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哈巴狗
圖靈剛帶著歐文走出電梯，便看到一個男子堆著笑容走了上來，嘴里吐出來一串標準的播音腔：
“想必這位就是‘灰狐’先生了？”
電子眼在面甲上流動，微微下移，鎖定在了他的面部。
這是個身材矮小，面容干瘦的男子。
圖靈此刻身著幻肢外骨骼，加上一些增高效果，身高直逼一米九。他身后的歐文也是個身材可謂高大的壯碩男子，而眼前這個迎上來的男人，只堪堪到圖靈的胸口處，在旁人眼里看起來頗有一種身高上的強大殺傷力，但是這口播音腔，卻讓圖靈感覺到一股強烈的違和感。
“您好，我是威爾遜董事長點名安排帶您參觀安全部門的，本人是安全部門的一名普通員工，家鄉銅港，姓金，名城。您要不嫌棄，叫我‘小金’就可以了，嘿嘿…”
小金…
圖靈在面甲下扯了扯嘴角。
雖然這位金城先生外形不算出彩，但看面相也是個三十多的人了，自己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叫他小金…？
是不是覺得自己還挺可愛的？
翻了個白眼，圖靈邁步向前走去：
“帶路吧。”
“是！”
小金微微躬身，禮儀做的極好，快步向前走去，同時眼角投出一抹得意的神色掃過圖靈身后的歐文。
趕緊跟上去的歐文頓時擰緊了眉頭，本能感覺到不適，懶散的模樣頓時散去了大半。
銅港，是鐵幕大陸邊緣的一處港口城市，和夜州同屬特區。
一路上，這個叫金城的人都在向圖靈詳細介紹整個安全部門的人員構成，下屬部門的工作安排，以及重點介紹了圖靈此行的目的：機械后勤部。
除此之外，金城還叫上了幾個安全部門內的中堅員工要求他們隨行，給圖靈排場撐得十足，一行人浩浩蕩蕩地朝著訓練基地那邊走去，引來了不少注目。灰狐面甲內的聲音接收器里不斷傳來人群議論紛紛的話語，圖靈第一次享受這種待遇，稍微還有點不適應。
金城雖然自稱是普通員工，這話圖靈當然不信，這明顯是金城在他面前表現出來的一種自謙行為，而恭敬有禮的態度也和之前歐文的懶散對比性極強。二者都是薩克斯安排下來的，明顯是考慮到歐文的小情緒，還給他又安排了一個員工。
在威爾遜公司中，不同部門的員工制服有所不一樣。大部分員工是帶有公司銘牌的黑色西裝，而安全部門的公司特工則是帶有銘牌的高反光銀西裝。此刻圖靈和歐文的屁股后面就站了一堆銀西裝。
除此之外，還有幾個被金城叫到隊伍最后面的泰克雇傭兵，他們穿著隨意，但手腕上都戴著一塊大號的銀色腕表，那是一種小號的終端機。在金城的解釋中，這些腕表除了是雇傭兵在公司內的身份證明外，還是他們的工作用終端。
“所以，如果我有需要，可以直接向這些雇傭兵發放任務，或者申請調動公司特工小隊來為我工作？”
“是的。不過一般向雇傭兵發放任務的話，是需要撰寫一份行動合同的，這一般都是交給下面的人去做的。特工作戰小隊的話，除去您本人獲得一部分授權可以調動的隊伍外，您還可以申請更多的小隊為您服務。”金城彬彬有禮地解釋著。
之前的會議上，獲得一支自己獨屬的公司特工小隊也是圖靈獲得的授權，只是臨時會議，一些人員調配還在進行中。
“咳咳…關于這件事情，我已經幫灰狐先生安排好了，名單和相關事宜已經準備好了報告，馬上就發給您。”
說到這兒的時候，身后一直默不作聲的歐文突然站了出來，手上不知何時還多了塊終端機，臉上已經不見了懶散的模樣。
圖靈兜里微微一震，摸出工作終端一看，上面已經多了份歐文打好的報告，是關于威爾遜公司授權給他那支特工小隊的。
電子眼瞄了瞄此刻脊背挺的筆直的歐文，圖靈心中正疑惑著這家伙什么時候藏在后面偷偷打了份報告的時候，一邊又傳來了金城的聲音：
“怪不得剛剛總覺得有點眼熟，原來是威爾遜董事長身邊的歐文先生…您現在這是…？”
