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金星是一個天啟七年的舉人,也是大明的后備官員,他對于全旭這個有著反意的舊主,也是非常復雜的。
起初,他確實是想舉報全旭,獲得晉升之資。
然而,問題是,牛金星想得太簡單了。他回到老家,還沒有來得及揭發全旭,卻被別人揭發了。
王士俊揭發牛金星利用其舉人的身份,瞞報賦稅共計四萬五千余兩銀子,并且強占良家婦女十八人,這件案子當時就落了下來。
結果,牛金星被褫奪了舉人的身份,貶為庶民,并且罰為勞役。經過一年的勞改,他實在受不了,牛金星自己又跑了。
他一路上風餐露宿,依靠著一邊逃亡,一邊乞討為生,終于歷盡千辛萬苦,再次抵達了全家莊鎮。
再次見到牛金星的時候,全旭已經認不出來他了。
此時的牛金星餓的瘦骨嶙峋,身上破破爛爛,腳上的草鞋,腳指頭都帶著濃瘡,他的左眼已經瞎了,臉上還帶著猙獰的疤痕,胳膊上、胸口上、身上到處都是累累交錯的傷痕。
“撲通!”
牛金星看到全旭,直接跪在地上,嚎嚎大哭。
全旭捂著鼻子,微微皺起眉頭:“你吃屎了,怎么這么臭?”
“啊…”
袁世卿愣了半晌:“你是牛先生?”
“讓他洗個澡,換衣服,太臭了!”
全旭起初還在苦惱誰可留守全家莊鎮,袁世卿是一個本份的老實人,缺乏擔當、更加缺乏機變,而且心不夠狠,不夠毒。
有自己的余蔭在,他勉強可以守住全旭的產業,可是牛金星不同,他要是整人或者說與人斗爭,那可是一個狠人。
以牛金星的腦子、馬大力的武勇,袁世卿的淳樸,再加上湯寶和的果斷,四個人配合那就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簡單了。
牛金星躺在滾燙的熱水中,他被燙得呲牙咧嘴,滾燙的熱水讓他感覺自己又回到了人間,泡了足足半個時辰的熱水澡,把一個木桶的洗澡水洗成醬油色。
直到換了三遍水,牛金星總算結束了洗澡,他換了一個件青色的長衫,這件衣服是他自己的,他還記得。
當他換上衣服,并沒有被直接帶去見全旭,而是由一名莊丁領著回到了牛金星的房間,隨著全家堡的建造完畢,原本的金梯書院也被搬遷到了全家堡內。這座原本的校區,其實并沒有被荒廢,而是住上了一些工匠。
他左邊的鄰居換成了一家年輕的夫妻,還有一個三四歲的孩子。右邊的鄰居,則換成了一對年邁的父子,父親五十多歲,兒子也三十多歲。
他的房間內布滿了灰塵,各種陳設依舊停留在他離開之前的位置,特別是床上的被褥被掀開,他當時走得匆忙,并沒有來得及歸置。
從柜子里取出碗筷,他來到原本的食堂,發現這里已經變成了巡檢司的總部。
“你來這里做什么?”
一名正在執守的巡檢丁望著牛金星,伸手就去摸刀。
“我來打飯!”
“打飯!”
幾名巡檢丁笑了起來,“你這趟差出了有點久吧?”
一名文書模樣的書吏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牛金星,原金梯書院的副院長!”
文書開始從資料柜里尋找關于牛金星的資料,他查了將近半個時辰,終于找到了牛金星的名字。
良久,文書替牛金星辦理了新的身份牌。
這種身份牌就是一個胸牌卡,上面寫著姓名、年齡、任職。
“這個牌子拿著,否則不能進城!”
雖然全家堡只是堡,所有人都習慣認為這是一座城。
一座屬于全旭的城。
臨近黃昏的時分,牛金星拿著飯碗,還有身份牌開始走入這座新城。
全家堡的街道中間略高,兩則略低,街道兩邊不遠處留下著下水道口,光潔而堅硬的路面,與城墻一樣。
與原來繁華的全家莊鎮商業街相比,這里幾乎所有的臨街門店都關著門,街道上卻一塵不染。
這是一座與大明任何城池都不一樣的城池,一座用鋼筋水泥澆筑的鋼鐵叢林,到處都是五丈高的高樓。
終于,按照路牌的指示,牛金星來到了食堂,食堂同樣高大,而且寬敞。
牛金星拿著碗筷在食堂即將關門的時候,打了一份飯,他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吃完飯的時候,牛金星求見全旭。
卻被告知,全旭不在。
事實上,全旭確實是不在。
他正在全家堡的丙號倉庫里,這間倉庫里放著一塊塊混凝土塊,也可以說是樓板,不過比正常的樓板要大很多,因為這種樓板,一塊寬約三米半,長約七米,厚達五十公分。
如果用來砸人,絕對有死無生。
全旭默默的將這些樓板記在腦海中:“走你!”
