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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1章 吾心甚慰

夢想島中文    我的諜戰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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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春風從齊伍的手中接過電文,他看了齊伍一眼,因為這份電文并未譯出。

  “局座。”齊伍微笑著,“我那邊還有些文件要處理,我先過去了。”

  戴春風點點頭,“你去問問李萬茂到哪里了?”

  王鉄沐、陳明初叛變投敵,車璐旺被捕,上海站一片狼藉,上海站督察長李萬茂已經緊急撤離上海,正在歸返重慶的路上。

  之前還在養病的鄭利君也已經緊急撤離上海,這位上海站前站長將赴河南上任。

  “是!”

  齊伍離開后,戴春風打開保險柜,他取出一本書,這是他私人與‘青鳥’之間的機密密碼本。

  戴春風與‘青鳥’之間的私下電報往來,有兩套密碼本,其中一套的密碼本不僅僅戴春風掌握,齊伍那邊也掌握,戴春風比較忙,所以,一般是齊伍譯電后將密電呈交戴春風。

  另外一套密碼本整個軍統內部就只有戴春風以及遠在上海的程千帆此二人掌握,重慶這邊的密碼本平時便鎖在戴春風辦公室的保險柜內。

  今天‘青鳥’這份密電,使用的便是這一套密碼本。

  戴春風將電報譯出。

  他陷入沉思,面色也是陰沉不定。

  ‘青鳥’在電報中,匯報了另外兩份電報中沒有的內容。

  其中包括,他奉特高課‘矮冬瓜’之命令,突然被通知參加了汪偽之所謂六大,因‘時間倉促,不及制定刺汪之行動,始遺憾不已,后知敵人張網以待,其心險惡’。

  重點匯報了,汪填海召見了包括他在內的多名青年才俊,并‘假惺惺勉勵有加’。

  此外,‘楚銘宇乃家父舊識,似對我頗多親近之意’。

  戴春風眉毛一挑,他沒想到程千帆竟然獲得了和汪填海見面的機會,而且是數步之內的會談,在這一刻,戴春風不免有遺憾之感,倘若肖勉奮起一擊,當可鏟除汪氏…

  不過,戴春風隨后搖搖頭,輕笑一聲。

  楚銘宇和程文藻有舊,對程千帆頗有親近,這令戴春風既驚訝又高興,楚銘宇此人乃汪填海最信任之大管家,程千帆若果然能與楚銘宇多親近聯絡,此可有意外期許。

  此外,程千帆匯報了他從法國人以及日本人那里所了解到的歐羅巴戰局之情況,其中有一句話引起戴春風格外關注:

  據里長言語觀之,日方似無意涉入歐羅巴戰事。

  里長暨今村兵太郎在電報來往中的代號。

  戴春風大喜,他一直在關注歐羅巴戰局情報,目的就是要掌握日本人對歐羅巴戰局的態度,最好是能夠掌握日方之機密情報,以呈達陛前。

  程千帆關于日方歐羅巴態度的推測,雖并非日方機密文件,然則此言出自今村兵太郎此等日方高級外交官之口,也是非常有價值的。

  自己這個學弟做得很不錯。

  在匯報完這些工作,程千帆如實的,完完本本的向他匯報了一切。

  其中,‘青鳥’還秘告,盛叔玉重傷醒來后,兩人秘密會晤,盛叔玉曾頭疼如何向重慶匯報——‘盛叔玉此時知道怕了,他不曉得如何向學長您解釋郭藎宇一事。’

  最終,“在學弟的真誠勸說下,盛叔玉決定向學長您坦誠一切。”

  如是才有了‘肖勉與盛叔玉聯手密電’以及‘袁國安與盛叔玉聯手密電’兩份電文。

  前者是肖勉組長和盛處長的正式匯報密電,是可以在軍統內部高層公開的,此電文中,郭藎宇的身份被刻意淡化,只說此人是上海站人員,并未提及其他,更沒有半個字眼提及陳功書。

  后者是程千帆與盛叔玉以私人名義聯名向戴春風的密電,盛叔玉如實向戴春風匯報陳功書派人與他會面之事,并且發誓他不知道陳功書找他做什么,并且現在很后悔,知道他錯了,請局座懲處。

  第三份電文,‘青鳥’向學長邀功,說是他苦口婆心勸說盛叔玉不要走錯路,要堅定不移的效忠學長,同時,‘青鳥’也佐證了盛叔玉所言不知陳功書安排郭藎宇來上海見他所謂何事,此是真的。

