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州的感恩縣,也是崖州的州治所。
作為瓊州府中西部面積最大的平原,昌感平原的所在地,這里經過鄭芝龍的開發,形成了一兩百萬畝的良田。
憑心而論,瓊州府的開發,遠遠走在了臺灣的前面,早在漢武帝時期,瓊州府就成了流放犯人的地方。
瓊州府最繁華的地方,并不是感恩縣城,也不是瓊州府城,而是位于崖州感恩河河畔的鄭氏府邸。
這座府邸,與大名府全家莊鎮有著明顯的相似,二者都是沿河而建,利用這條河流充當護城河,一樣擁有高大而堅固的城墻,一樣是鋼筋水泥的建筑群,占地至少上千畝,擁有完備的防御工事。
全旭來到鄭氏府邸前的時候,現年十一歲的鄭森,袒露著上身,口咬著一塊玉壁,雙手捧著一柄短刃,帶著鄭氏文武上百人,以及數千名士兵,跪在全旭面前。
全旭看著鄭森,一臉疑惑:“搞什么鬼!”
茅元儀急忙向全旭解釋起來。
玉壁,璧的讀音與“畢”、“斃”相似,所以古代玉璧也作為葬玉使用,一是將玉璧置于死者身下,表示必死,二是將玉璧含于死者口中,稱為“含璧”,表示無生。這種使用玉璧的方式,也同時派生出降服者口含玉璧,銜璧表示自認死罪的用途。
鄭森也不知道在誰的教導下,以古禮出降,含著玉壁,表示自己愿意死,只求全旭只誅鄭森一人,赦免其他人的罪過。
歷史記載中,口含玉壁投降的第一人就是商朝帝辛的哥哥,徽子啟,他向周文王投降也是袒露上身,口含玉壁,像東周王向呂不韋投降,齊王向劉邦投降,都是采取同樣的方式。
不過,這種習俗早已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沒有想到在崖州再次出現。
然而,全旭轉念一想,又覺得反而可以說得了。
崖州和瓊州府是古代流放犯人的地方,然而,流放在崖州的犯人和其家眷,都是博學多才之士,無論是政治斗爭失利,或者站隊失敗,或者貪腐腐敗,這只代表他們的秉性,他們的學識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采取這種古禮出降,也是將全旭一軍,就算全旭想要斬草除根,那也要顧忌影響,畢竟,人家已經認慫,再喊打喊殺,顯得全旭沒有度量。
全旭望著鄭森的眼睛,淡淡的道:“你鬼點子不少啊!”
“侯爺,小子從開始就是贊同父親大人與侯爺為敵,現在更無意與貴軍交戰,只要能確保性命無憂,金門軍都愿意歸順侯爺,為侯爺所用,還請侯爺成全!”
雖然在全旭的方面把鄭芝龍的部曲稱為鄭氏部隊,事實上,他們也是有正式番號的,別忘了鄭芝龍還是朝廷的福建水師提督。
當然,金門軍也是一個番號問題,全家軍的朝廷正式番號是遼東新軍,在朝廷的兵部戰冊上,遼東新軍共計下轄二十五營,分別隸屬二十五名參將統領。享受朝廷五萬四千余人的軍餉。
事實上,全家軍的嚴重超編,對比上校旅長,享受參將待遇,全家軍光享受這個待遇的旅長,現如今多達四十多位。
鄭森雖然聰明,不過還是一個孩子,他的目光不時的回頭望去,在人群中一名身穿青衫,長須飄逸的老者,他的須發皆白,滿臉溝壑,看樣子應該在五六十歲的樣子。
全旭的目光落在此人身上,此人長長嘆了口氣。
既然被全旭看出來了,那名老者躬身朝著全旭施禮:“下官曾仲含拜見武威侯!”
曾仲含也就是曾櫻,曾任福建右參政,算是鄭芝龍的半個恩主,后來鄭成功開幕府,他作為幕僚為鄭成功出謀劃策!
“曾大人,我記得你是福建按察使,不是瓊州府的官員吧?”
按察使,這個官職差不多相當于后世的省法院院長,省檢察院檢察長,司法廳廳長兼公安廳廳長,正三品高級官員。
“下官想一睹侯爺風采,所以…”
全旭擺擺手道:“行了,你這個老滑頭,本侯不與你一般見識!”
全旭這才知道,鄭成功小小年紀就表現出來了驚人的果斷和狠辣,在決定率領鄭氏投降全旭,那些投降鄭芝龍的日本武士還有將近兩萬人,這些人是非常抗拒投降的,他們試圖想阻止鄭森投降全旭,結果被鄭森設計一場局。
他以調防的名義,將這些日本武士設到鷹嘴灘,并且以金門軍精銳包圍這些日本武士,用大炮轟擊,火銃排隊槍斃的方式,這將近兩萬名日本武士被金門軍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斬殺殆盡。
一萬八九千顆日本人的首級,就是鄭森表達出來的誠意。
“你是叫鄭森吧?”
