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宗龍看著祖大壽還有些氣不順,就低聲勸說道:“祖帥,不要沖動!武威侯并沒有說不給你們一官半職,只是,遼東畢竟是個小地方,而且人才濟濟,武威侯自己也只是一鎮總兵,怎么安置祖帥,以祖帥的功績,資歷,武威侯可沒辦法安置祖帥!”
祖大壽雖然還是不忿,可是他卻沒有任何辦法。
就在這時,喬孟恩望著周圍的遼西將領道:“那好,該我來提條件了。”
喬孟恩的年齡雖然不大,但是在全家軍的資歷中卻非常老,他在十三歲的時候,就成了全家軍家丁兵的五個主力團長之一,當時,全家軍的主力團其實才二百人。
喬孟恩是第五團,后來全家軍擴軍,喬孟恩就繼續擔任第五團的團長,他以第五團團長的身份,參加了遵化之戰,大安口之戰,奪取冷口關之戰,幾乎,全家軍成軍以來的重要戰役,他一仗未落,全部參加了。
后來,全旭在遼東成立遼東軍事學院,他則作為第一批學員,接受了半年的脫產學習,第五團與補充團合編升級為第五旅,不過那個時候,一個旅只有不到三千人,他就開始擔任第五旅的旅長。
直到現在,他名義上是第五旅的旅長,卻事實上是南路作戰群的指揮官,第九旅、第二旅、第五旅都歸他指揮。如果不是太年輕,他應該升為師長了。
喬孟恩如同鷹隼一樣的目光望著吳三桂,這是全旭提前打過招呼的,讓他找機會弄死他,然而吳三桂此時卻變成了綿羊,不僅僅是吳三桂,包括祖大壽在內的遼西將門的所有將領,都不敢直視他的目光。
喬孟恩道:“我來提條件,你們必須遵守,否則那就是死。”
他豎起一根手指:“第一:你們的必須交出所有騾馬、財帛,我們會給你們留下三個月的糧秣,以后怎么過就看你們的本事了!”
關寧軍將領雖然心疼,但是,只能沉默地接受。
沒有辦法,全家軍的大炮還對準他們,隨時隨地準備著開炮,一旦開炮,他們根本就沒有辦法堅持,當然,現在的關寧軍軍心已散了,無論是軍戶,還是士兵,或者百姓,已經全面投降,祖大壽甚至可以肯定,他的八千祖家家丁兵,至少三分之二已經不愿意跟他了。
其實,他想差了,哪是三分之二,除了他身邊的一百多人還沒有來得及表態,其他七千八百余名祖家家丁兵,已經干脆的投降了。
喬孟恩又豎起第二根手指:“第二:你們必須交出所有兵器,一件都不能留!”
他就算不說,關寧軍也沒興趣再留著那些破銅爛鐵了。
相對而言,關寧軍的裝備是大明軍隊里可以排到前五的,當然,比起原來的東江軍強的不是一點半點,可是,隨著全旭一直大力扶持東江軍,現在的東江軍裝備可以排進前三,當然,最重要的是,東江軍已經成了全家軍的附庸。
東江軍的總兵陳繼盛得了嚴重的痛風,以東江鎮的島嶼條件,根本就沒有辦法堅持,而他時常在金州養病,指揮東江軍依靠的是全家軍的電臺,也可以說,全旭完全可以隨時繞過陳繼盛向東江軍下令,而東江軍根本就分辨不出來。
至于天雄軍和山東新軍之后,這才能排到關寧軍,經過三十多年的發展,關寧軍的硬件實力還是不錯的,裝備也是非常可觀。就像火銃為例,關寧軍的一個營五千兵力,下轄三千六百支霹靂炮,這種霹靂炮其實是火銃,擁有六十步的射程,常備火藥九千斤,重八錢的鉛子九十萬個,相當每枝火銃備彈二百五十發。
可問題是,這種裝備火器的水平,放眼大明是非常先進的,比建奴強的不是一點半點,在喬孟恩看來,這是什么玩意了?
如果把關寧軍的裝備送給全家軍,不怕建奴打出屎,算他們拉得干凈了。
大明與滿清不一樣,隨著葡萄牙火器威力展現出來,大明這邊就開始仿制,而且是優先裝備了遼西軍隊,據傳聞太平天國時期,還繳獲了吳三桂鑄造的火炮,用來攻打南京城,可見火炮質量還是非常過硬的。
葡萄牙對于大明從來沒有玩過武器禁售,很多火炮甚至直接從戰艦上拆下來的,如十八磅炮和三十二磅炮,看到關寧軍的裝備時,喬孟恩氣得想罵娘。
當崇禎五年的時候也就是三年前,全家軍只有一部分換裝了新式火器,可大部分軍隊的裝備還是以冷兵器為主,但是關寧軍的裝備整體比全家軍更先進,唯一的劣勢則是火炮力量稍弱。
本來想從關寧軍軍中挑出一部分精銳,補充到全家軍軍中,就算十幾萬關寧軍將士,優中選優,整編兩三個旅呢?
