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煙中緊接著就是一連串雷霆萬鈞的暴烈巨響,懷遠鎮城南邊的寧夏軍炮兵陣地上,猛烈震動起來,烈焰火墻拔地而起,爆炸沖擊波將附近的人高高吹起,一片火海。
不用問,這就是寧夏軍的火炮炮彈和發射火藥被炮彈引爆了。
雖然說公平軍炮兵使用的火炮,屬于全家軍中已經淘汰的一零五毫米的野炮,然而這種火炮放在大明,依舊是非常先進的,可以適用于高膛壓,密封性又好,射程遠,當然威力也不俗。
有人或許會問,實彈炮彈又不是開花彈,怎么可能引爆火藥?
其實,這主要是炮彈在出膛的時候,已經被發射火藥瞬間燒紅了,如果是在晚上發射一零五野炮,炮管出口就是一團火光,仿佛像流星一樣,飛向對方的陣地。
在白天的時候,效果不是明顯,當然,如果是多次彈跳,快速衰減的炮彈,確實是不會引爆火藥,可是在初次落地的時候,還是有一定的機率引爆發射火藥。
面對公平軍的火炮,寧夏軍將士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他們最初都以為,公平軍與那些流民軍隊一樣,不堪一擊,他們可以輕松獲得勝利,然而,問題是這一輪炮擊之后,寧夏軍反應了過來。
公平軍似乎不是普通的農民軍。
羅世明對于這輪炮擊,還是相當滿意的,他開心的裂開嘴,拍了拍第九炮兵炮的團長楊高尚道:“小楊高,打得不錯!對,就是這樣打,火炮全開,將他們炸得東倒西歪,然后騎兵突擊撞死他們,比什么戰術都管用!”
接著,羅世明指著楊高尚道:“看到那邊的拒馬了嗎?把那些拒馬給我掃了!”
公平軍火炮繼續轟擊,把寧夏軍將士炸得靈魂出竅。
就在這時,徐彪望著陳應道:“陳先生,您這可是熱臉貼上了人家的冷屁股吧?姓洪的鼻眼朝天,壓根就沒有鳥你!”
陳應撇撇嘴:“你以為真沒有談成嗎?”
徐彪騎在馬背上,指著南邊密密麻麻的寧夏軍將士道:“你這叫談成了?”
“當然!”
陳應笑道:“咱們剛剛種的莊稼,他們只需要縱兵一踩,咱們今年就白干了,你們騎哨也偵查過了,他們這一路來,從來不踩麥田,有驚馬沖撞麥田,好像也被正法了!”
“那是姓洪的看上了咱們的糧食?”
徐彪的眼睛一瞪:“他想屁吃呢?糧食是我們種的,就算我們收不到,他們連毛都別想撈到!”
隨著這一陣炮擊,寧夏軍陣前的拒馬被轟得七零八落,已經無法遲滯騎兵的沖鋒了,羅世明大腳一揮:“額哲小侄,讓你的騎兵留下保護炮兵,其他人跟我沖!”
羅世明一馬當先那洞開的城門沖了過去。公平軍騎兵端平長槍,排著整齊的隊伍,跟著羅世明沖了過去。
羅世明的勇武一般,他是種田出身,身上有點力氣,騎術也非常一般,只是掉不下來,在羅世明的帶領下,公平軍,不全家軍騎兵第七團的騎兵們仿佛灌向大堤缺口的黑色潮水,那千軍辟易的氣勢讓人絕望!
洪承疇望著眼前的公平軍騎兵,眼睛瞇起來,現如今,公平軍給了他極大的震撼,無論是炮兵的炮擊,還是這一次槍騎兵的沖鋒,都讓洪承疇感覺,這支軍隊不是普通的農民軍。
他想起袁崇煥雖然在登萊之戰中意外中傷,可是在他重傷之前,他麾下的精銳關軍騎兵也損失六七千人,而整個山東都指揮使司也幾乎全軍覆沒。
這可以肯定,山東登萊之亂,絕對沒有表面上的那么簡單。
難道說,公平軍就是當初在登萊干掉袁崇煥的真正黑手?
羅世明率領騎兵長槍如林,密密麻麻刺向寧夏軍炮兵陣前,他們的目的,似乎想一戰而奪寧夏軍的炮兵陣地。
寧夏軍的騎兵,放在明軍諸軍之中,那也是可以排在前十的存在,雖然不比關寧軍騎兵,那只是裝備上的差距,寧夏騎兵不見得比關寧軍差。
然而,問題是,準備阻擊羅世明沖擊的寧夏軍騎兵一觸既潰,僅僅一個照顧,三百余騎就被一下子撞碎,非死既傷,幸存的寧夏軍騎兵則狼狽不堪的逃向其他方向,亂成一鍋粥。
黑色的洪流,一掃而過,留下滿地的血污和人體器官。
“干死他們!”