鄭森恭敬的點點頭:“是的!”
全旭一本正經的道:“你這個名字不好,半點霸氣都沒有,改改吧。”
一見面就給人家改名?
鄭森哭笑不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曾櫻急忙提醒鄭森:“還不請侯爺賜名?”
鄭森只好硬著頭皮:“謝侯爺賜名!”
全旭望著鄭森道:“以后你就叫鄭成功吧,這名字霸氣一點。”
鄭森現在哭的心都有了,這名字他用了十幾年,這家伙倒好,一見面就給改了,這是唱哪出啊?
在所有人羨慕的目光中,鄭森單膝下跪,恭敬的道:“謝侯爺賜名!”
打了個手勢,幾名將軍爭先恐后的上前,將戶籍、海圖、軍籍、賬本等等一一奉上,現在大家算是看清楚了,鄭森將鄭氏集團的家底全部交出去了!
不過,沒有人嘲笑鄭森,不,現在叫鄭成功了。
任誰都看得出,全旭的實力,全旭表現出來的實力,不是鄭氏集團能夠抗衡的。
更何況,這段時間,他的母親田川氏一直在勸他,在沒有牽扯到家族的生死存亡的前提下,向一個強大到自己無法抗衡的低頭并不丟臉。用中國的話說,叫識實務為俊杰。
全旭擺擺手,茅元儀帶著人收下這些東西,這可不是一張紙,而是陸陸續續可以裝幾大車的東西。
隨著交接的順利進行,全旭拿起對講電臺:“登陸聯合參謀部,我是全旭,現在我命令,按照“丙午”號預案,開始!”
為了奪取瓊州府,這場登陸戰役,前前后后準備了三個多月,承擔登陸任務的部隊,反復協同訓練,并且在臺灣島進行了五六次的模擬演練。
這支登陸部隊以兩個海軍陸戰旅,外加第四師、第六師共計十個旅,外加五個團,超過十二萬人。
雖然,鄭森鄭成功并沒有率領鄭氏集團進行抵抗,這場仗也沒有打起來,該秀的肌肉,還是需要秀的。
瓊州府可不是鄭氏一家獨大,山林的中西部地區,則屬于黎族人的地盤,這些生性悍勇的黎人,可是連鄭芝龍的田莊也敢搶。
只有在火炮面前,少數民族才能變得能歌善舞。
就在這個時候,鄭成功看著地面開始輕微的顫抖,全家軍的步兵行軍隊列,開始緩緩走來。
戰旗迎風獵獵作響,隨著一面面戰旗,然后就是一望無際黑色的海洋,成千數萬軍全家軍士兵,整齊抬腿,整齊落腳,鄭氏集團文武官員,望著這一幕,感覺自己的呼吸急促起來。
“萬勝,萬勝!”
成千上萬的全家軍將士,放聲狂吼聲音直沖云霄。
這其實只是一個開始,在鄭氏府邸,也就是這座鄭城西北方向是一座丘陵,這座面積莫約十幾平方公里的丘陵,已經被全家軍十個主力師的所有炮兵部隊列為了攻擊目標。
十個師的炮兵,按照原來全家軍的炮兵旅規模,差不多相當于六個炮兵旅,而且都是大口徑的榴彈炮。
隨著炮兵陣地布置完畢,炮兵聯合指揮部向全旭請示。
在全旭輕輕揮手之下,五門為一組,一百三十毫米二十八倍口徑的榴彈炮開始發射炮彈,
在短短一瞬間,煙焰狂噴,聲若雷霆。
一顆顆炮彈飛向那座丘陵,身在鄭氏城堡的軍民,只覺得地動山搖,驚駭的捂住自己的耳朵,恐懼揪住他們的心臟,讓他們甚至忘記了要尖叫,要逃跑,就這么呆呆的看著那片丘陵。
炮火連綿,硝煙彌漫,煙火沖天,炮聲如滾雷震撼著大地,那丘陵就仿佛被颶風虐過一般,樹木被連根拔起,土壘被炸得粉碎,原本郁郁蔥蔥的樹林,被炮彈引燃,形成沖大火!
隨著火箭炮加入射擊,他們只聽見耳畔傳來海嘯般的炮聲和爆炸聲,幾乎所有人都在慶幸,金門軍將領額頭布滿了冷汗,如果說此前他們對鄭森,不,現在該叫鄭成功的安排有點不滿的話,那么現在他們心里就只剩下慶幸了。
幸虧鄭森夠聰明,果斷選擇了向全旭低頭以保全大家性命,否則…看這氣勢,整個瓊州府勢必在全家軍的雷霆之擊下化為齏粉,他們也將粉身碎骨!
跟比自己強大太多的對交道得用腦子,而不是用腦門硬頂。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炮聲總算停下來了,那可怕的吼聲也戛然而止。
全旭笑著問鄭成功:“有何感想?”
“多,多謝侯爺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