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寶瓶盤膝坐下,頷首道:“不錯,主人就是那位大宗師,一手創下劍谷,那里也成為了劍道圣地。”
“那你可去過劍谷?”
蘇寶瓶搖頭道:“沒有。主人雖然創下劍谷,但這一輩子在劍谷待的時間很少,他游歷天下,我在他身邊斷斷續續跟隨了幾年時間,卻不是一直在他身邊服侍。”搖頭嘆道:“他為人灑脫不羈,說走就走,有時候突然就不見,我就只能等候,一心練功,有時候隔了幾個月他會回來,有時候甚至隔了一年都不見他蹤跡。”
“大師的內劍功夫,可是劍神傳授?”
“不錯。”蘇寶瓶道:“那年我和他游歷西川,他見到一處瀑布,在那里待了七天七夜,思索出了第一門內劍,便是這赤心真劍。”唇角泛笑,道:“主人將這套內劍傳授給我,說我為人敦厚純良,有赤子之心,所以將第一門內劍功夫取名為赤心真劍。”
秦逍恍然大悟,這才知道,赤心真劍中的“赤心”二字,卻是因蘇寶瓶而起。
“赤心真劍是第一門內劍,劍氣凌厲,殺意甚濃。”蘇寶瓶嘆道:“所以修煉此劍之人,性情要寬厚隨和,如此才能化去赤心真劍的殺意。”
秦逍心想沈藥師在甲字監的時候,給人的感覺還真是隨和得很,不過在杭州相見,卻感受到了沈藥師的戾氣。
蘇寶瓶年輕時候是什么性子,秦逍自然不知,不過這次認識,這老和尚卻也不算是純良之輩,只不過這幾天對自己還真是隨和得很。
“主人為了削弱內劍的殺意,后來又領悟了兩門內劍,后來就合稱為劍谷三大內劍.....!”蘇寶瓶凝視秦逍道:“據我所知,主人將赤心真劍傳給了他的大弟子沈無愁!”
“沈無愁?”秦逍一怔,但馬上明白,沈藥師是化名,自己那便宜師傅的真正名字叫沈無愁。
“你的赤心真劍,自然是沈無愁所授。”蘇寶瓶看著秦逍道:“你與沈無愁又有何淵源?除了沈無愁,你可還認得劍谷其他人?”
秦逍既知蘇寶瓶是劍神的劍童,那與劍谷自然是淵源極深,此事也就不再隱瞞,將當年在甲字監認識沈藥師,其后又認識小師姑沐夜姬的事兒說了,至于在關外斷空堡見過四先生田鴻影這一段,說起來繁瑣,干脆就沒有說。
“原來如此。”蘇寶瓶笑道:“想不到你和劍谷的淵源如此之深。”微笑道:“夜姬兒我也知道,主人的六大弟子之中,除了老三,夜姬兒的天賦便是最高,可也是最為疏怠。主人提起她之時,憐愛有加,是將她當作自己的女兒看待,所以對她十分縱容。”
他似乎想起了當年和劍神在一起的時光,眉宇間滿是溫暖之色。
秦逍聽他提到小師姑,頓時更覺親近,笑道:“小師姑貪杯好賭,確實.....確實對武道不上心。”想到什么,問道:“大師,他們是否也知道您的存在?”
“我沒有去 過劍谷,雖然與劍谷淵源很深,卻不算是劍谷的人。”蘇寶瓶道:“我雖然甘愿成為主人的劍童,但主人卻從未將我當劍童看待,只當我是他的忘年之交。主人游歷天下之時,并不表露身份,所以江湖上也并不知道他身邊有我這樣一名劍童。”
秦逍點點頭,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么?”蘇寶瓶輕聲問道。
秦逍猶豫一下,才輕聲道:“大師,你.....你是否很多年沒有見過劍神?可知道.....可知道他現在何處?”
蘇寶瓶臉上本來還帶著一絲淺笑,聽得秦逍之言,和藹的神情瞬間變得冷厲起來,盯住秦逍眼睛,反問道:“你可知主人下落?”
秦逍被蘇寶瓶銳利目光逼視,還真覺得后背發毛,不敢欺瞞,輕聲道:“晚輩聽說,劍神.....劍神好像已經過世了。”
“你可知主人是因何離世?”
“不知道。”秦逍搖搖頭,他在杭州的時候,麝月公主向他提及過劍神,讓秦逍知曉劍神死在京都,而且圣人還為劍神修了一座墳冢,取名為魔塚,但劍神為何而死,這天下又有誰能殺死他,麝月公主卻也是不知,秦逍不知道蘇寶瓶知不知道魔塚的存在,此刻也不好說出來。
蘇寶瓶兩手卻已經握成拳頭,扭頭看向窗外,眼中寒光如刀。
“沈無愁是你的師傅,所以論起來,主人也是你的師祖。”良久之后,蘇寶瓶的神色才恢復平靜,凝視秦逍問道:“秦逍,我問你,身為劍谷門徒,你是否有責任為你的師祖報仇雪恨?”