然而,這個時候,喬孟恩卻直接改了主意:“第三:你們的部隊必須解散,一個兵都不能留。我們會把你們打散安置,可能安置到遼東,可能安置到臺灣,也可能遷一部份到南陽、呂宋,反正不管安置到哪里,總有你們飯吃,前提是你們必須配合,還要能吃苦,我們不養閑人!”
如果祖大壽知道他們這些人脫下軍裝的真正原因是他們裝備太好了,不知道他會不會哭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換了別的招撫大使敢提出要解散關寧軍的部隊,把他們打散安置,他們早就炸營了,但現在他們卻點頭如小雞啄米。
因為,跟一支可以像輾螞蟻一樣將自己輾死的軍隊炸毛,沒用!
全家軍的火箭炮和火炮,那些步槍,可是可以殺人于無形,其實他們不知道,八五狙擊步槍雖然不錯,全家軍軍中卻只有不到兩百名狙擊手,狙擊手都是天賦和大量的子彈喂出來的,狙擊步槍雖然有,可狙擊還沒有培養出來。
遼西的接受工作異常順利,關寧軍將士神情木然,排著隊走過去,把武器扔到車上。
盾牌、樸刀、長矛、長劍、鐵錘、鎧甲、形形色色什么家伙都有。
關寧軍是一支私兵,也是有特點的部隊,雖然有制式裝備,可問題是,私兵自己可以準備自己的武器裝備,有的人喜歡長槍,有的人則喜歡鐵錘,明明有制式的火銃,背上背一個柄大錘子,要多奇葩就多奇葩。
不過,現在都已經結束了,無論是制式裝備,還是私人的裝備,統一都是都要上交,他們連一把匕首都不準保留。
這些武器與軍火庫里的武器全部都被裝上大車,一車一車拉到臨時碼頭,在用運輸船運到遼東,經過槍炮局的工匠們檢查,這些武器還會再利用。畢竟,南下軍團的裝備,比關寧軍的裝備差多了。
一名私藏著匕首的關寧軍士兵被拎了出來,全家軍士兵毫不客氣,上去就是一頓亂棍,就是外層橡膠,里面包裹著鋼筋的橡膠棍,雖然不至于打斷骨頭,那疼的滋味,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聽到耳邊傳來的慘叫聲,現在卻沒有人有興趣再留著武器了,留著這些家伙干嘛?引起全家的戒心,最終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嗎?
打一巴掌給一顆甜棗,這是全家軍的傳統。
隨著大量的武器被收繳,那些炊事車和補給車也開了過來,炊事兵從補給車上取下米和面、油以及煤炭之類的東西,開始在炊事車上加工飯菜。
經過將近半個時辰的忙碌,一排排的炊事車上取下一屜屜熱氣騰騰的包子、饅頭,還有香噴噴的米飯,或者是面條。
招呼關寧軍士兵、遼西軍戶、普通百姓過來,按人頭發放。
還是老規矩,婦女兒童優先,青壯往后排,誰插隊就等著挨揍好了。
看著開始發放飯菜,關寧軍繳械的速度明顯加快了,早點扔下手里的家伙早點吃飯,晚了可就沒得吃了!
傅宗龍也松了口氣,他看著關寧軍沒有抵抗,完全投降,嘆了口氣道:“終于擺平了!”
“我還巴不得他們反抗呢!”
喬孟恩的想法,其實代表了全家軍大部分將士的真正的想法,斬首就是軍功,軍功就是錢,錢也可以是田地,也可以榮耀,也可以是升官的,像現在關寧軍這樣不發一槍,直接投降,全家軍將士只能算白忙一場。
“關寧軍十數萬人馬,絕對不可能都是這些人這么識實務,越是身居高位,越害怕死,只怕其他地方的接收工作不會這么順利!”
傅宗龍有些擔憂。
事實上正是如此,位于關寧軍靠近長城的大寧堡,大寧堡守備參將是祖大壽的養孫祖永烈,這貨對祖大壽倒也忠心耿耿,為了表示自己的決心,他下令斬殺了全家軍前來勸降的軍使,并且將全家軍軍使的首級掛在大寧堡的城門口。
負責北線的第十九旅旅長面帶煞氣,對眾將領說:“放手殺吧,直到再也看不到一個拿著兵器的人為止。”
還從來沒有人敢斬殺全家軍的軍使,把血淋淋的首級掛在城墻上示眾的!
