天空，“要說深淵生物，大家都恨，都怕，老頭子其實現在也沒什么實感了。恨陛下大肆征兵，又用兵不好嗎？可誰都知道，長城兵力不足，而且陛下是當世最杰出的將領之一，何況要說恨陛下，那就是太沒良心了，那可是遍數歷史也難找的賢王。”
“不僅賜予百姓這些好種子，還免了我們北境的賦稅，現在老頭子我一個人帶個孫女兒，雖說累了點，但日子是越過越好，有盼頭啊，有盼頭。”
“況且咱們陛下勇武，御駕親征，身為一國君主，卻不在王都穩坐，而是和將士們一同在長城吃住，就憑這點，咱就佩服。”
說著，老者話音一轉，“唉，只可惜啊，聽說深淵的勢頭越來越猛，每個月都有好多年輕孩子戰死，也不知道啥時候是個頭，其他種族也不知道伸把手幫幫，難道不知道長城，其實是大家的嗎？”
陸晨點點頭，“他們心里或許都清楚，只是覺得虧罷了。”
“虧？哈哈…”
老者笑的有些凄涼，“也是，說好一家守五百年，哪家都不想多出力，多死人，也就是矮人族幫過一次，唉。”
陸晨和繪梨衣感受著春風的吹拂，看著波浪起伏的田野。
老者起身，準備再干一會兒活，“還是要勤勞些啊，小孫女兒從小就想去內地的王立魔法學院魔法，路費和學費都要命哦。”
“哦？魔法好像不是誰都能學的吧？”
陸晨一幅好奇的樣子。
“可不是嘛，咱也不懂，但之前有過路過的魔法師，說小孫女兒有些天賦，當時我兒子不愿意，也沒錢，自己肚子都填不飽，就不指望那些了。”
老者提起自己的孫女兒有法師天賦，一臉自豪，他聽說那可是萬里挑一的天賦，人類是很少有能用魔法的。
他又喝了口水，將毛巾搭在脖子上，“兩位，就先不聊了，老頭子我要繼續干活兒了，你們可以往東邊走走，那邊風景好。”
陸晨拉著繪梨衣起身，將一封帶著蠟封的信放在老者的木車上，轉身時道：“老先生可以拿著這封信去找臨北城的執政官，他會安排的。”
老者身形一頓，有些迷惑，放下手中的農具，往回走了兩步，手在衣服上擦了兩下，小心翼翼的拿起那封放在木車上的信，看到那個蠟封上的印記，愣住了。
那是咆哮的雄獅頭像。
他的雙手有些顫抖，老淚縱橫，跪倒在地上，聲音干澀，“我兒，走的…安詳嗎？”
陸晨腳步一頓，沒有回頭，“…很英勇。”
在和深淵的戰場上，哪有什么，安詳的死法。
深淵攻勢兇猛，源源不絕，人族征兵不斷，死傷無算。
這是科雅帝國歷史上最黑暗的時期，有慨然報名參軍者，也有聞征兵令色變者。
長城的鐵壁，由人族的血與淚鑄成。
各族看在眼里，不知是否記在心里。
人族之苦，不在饑荒，不在兵役，只在那仿佛永無止盡的…前線血淚。
四月初七，深淵再次大舉進攻，是比上次攻破長城更強的軍勢，五千萬大軍！
長城殘軍參差不齊，一百三十余萬人。
內壁的廣場上，士兵們各個神情堅毅，看著那雄獅王旗下的那道身影，都有了覺悟。
英雄王在前，死戰不退，吾等豈能退已？
陸晨站在城頭上，看在下方的將士們，那一張張年輕的臉。
他也是最近才明白，別說帶領大軍打入深淵，他們似乎連自保，都難以做到。
大軍調動，各自就位，陸晨落在離殤關前，“長城將士…”
沒有動員，唯有兩字，像是沖天的怒吼，“死戰！”
士兵們舉起刀兵，聲音貫穿云霄。
“死戰！”
城頭的那一襲白裙，宛若縞素，號角起，戰鼓擂。
戰局將起，空墜若星。
一道身影自東方而來，重重的落在陸晨身邊，激起砂石。
身形矮小粗壯，紅須隨風飄揚，手持兩柄重錘，神情肅穆，“矮人族赤須，愿隨英雄王死戰！”
轟——
又是一道身影，同樣自東方的天空劃來墜落，身材高大，金色的鬃毛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手持血色巨斧，雄壯威武，氣勢逼人。