一直沒有動彈的公平軍步兵們看著騎兵沖鋒,終于也離開了簡易的土壘,他們舉著長槍、火銃、盾牌,戈矛,邁著雄建而有力的腳步,齊步前進。
洪承疇望著賀虎臣道:“那些該死的商賈,給了我們錯誤的情報,這次把我們坑慘了!”
賀虎臣憤憤道:“我饒不了他們!”
洪承疇其實還真冤枉華陽社了,華陽社的情報本來就準確,畢竟,公平軍確實是一支沒有見過血的軍隊。
可是,全家軍如今八個旅,唯有第六旅沒有見過血戰,哪怕是新組建的第七旅,至少還打著衙役和士紳豪門的家丁呢。
唯有第六旅是從頭到尾的新丁,可是看看全家軍其他旅的戰績,同一個師傅教出來的,同一個體系訓練出來的軍隊,糧食一樣的吃,現如今戰績還是零蛋。
這怎么可以忍?
好了,現在的寧夏軍就成了第六旅的發泄對象。
華陽社唯有沒有弄清楚的是,公平軍其實就是全家軍,在建奴岳托沒有遇到全家軍的時候,全家軍一樣是沒有經過血戰,沒有見過真正的戰場。
但是,長期的訓練,讓他們神經已經變得像鋼筋一樣粗大,讓他們的身體像牛一樣強壯。
“跑啊!”
寧夏軍沒有等到公平軍的步兵上前,他們已經崩潰了,士兵們朝著長城方向一路狂奔,那速度,愣是讓以跑步見長的公平軍望塵莫及。
要說寧夏軍不能打,估計沒有人相信,要說他們不能跑,羅世明可以吐他一臉屎,娘的,比鐵腳板的全家軍速度還要快。
這場戰斗直到天黑這才徹底結束,公平軍取得了絕對的大勝,炮兵擊毀五門紅夷大炮,兩門重型佛郎機子母炮,繳獲碗口銃、虎蹲炮近六十門,火銃五百余支,俘虜將近一千人,斬首七百余人。
而公平軍的傷亡不足百人,這一戰,公平軍,也就是全家軍第六旅取得了一個不錯的開門紅。
洪承疇在烽火屯開始休整,駐扎了下來,賀虎臣統計部隊,損失小三千人,當然,這三千人不是全死了,也不是全被俘虜了,而是有很多一部分人趁機脫下軍裝,逃走了。
洪承疇望著賀虎臣道:“賀總兵,你也看到了,這股子賊軍似乎不一般,本督準備調兵過來,你以為如何?”
“敗軍之將,何以言勇?”
賀虎臣躬身道:“愿從洪總督吩咐!”
“那些賊寇扔有后方,遲早必成禍害,不如讓他們盡最后一點余力!”
洪承疇一般情況下笑瞇瞇的,風度翩翩,可是他卻是一個超級狠人,居然用投降的流寇充當炮灰,前來消耗公平的炮彈和銃子。
利用公平軍殺掉這些流寇,既可以省下來養活他們的糧食,也可以刷刷政績,簡直是一石三鳥。
洪承疇的命令,賀虎臣自然沒有意見,因為他發現這股子悍匪不好惹,弄不好…后果不堪設想。
事實上,洪承疇采取這個辦法,也是在糊弄華陽社。
狗一般的人,居然指使自己一個堂堂封疆大吏。
到了五天之后,也是四月二十七日,投降的流寇被洪承疇組織起來,給他們發一把破刀,或者長槍,驅趕著他們向懷遠鎮城進攻。
古代攻城,除非是有內應,否則進攻的一方是很少把城門作為主攻方向,因為防守一方都把城門作為重點防御的對象,那里火力最密集,而且往往還會用石條和沙袋將整個城門甬道塞死,就算撞倒了城門也沒法通行。
如果防守方閑得蛋疼,在甬道再加裝一道暗閘,在恰當的時機突然放下,攻城進里的敵軍馬上就成了甕中之鱉,只有被虐殺的份。
如果進攻一方將城門作為突破口不顧一切的猛攻,要么是拿城墻實在沒辦法了,要么就是已經找到了破綻。
這些流寇則屬于第三者,借刀殺人。
洪承疇借著公平軍的手,開始殺戮流寇,只要這些人都死了,以后就沒有人再造反了,他的這個三邊總督就可以做得不動如山。
最慘烈的攻城戰開始了,由于人多,別說火炮,就算是火銃也無法組上流寇為主的討賊軍進攻。
帶帶一個上午,五千余人送到了這個血肉磨坊里。
看著這些青壯被殺死在城墻下,羅世明憤憤的道:“明軍將領是白癡嗎?攻不下來還要攻?”
“他不是白癡,相反聰明著呢!”
陳應苦笑道:“洪承疇只是想借刀殺人,咱們承擔殺人的惡名,他卻可以穩定后方!
“姓洪的真是太狠了!”
羅世明感嘆道:“都說讀書人心眼多,特別是壞心眼,這個洪承疇,心眼也太壞了,好處都讓他占光了!”
“不一定!”
陳應笑了笑:“我們或許可以讓他雞不成蝕把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