  因為,‘青鳥’從日本特高課那里見到了七十六號審問郭藎宇、瞿不換的審訊筆錄‘外泄’份。

  筆錄中可見,郭藎宇受盡酷刑,昏死達十余次,眼球爆裂,一只眼被挖出,雙腳潰爛,依然堅貞不屈,只字未曾吐露,稍有力氣便痛罵瞿不換和日人漢奸。

  瞿不換雖然招供,但是所知不多,不過,其人供述陳功書安排郭藎宇和他來上海見盛叔玉,是要請盛叔玉牽線搭橋和肖勉先行取得聯系,為后面的會談做準備——

  陳功書打算在不日抵達上海赴任后和肖勉秘密面談。

  瞿不換證實,為了保密,同時為了避免盛叔玉直接拒絕,盛叔玉應該并不知道陳功書派遣郭藎宇要與他所談何事。

  此外,對于郭藎宇能夠拿出什么樣的條件,使得盛叔玉能夠同意幫忙,以及何種優厚條件會誘使肖勉同意見一面,瞿不換并不知道,言說只有郭藎宇本人知道。

  ‘青鳥’在電文中言辭錚錚表示,‘真乃貽笑,學弟對學長之忠心,學弟不說,學長亦知道,然則他們不知,竟癡心妄想余有私下違矩之可能。’

  此外,‘青鳥’還告了盛叔玉一狀:

  盛叔玉此人,驕傲近乎自滿,然在我看來,是為自負近乎愚蠢,倘若是學弟我,根本不會答應和陳功書的人私下里見面,必先匯稟學長,一切以學長手令為唯一之準則。

  陳之妄舉、盛之愚蠢,致我特情組蒙經年未有之大損失,更恐將貽誤學長之正確、英明行動指示,此大罪。

  最后,‘青鳥’還‘喜滋滋’兼‘委屈巴拉’向戴春風邀功:

  學弟對學長、對黨國忠心耿耿,我聽說盛叔玉這家伙升職晉銜好不美哉,學長是不是要多體諒一下遠在殘酷淪陷區的股肱之心啊。

  “滑頭。”終于,戴春風冷哼一聲,嘴角卻是有一抹笑意掠過。

  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電報最后幾行字上。

  這是‘青鳥’附在電文后的軍統上海特情組殉國人員名單。

  劉育初,東北人,客居南京,南京淪陷后,闔家罹難,上海特情組行動二組副組長,屢立功勛,營救盛叔玉之行動中壯烈殉國,曾問,中國會不會亡,答曰,不會,乃從容赴死!

  鄒之榮,浙江義烏人,特情組行動二組組員,營救盛叔玉行動勇猛殺敵,中彈殉國。

  二蛋,無學名,四川隆昌人,特情組別動隊隊員,素來殺敵勇猛,制裁陸飛之行動中彈殉國。

  戴春風注意到,這個只有綽號沒有名字的,后面竟加了一句話——

  請局座為此弟兄買一份擔擔面,二蛋兄弟上路前念念不忘。

  看著這一份殉國人員名單,特別是看著此一句話,戴春風沉默了。

  他的眼圈泛紅,長嘆一聲,“都是我軍統之好漢啊!”

  “局座。”齊伍敲門進來,他沒有看戴春風手中的電報,而是主動匯報,“李萬茂已經到長沙了。”

  “唔。”戴春風點點頭,然后是沉默。

  他不說話,齊伍畢恭畢敬站立,也不多言。

  “齊伍。”

  “局座,我在。”

  “上海特情組經年未有如此慘烈之損失。”戴春風說道,“肖勉干的好好的,我派了盛叔玉過去,他們那邊就出事了。”

  “局座,你令盛叔玉赴滬,欲在制裁王鉄沐、陳明初等叛徒,此乃英明之舉,倘若肖勉、盛叔玉二人同心,通力合作,大事可期。”齊伍說道。

  他表情嚴肅,停頓片刻,繼續說道,“上海特情組之折損,錯在陳功書,誤在盛叔玉…”

  戴春風擺擺手,面色陰沉。

  齊伍立刻閉嘴。

  “擬電。”戴春風沉聲說道。

  齊伍立刻拿紙筆記錄。

  “限陳功書一周內抵滬,迅速整飭上海站。”戴春風看了正在認真記錄的齊伍一眼,“年內干掉王鉄沐、陳明初等一干叛徒,做不到的話,他陳功書自己提著腦袋來見我。”

  “是!”

  “令盛叔玉待傷勢好轉,即刻離滬歸渝。”

  “是!”

  “回電肖勉。”戴春風沉吟說道,“來電知悉,你部忠于黨國,臨危不亂,吾心甚慰。”

  齊伍看向戴春風:沒了?

  他覺得與肖勉的電文不應該到此為止。

  “就這樣吧。”戴春風擺擺手。

  “是!”

  齊伍仔細的將電報底稿用夾子夾緊,確保不會掉落,他合上文件夾,離開了戴春風辦公室。

  走在軍統總部三樓的走廊里,沿途所遇之人皆是主動向齊伍打招呼,齊伍也是微笑回應,間或還會叫住一兩人噓寒問暖一番。

  忽而。

  齊伍眼眸中精光一閃,他的嘴角揚起一抹弧度。

  不知道自己那位學弟在那份密電中對局座說了什么,看來那小子這次是過關了。

  不,不僅僅是過關了,應該更得局座信重了。

  戴春風與肖勉的電文,最重要的是那句——

  吾心甚慰。

  戴春風辦公室。

  戴春風衣裝整齊出門,他要去領袖官邸匯報。

  大約兩個小時后。

  戴春風返回軍統局總部,面色陰沉不定。

  “薛應甄,可惡!”