“我現在是灰狐先生的隨身助理，負責為他處理一切事物。金城先生后面的瑣事都和我交接就可以了。”歐文看著金城，面無表情。
“這怎么行？我的工作就是確保無誤地將灰狐先生想要了解的一切都如實告知，要是歐文先生的報告有所疏漏，誰來承擔這個后果？”
兩人隔空相望，視線隱隱有股擦出火花的味道。
灰狐面甲上的電子眼掃了掃兩人，剛剛還稍顯疑惑的內心隨即釋然。
薩克斯將自己的助理安排給圖靈，這是在向公司內其他人釋放一種信號，同時也是真的給圖靈安排助理。
但是對歐文來說，對于這種降職一樣的安排明顯會有所怨言，對于薩克斯來說沒什么，但對于灰狐來說，歐文上工可能就沒那么上心了。
于是薩克斯還安排了這位金城來引導圖靈后面的事務，明顯是要再給他送一個好用的部下過來。
看這位小金先生的面色，明顯是一副向上的勢頭，這說明他對于薩克斯安排的這個工作很是高興，對他來說是升職。而且還不是直接安排他成為灰狐的部下，而是給了他一個引導灰狐參觀安全部門的臨時工作，給了他個機會，能夠讓他更加賣力地服務灰狐。
那么金城和歐文，在圖靈將詳細的職務負責安排給他們之前，二人自然就成了職場關系的競爭對手了。這等于是給歐文安排了一個競爭對手，讓他趕緊出力，不出力就得等著被甩到更低的職位去了。
對此，圖靈不得不感嘆一聲職場如戰場的同時，也向薩克斯這一手人事管理表示學到了。
在之后游魚那塊兒人的安排上，他也可以嘗試利用類似的思維。
圖靈中斷了二人的刺言刺語，向金城開口道：
“以我當前的職位，讓安全部門將原本屬于我的戰利品送到工業研發部，應該不難吧？”圖靈自然指的是流電桑恩的遺體。
“額…這自然只是一個小小的要求，如果您有這樣的需要，我立刻就可以安排。不過機械后勤部那邊知道了工業研發部現在是由您說了算，決定讓您親自過來一趟…當然這不是說損了您的面子，而是有些別的原因在里面。”金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什么原因需要部門主管親自到一個子部門走一趟？”歐文猛地站了出來，看樣子是愈發賣力了。
“這個嘛…作為新的工業研發部主管，機械后勤部門的三位研究員希望能帶您參觀一下工業后勤部。”金城撓了撓臉頰。
參觀？
圖靈瞟了一眼身后的歐文：
“但是因為職務有所重疊的緣故，我記得兩個部門之間的關系不算好才是。”
“咳咳…那是您來之前的事情，您來了之后，事情自然就不一樣了。”金城面色一肅，恭敬地說著。
歐文則是眼神一飄，嘴里蚊子般嘖了一句“馬屁精”。
“既然這樣，那就先去機械后勤部吧，正好我也想看看公司的作戰資源庫。”
金城鞠了個躬，看也沒看旁邊的歐文，帶著一行人浩浩蕩蕩地朝著機械后勤部去了。
對于這些利益糾葛的事情愈發敏感純熟的圖靈自然明白，金城這除了是在拍馬屁外，還有著另一重說法。
等一行人到了機械后勤部，他也肯定了自己的推測，并且比他想的還要更猛烈點。
隨著機械后勤部大門打開，門內三個穿著作業外骨骼的中老年人帶著一堆機修工人沖著圖靈猛地鞠躬：
“歡迎灰狐主管！！！”
別說圖靈被驚得一愣一愣的，跟在后面的安全部門員工隊伍也是一陣發愣。
這幫平時修個瞄具都拖拖拉拉的家伙怎么這么勤快了？
“咳咳…企業文化，企業文化…您這邊請。”
面對圖靈似乎是詢問的電子眼注目，一邊的金城在前面帶路，和三個領頭的中老年人交接上了。
一邊的歐文則是還在愣神中，慢了半拍，只能看著金城上去瘋狂刷臉，默默地又嘖了一句“哈巴狗”。
“我來給您介紹一下，這位是主管‘勃鉗’老先生。另外兩位呢是副主管…”
“你好你好！這就是灰狐先生了吧？很榮幸見到您！”
金城剛點了個主管的名字，名為“勃鉗”的大胡子老人一個跨步走上來，強壯的膀子抓著圖靈的雙手上下甩了甩，同時一對覆蓋著精密目鏡的雙眼不斷掃過圖靈身上的外骨骼。