他咧嘴笑了笑，“獸人王拜隆，愿同英雄王死戰！”
同時陸晨聽到了，那自東方傳來的大地轟鳴聲，是大軍，數量極多的大軍！
拜隆將手勾搭在陸晨肩膀上，“不是說好了來找我喝酒的嗎，你當上了君王，卻沒影兒了。”
陸晨也笑了，“戰過這一場，我們喝個痛快。”
福克斯沒有通知過自己，矮人族沒有通知過自己，但他們的軍隊，借道艾希爾大森林，來了。
“你就讓我女兒來敲鼓嗎？”
一道清麗的聲音響起，陸晨抬頭看見了自東方空中而來的，如群星璀璨般的軍團。
十萬…月侍精靈。
“母親！”
繪梨衣看到精靈女王有些驚喜，沒想到一向與人族不和的精靈族，竟然在此時出兵了。
“報——”
城墻上斥候來報，“內城外…獸人族八十萬巨犀騎兵已至！”
“報——矮人族百萬重步兵已至！”
陸晨聽著這個數目，看向赤須長老和拜隆。
赤須長老捋了捋扎成鞭子的赤須，“老朋友，你們已經抗的夠久了，這是艾卡大陸共同的事。”
拜隆則是豪爽的笑道：“我只是來赴之前的約定，這一戰過后，我們獸人族再不欠人族。”
精靈女王莉莉絲落在城頭，摸了摸繪梨衣的秀發，看向城下的陸晨，“說好的世紀婚禮呢？你說要等長城戰事平，我們妲蔻絲要等到何日？”
責難性的語氣讓陸晨有些尷尬，理論上看深淵的攻勢，他們恐怕在這個世界是沒機會了。
但莉莉絲又話音一轉，“所以我們來了，助你一戰而定！你作為人族的英雄王，準備好聘禮了嗎？”
陸晨將弒君橫在身前，灑然一笑，“三千萬深淵頭顱…夠不夠？”
莉莉絲愣了下，她不知道別人怎么想的，但覺得自己這個女婿，一點也不懂女孩兒想要什么，難道你自以為很浪漫嗎？
不過在此時嚴肅的場景下，她也不好拆臺…
深淵大軍壓近二十里，陸晨已經準備開始重新調度聯軍之時，天暗了。
那是遮天蔽日的…龍翼。
長城上的守軍們各個神情激動的看著天空，他們視野中，是超過三百頭的…巨龍！
為首的阿萊克絲的聲音傳遍戰場，“龍之谷愿隨英雄王…死戰！”
長城上的人族將士們各個緊抿住嘴唇，心中的熱血在燃燒。
他們抗了太久，死了太多兄弟袍澤，終于等到了各族援兵。
深淵的大軍中，五位身高過十米如巨人般的生物出列，各個身披血色的鎧甲，威嚴鋪天蓋地…深淵霸主。
其中一位深淵霸主上前，胯下騎著一頭血色巨獸，手持一柄長過二十米的長槍，指向長城，口吐人言。
“真是令人懷念，讓吾想起幾千年前的那場萬軍之戰。”
空中的阿萊克絲看著這位深淵霸主，龍目中閃過一絲疑惑，又化為震驚。
陸晨身邊的各族代表領袖，則是后退半步。
拜隆開口道：“這是你們人族守長城的年代，我們獸人族只是路過，作為最高指揮官，你該下令了。”
赤須長老友情提醒道：“我們矮人族的山嶺巨人，這次來了百位。”
莉莉絲就直接多了，人族不通魔法，她要靠自己判斷，讓十萬月侍落在城頭，月侍分為三批，一批負責治療，一批負責結界性防御，最后一批負責進攻性禁咒的吟唱。
城門大開，破曉之劍最先涌出，陸晨翻身騎上安納留斯，向前移動排出陣型。
隨后是獸人族的巨犀騎兵，通過時大地都在震顫，這些巨犀都是獸人族精心調教的戰獸，八十萬也是獸人族的極限了，在戰場上正面沖鋒所向披靡。
矮人族的重步兵通過時，那些山嶺巨人就顯得有些委屈，雖然長城建造時就為各種族考慮過，但那些身高近五十米的山嶺巨人還是太高了，要半蹲著通過。
陸晨統帥破曉之劍在陣前，在他頭頂，群龍掠空。
溫暖的光落在他身上，是繪梨衣的神祝等Buff加持而上，他渾身的斗氣燃燒，言靈和暴血開啟，弒君指向北方的深淵大軍。
這一戰，誓定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