“呼啦…”
全旭再次出現的時候,他出現在京南一座廢棄的工廠里。
一座偌大的廠房,被全旭用樓板砸得灰塵如同下雨一般。而全旭則站在樓板上,出了腳有點發麻,其他并沒有一些影響。
全旭有些得意。
他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換了一身衣服,拿起手機,直接撥打給謝琳:“聯系一下吳迪,我要見他!”
“好!”
“這次你不用去!”
“好!”
半個小時以后,全旭自己坐著吳迪派人開過來的商務車,再次來到金魚胡同。
同樣是那座暖閣,不過暖閣里的砂石已經被清理干凈,撐爆的暖閣也被修復原樣,仿佛什么也沒有發生。
“全旭,你還敢來…”
吳迪感覺自己的眼花了一下,全旭從他的眼前瞬間消失。
下一秒鐘,轟隆一聲巨響。
還帶著油漆味的暖閣,再次變成一片廢墟,這次不是砂石,而是碩大的樓板,幾十塊巨型樓板,直接將整個暖閣砸塌了三分之二。
在吳迪腳下三寸的位置,一塊樓板將他腳下的大理石地磚砸得粉碎。
全旭站在樓板上,居高臨下,望著吳迪:“為什么我不能來?”
吳迪的臉色變得非常惶恐:“你…”
全旭上前,握住吳迪的手指:“別他媽的指我!”
“啊…”
全旭望著癱瘓在地上的吳迪:“你的效率不錯嘛,把這座暖閣再裝修一次,我再砸一次,咱們就可以坐下來談了!”
“你怎么做到的?”
“這個你不要管!”
全旭冷冷的笑道:“你只需要知道,這個世界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簡單!我們現在可以談談生意,你要黃金、玉石、虎鞭,人參、鹿茸、包括黃花梨、紫檀木、什么都可以,但是,得有錢,想白拿…你覺得有可能嗎?”
吳迪呆呆的坐在地上,半天沒有說出一個字:“那是我們老祖宗留下的!”
全旭得意的笑了笑:“現在是我的,都是我的!”
吳迪喘著粗氣:“我們要黃金!”
“可以,按照三百五,要多少有多少!”
全旭望著吳迪道:“如何交易,我聯系你!”
全旭轉身離開!
他的跨下出現一片水跡。
就在全旭走后,吳迪臉上沒有了一絲惶恐之色。
他打了一個響指,這時一名年輕的男子過來走過來扶起他。
吳迪走到后面的監控室。
看著監控室一片雪花。
“所有的監控攝像頭全部失靈!”
“這怎么可能?”
吳迪一臉呆滯。
全旭回到出租屋,與謝琳在一起吃了一頓飯,再次回到明末。
“全爺,牛金星求見!”
“不見!”
盡管全旭說著不見,可是牛金星卻站在全家堡的樓下,一直等了一夜。
全旭第二天神清氣爽的起床,吃完早餐之后,這才召集牛金星、袁世卿等人開會。
“明天我準備返回遼東!”
全旭望著眾人道:“這段時間,全家莊鎮出了很多事,生意受到了很大的影響,全家莊鎮非常被動!”
“門下無能!”
袁世卿作為大總管,責無旁貸。
“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問題是以后怎么辦?”
馬大力等人躬身:“請全爺吩咐!”
全旭望著牛金星:“牛先生,你說怎么辦?”
牛金星沉吟起來。
事實上,昨天的回來。他自然也知道了全家莊鎮的困境,如果不是全家莊鎮遇到了困境,他真不敢回來見全旭。
原本,牛金星對大明不說可以掏心掏肺,至少絕對沒有敢造反的意思,發現全旭有反意,他第一時間就是想跑。
而不是想著投賊。
而眼下的情況,卻擊碎了牛金星對大明的最后一絲幻想。
逃稅?
他牛金星算個毛線?
整個大明,哪個舉人不逃稅?
哪個士紳不逃稅?
牛金星連祖田加上投效的田地,總共不到三千畝,不及王士俊的十分之一,偏偏他卻被褫奪了舉人的身份,貶為庶民,而且終身不得參加科舉。
既然現實如此,黑白顛倒,是非不分,他跟著全旭造反那又如何?
牛金星望著全旭道:“擴軍備戰!”
“備戰?”
全旭笑道:“備什么戰,向誰開戰?”
“向西”
牛金星起身道:“彰德府,拿下彰德府,西進太行!”
接著,牛金星向全旭說出了自己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