這是個年過半百的老人，深色皮膚，青筋鼓起。身材不算高大，但卻異常強壯。
老實說，圖靈覺得這像鐵匠多過研究員。勃鉗的熱情讓圖靈不由得想到了碳變實驗室的加菲爾德。
看了眼另外一邊有些尷尬的兩位副主管，圖靈開口道：
“先進去吧，我只是來拿流電桑恩的構裝體的。”
浩浩蕩蕩的隊伍又增加了，一行人走進了后勤機械部，腳步不算整齊，但還算安靜，素質可見一斑。只有最后面那幾個被金城拉進來的雇傭兵一直在交頭接耳，被歐文頻頻注視。
這位名為“勃鉗”的大胡子老人也是一名泰克改造人。
在他本人的自我介紹中圖靈了解到，這位老先生來自邦加，曾經是黑市一家知名資本里挖過來的構裝體專家，早年還在零散的科技獵人聯盟里做過義體醫生，代號是“勃鉗”，一直用到了今天。
另外兩個副主管也是差不多的類型。整個部門加上作戰資源庫，維修工人，義體醫生，也算有兩百多人。
但是科研水平和迷光公司這類靠作戰科技吃飯的，必定是不能比了。
領頭的人由金城換成了“勃鉗”，這位膀大腰圓的老先生帶著圖靈很順暢地來到了一處機械間中。
不過，這并不是圖靈想要的東西。
這處機械間內是一臺聯通整個房間的小型機床，內部沒有常時進出通道，而是通過操作終端和一塊巨大的玻璃對內部進行實時觀測和操作。
機床內生產的是一種圖靈未見過的槍械，通過通道送往另一個房間。
“灰狐先生，這是我們目前正在自研中的一種產品，即將要完成穩定的可投入使用版本。”
在大胡子的引領下，圖靈又給帶到了另一個大房間。
這里是一處室內的武器試驗場，用于自研產品的內部實驗。而在一些精密的集合機械臺上，已經四面八方地裝載上了不少槍械，其中有明顯臉外殼都沒有的粗獷槍械，還有剛才機械間內的那種步槍，以及一些圖靈沒見過的軍火武器。
看著這一幕，圖靈愈發肯定自己剛剛的猜測。
“你們又是企業文化大張旗鼓地搞歡迎，又是拉著我看自研機床和武器試驗房，想要做什么就直說吧。”
“勃鉗”頓時輕咳一聲，快步走到武器架旁邊，親自拿了一把槍交到了圖靈的手中：
“灰狐先生，這一處軍火試驗場，里面有我們這段時間以來自研的大部分產品。旁邊還有幾處公司內部自研的外骨骼，戰術武器，以及一些植入體。我也是個直性子，就不跟您拐彎抹角了…”
“聽說您拿到了董事長撥出來的大筆科研預算，正好我們這邊有一些正在自研緊要關頭的項目…”
“所以你的意思是，希望我把預算撥給你們用？”圖靈嘴角一咧。
“不不不…當然不是。”“勃鉗”頓時連連擺手，“我的意思是…您現在入職的工業研發部啊，沒有什么項目，貿然立項投入科研自然也是白白打了水漂。我認為咱們兩個部門可以合作，因為我們這邊有現成的科研團隊，現成的項目，大家都是經驗老成的植入體研究員，所以…”
聽完“勃鉗”的話，圖靈頓時捂了捂額頭。
果然是這樣。
就像之前金城那句看似拍馬屁的話一樣，戰爭科技底蘊薄弱的威爾遜公司，在圖靈到來之前，自然是安全部門的實干部門比工業研發部這種自研部門要更有話語權。
但是圖靈擔任工業研發部主管之后，事情的確變得有些不同了。
不同之處就在于，他拿到了薩克斯撥給他的預算。
圖靈自己倒覺得沒什么，真要搞研發不就是件砸錢的事兒么？
但是機械后勤部可就眼紅了。
明著搶肯定是不行，那就只能是好好談。
圖靈掃了眼旁邊目鏡下眼神殷切，但眼底又深藏著一絲不屑的“勃鉗”，以及旁邊一些機械后勤部的員工。
“勃鉗”這話說得其實還算中肯，但是要直白地說開了，那就是：
“你個新來的雇傭兵，搞這些花活兒沒意思。不如讓我們幫你用這筆預算，反正也是打水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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