  “該死的薛騾子!”

  戴局座發怒,整個軍統局都氣氛緊張。

  齊伍站在戴春風辦公室門口,他看了看腕表的時間,大約一刻鐘后,他整理了一下風紀扣,上前敲門:

  戴春風對于自身情緒控制極強,常言做特務工作需有泰山壓于身而不變色的本事。

  故而,無論多么生氣之事,戴春風都會強迫自己在一刻鐘內冷靜下來。

  “局座,何事如此動怒?”齊伍給戴春風的茶杯添了水,問道。

  “薛應甄,小人也。”戴春風冷哼一聲。

  他向‘校長’匯報了軍統從日方內部所獲得機密情報:

  日本方面似無意涉入歐羅巴戰事。

  常凱申頗為高興,夸贊軍統做事得力,并且叮囑軍統局再接再厲,爭取獲得更確切之情報。

  薛應甄當時也在,此人便酸溜溜說,一個‘似無意’的情報,他中統局每天可以上報一萬條,反正只是‘似乎’,改日即便情況有變,也可轉圜回來。

  戴春風氣壞了。

  最令他窩火的是,薛應甄還當著委員長的面挖苦他,問他既然那般關注歐羅巴戰局,那么——

  “請教羽秾老弟,伱可知道德意志今日之所為,皆有因果?你不知道吧,唔,那叫《凡爾賽和約》,歐戰,曉得伐?”

  戴春風大怒,他當然知道《凡爾賽和約》。

  “英法等列強肢解、遏制德意志,分割戰后利益,此為《凡爾賽和約》。”戴春風想了想說道。

  “你可知《凡爾賽和約》之于德意志,歐美列強各有何為?”薛應甄又問。

  戴春風吶吶無可答,他主要精力都放在國內,即便是國外,他多關注與日本人有關以及中國周邊國家情況,知道《凡爾賽和約》的大概情況已經不錯了,哪里會知道那么詳細。

  薛應甄見狀,微微一笑,便開始侃侃而談。

  戴春風便坐蠟了,他哪里還看不出來,這薛某人是有備而來,顯然早就做足了功課,然后百般將話題引過來,踩著他戴春風顯擺。

  最令他憤懣的是,‘校長’對于薛應甄的引經據典頗為欣賞,還夸了薛應甄博古通今、知中外之史,通歐美之時局!

  與他而言,今日本是興致沖沖來匯報工作,是來邀功請賞的,卻不料反遭了薛應甄這賊子的偷襲,令他在領袖面前大失面子。

  是的,在戴春風看來,薛應甄這就是在偷襲!

  此外,‘校長’在夸贊了薛應甄之后,還不無失望的看了他一眼,叮囑他當時時學習,不可懈怠。

  現在回到辦公室,想到薛應甄當時侃侃而談、得意洋洋的嘴臉,他依然郁結于心。

  “局座,他薛應甄是事先做足了功課,陰險小人也。”齊伍說道,他沉吟片刻,說道,“他薛應甄可以請教與人,我們也可。”

  “那有何用?即便是在談論其他話題…”戴春風搖搖頭,沒好氣說道,“拾人牙慧,非但不能在校長面前露臉,反倒為那薛小人恥笑。”

  “不是其他話題。”齊伍說道,“依然是那《凡爾賽和約》之于德意志的議題。”

  戴春風錯愕的看向齊伍,若非他知道齊伍斷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也沒這個膽子,他都以為齊伍在奚落與他了。

  “局座知恥而后學。”齊伍侃侃而談,“屆時再去見校長,則可主動講述,如此,校長當勉勵。”

  戴春風思索,他微微頷首,齊伍此法當為笨方法,不過,卻也未嘗不可,最起碼可在校長面前展示他聽令好學之態度。

  故而,雖是笨辦法,卻也是有用的。

  只是——

  “此法可行。”戴春風點點頭,“只是,想到那薛應甄的得意嘴臉,心中憤懣。”

  齊伍明白了,局座不僅僅要在‘校長’那里挽回點面子,還要在薛應甄那里找回場子啊。

  這就為難人了。

  不過,局座發愁,他齊伍自當竭盡全力為君分憂。

  此正是他的存在價值所在啊。

  齊伍冥思苦想,忽而他心中一動,眼中一亮。

  “局座。”他看著戴春風,“薛應甄可請教與人,我們也可以該問題請教與人。”

  戴春風看著他,示意他繼續說。

  “局座可去電肖勉,約以‘列強《凡爾賽和約》之于德意志’為題目,令其解答。”齊伍說道,“得肖勉之答案,講述于‘校長’,可體現局座不恥下問及好學之態度。”

  問肖勉?

  戴春風先是皺眉,這是什么糟糕主意。

  然后他眼中一亮,他明白齊伍的意思了。

  “好一個不恥下問。”戴春風拍案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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