哪怕是建奴也不敢!
西洋人也不敢!
祖永烈倒是有種,隨著第十九旅下令,旅直屬的七十二門迫擊炮,開始向大寧堡城內發射炮彈,不等炮彈落地,十六輛十五聯裝的火箭炮也開始發射。
雖然說,全旭的本意是不想制造血腥的屠殺,然而問題是,他也是濫好人,當全家軍軍使被殺的消息,以電波的形勢發給全旭的時候,全旭也憤怒了。
雪崩面前,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大寧堡在第三輪火炮開始,就已經舉起了白旗,數百上千名關寧軍士兵朝著全家軍大喊:“別打了,我們投降!”
可問題是,全家軍將士對此卻視而不見。
反而加大了火炮的打擊,特別是三門被拉過來的一百二十毫米長身管臼炮,這是陸軍專用的版本。
這個口徑正好合適,再大的話就太重了,小了的話威力又不夠,一百二十毫米口徑,剛好夠用。
嗵嗵悶響中,三發炮彈帶著刺耳的尖嘯,砸進大寧堡城,城內的關寧軍頓時人仰馬翻。關寧軍驚愕的看到全家軍的大炮似乎根本就不受地形的影響,三發一組,長了眼似的朝他們飛過來,在他們大營中炸起大團桔紅的火球。
每一發炮彈炸爆炸,都會有兩三百塊彈片和鋼珠密密麻麻的飛濺而出,在大營內掀起一蓬蓬血雨。
接著,迫擊炮炮彈的威力雖然沒有臼炮大,但勝在射速太快了,臼炮發射一枚炮彈,足夠迫擊炮發射五到八枚,迫擊炮在這里大發神威,每一炮轟過去都要在關寧軍的大營里點起一團大火,關寧軍士兵跟螞蟻似的被爆炸沖擊波一撮撮的拋向天空,然后撕得粉碎。
大寧堡城里僅僅三輪炮擊,便徹底亂了套,哭喊聲震天動地,戰馬狂嘶,婦孺奔駭極狂呼,奔走若狂,祖家的家丁兵連殺數十人都無法穩定局勢。
這位始作俑者祖永烈,驚駭欲絕,喃喃道:“全家軍的火炮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厲害了?不對啊,以前他們的大炮打出的炮子不會爆炸的,怎么會這樣?難道是妖法?”
全家軍的開花彈已經出現了五年多了,以前的時候,顧及點情面,而且主要用在建奴和西洋人身上,他們不知道而已。
事實上,這年頭,能堅持在全家軍的炮彈打擊下不死不瘋,算是有種,短短一刻鐘的時間,全家軍迫擊炮炮兵們,向大寧堡城內砸了足足三千多顆炮彈,一千多枚火箭炮炮彈,這種火力打擊密度,基本上可以超過十九世紀的英法聯軍了。
終于,關寧軍士兵崩潰了,他們開始漫無目的向城外突圍,只是非常可惜,全家軍將士手中的步槍可不是吃素的,哪怕是仿制的莫辛納甘單打一步槍,五六百米只要蒙中,一樣可以打死人。
也就是意味著,他們沖鋒的時候,在五六百步之外就遭遇彈雨的打擊,四百余人突圍,沒有一個人可以跑到全家軍陣前一百步。
這就是差距。
其實這并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是,在這個無限打擊之下,那些投降的關寧軍士兵們已經嚇哭了。
直到此時他們才知道,全家軍被惹怒的后果是多么的嚴重。
終于,炮擊還是在一個時辰后停止了。
一個時辰就是兩個小時,也就是說全家軍在明末創造了一個記錄,火炮不間斷轟擊一個時辰,發射了三萬余枚迫擊炮彈,三千余枚火箭炮。
當然,大寧堡也創造了一個記錄,事后,隨便抓起一把浮土,里面肯定有彈片,最神奇的是,那種重達八百余金的青銅大鐘,上面密密麻麻被兩千余枚彈片擊中。
這個事情,吳三桂并不知道。
他和祖大壽共同登上張湯號運輸船。
張湯號是登州造船廠制造的四千石級別的中型船,而且是擁有五年船齡的老船了,陳設有些老舊,引得吳三桂有些不滿。
到晚上的時候,甥舅二人在船艙里設宴,結果酒到興處,吳三桂拔出匕首,趁著祖大壽不備。一刀捅進祖大壽的后腰。
結果,吳三桂感覺腹中如同刀絞。
這個時候,吳三桂明白過來:“酒里有毒,舅舅你…”
“長伯,我看走眼了,沒想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