秦逍一怔,抬手撓了撓頭,道:“大師,你說我算不算是劍谷門徒?”
“沈無愁是劍谷六大弟子之一。”蘇寶瓶肅然道:“他的看家絕技便是赤心真劍,能將赤心真劍傳授給你,自然認定你是的徒弟,你又如何不是劍谷門徒?”
秦逍道:“大師既然這樣說,那我確實是劍谷弟子了。”
“你是劍谷弟子,師祖被害,若不能為他報仇雪恨,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間?”蘇寶瓶沉聲道:“如果有朝一日你知道誰是害死主人的真兇,你會不會誅殺元兇?”
秦逍想了一下,才道:“晚輩自當竭盡全力。”
蘇寶瓶聞言,顯出笑容,點頭道:“好孩子,好孩子。”
“大師,那你可知道劍神究竟是被誰所害?”秦逍追問道。
蘇寶瓶溫言道:“你師父既然沒有告訴你,那就是時機沒有到,等到了時候,他自然會告知真相。”頓了頓,才道:“離天亮時間不多,我們也該抓緊了。”
“抓緊?”秦逍睜大眼睛,奇道:“做什么?”
“傳功。”蘇寶瓶道:“你今晚如果不能突破進入六品境,明日一戰,便要敗于乙支元磐手下,若是如此,會是怎樣的后果,你心里很清楚。”盯著秦逍眼睛,一字一句道:“若想活命,天亮之前,你就必須進入六品境,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如此說來,神師 真的是劍神?”雖然早有預料,但蘇寶瓶親口承認,還是讓秦逍吃驚:“您....您是劍神的劍童?”
“是。”秦逍點頭道:“至少沒有必勝把握。”
蘇寶瓶起身走到床邊,拉開木窗,望向窗外。
窗外一片昏暗,海面微波,百花船也隨著波濤微微蕩漾。
“你說!”
“神師是否就是劍神?”秦逍終于問道:“可是劍谷的那位大宗師?”
蘇寶瓶回過頭,含笑道:“看來你確實知道劍谷。”
“大師,你覺得他會在今晚傳功給乙支元磐?”
“他好勝心強,不允許乙支元磐敗在你手里。”蘇寶瓶平靜道:“你外刀內劍皆修,無論是刀法還是內劍,乙支元磐都難以應付。”微微一笑,道:“那套劍法是三十多年前,主人去往渤海之時,在酒后所舞,雖然精妙絕倫,放眼整個渤海無人可及,但比起主人后來的劍法,卻是遜色不少。中行登野將那套劍法視為無雙劍法,但在主人所創減法之中,并不算頂尖絕學。”
“赤心真劍可算?”
“我先前一直沒有問你,你的赤心真劍,是何人所授?”蘇寶瓶也沒有回身,只是輕聲問道:“如今是否可以告訴我?”
秦逍猶豫了一下,不答反問:“大師,我是否可以先問你一個問題?”
秦逍神色凝重起來。
“你是擔心他今晚踏入六品后,你斗不過他?”
“他這一把年紀,竟然作弊。”
“也不能怪他。”蘇寶瓶道:“是我疏忽,比斗之前沒有講清楚。如果我和他說好一戰定勝負,他就不會多生是非了。他找理由阻攔,要明日再戰,卻也不能說是言而無信。”
“突破境界,需要具備兩個條件,之前我傳功于你時已經說過。”
秦逍點頭道:“首先需要足夠的真元內氣,此外還需要過人的悟性將真元內氣化為己用。”
“不錯。”蘇寶瓶含笑道:“乙支元磐的天賦確實過人,若是今晚獲取足夠的真元內氣,未必不能踏入六品境,這已經是他明日唯一能夠勝你的途徑。中行登野既然約定明早再次比試,那么今夜就已經會傳功。”
“那是自然。”蘇寶瓶笑道:“赤心真劍在三大內劍之中,位居其首,除了.....!”忽然頓住,隨即道:“所以乙支元磐在刀法和劍法上都已經無法勝你,唯一的機會,就只能是一夜之間突入六品境,以境界修為壓制你。”
秦逍皺眉道:“中行登野傳功,要在一夜之間讓乙支元磐跨入六品?”
畫室之內的孤燈跳動,將兩人的影子投在墻板上,拉成長長的黑影。
“大師,你是說中行登野今晚也可能會移經通脈?”秦逍神情凝重起來。
蘇寶瓶輕嘆道:“三十多年過去,中行登野的好勝之心非但沒有減弱,反倒是愈發執著。他先前瞧出你勝券在握,知道若是再打下去,乙支元磐必敗無疑,所以才出聲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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