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范文程絕望的不值是這座兵站的設施,這座兵站,其實就是驛站的形式,也可以說是換了名字的驛站。只不過,這座驛站屬于全家軍,接待的不是商賈和官員,只是全家軍將士而已。
熬成米白色的魚湯,上面漂浮著一層蔥花,點上香油,讓人毫無抗拒之力。
白如凝脂的饅頭、包子,又香又軟的米飯,冒出一陣陣白霧,放在盤子里,擺在了桌子上,桌子上還放著四個銀光閃閃的不銹鋼鐵盆,鐵盆里裝著紅燒羊肉、土豆牛肉,還有海帶燉排肉,糖醋蓮藕。
全家軍將士就圍做在桌子上開始吃飯,與想象中的興奮不同,這些全家軍將士哭喪著臉,朝著兵站的伙夫發著牢騷:“崔頭,能不能少拿這些東西糊弄兄弟們?韭菜炒雞子,再不濟給我們來一盆醋溜白菜,爺們可是山西人,離了醋可沒法活!”
“滾蛋,愛吃吃,不吃拉倒,韭菜,我還想呢,你給我變出來?”
范文程看著這一幕目瞪口呆,這樣的飯菜別說是普通士兵,就像是大金國的白甲勇士,或者備御級別的貴人,也不能天天吃。就算是皇太極的御膳,了不起也就是這種程度。
“難道說全家軍已經富裕到這種程度了嗎?”
范文程自然不知道,因為暴雪的原因,一部分羊肉、牛肉屠宰掉,用來生產加工罐頭,當然,更多的則是給了全家軍將士補充伙食。全旭的大魚大肉,把全家軍將士的嘴已經養叼了。
全家軍的飯菜雖然豐盛,事實上味道卻非常一般,只是做熟,有鹽味,至于想要口感,那是不可能的,除了全旭的小灶廚師,全家軍、全記的所有工廠包括各種公有食堂的伙夫,廚藝越好越不能擔任廚師,這是原則。
食物的定義不是為了什么美味,而是為了填飽肚子,補充人體所需要的營養。因為全旭的原則是吃飽。
但凡任何美味可口的飯菜,都需要繁瑣的烹飪技術,比如說佛跳墻這道菜,沒有一天根本就做不出來,同樣一條魚,如果清蒸需要兩刻鐘,直接燉只需要十五分鐘,在戰爭時期,做飯的效率,關系著將士們的性命。
因為是出使,兵站也給范文程麾下的后金士兵提供了飯菜,與全家軍將士一樣,然而,同樣的飯菜,在后金士兵面前,簡直就是像餓狗搶食,相當不雅觀。
不過,范文程卻沒有辦法責怪那些后金勇士,現如今大金糧食價格漲到了五六兩銀子每石,而同樣的糧食在大明,只需要六七錢銀子。
賣給后金糧食可以賺十倍的利潤,這就可以理解華陽社為什么視國法為兒戲了,因為這里面有著足夠讓人瘋狂的利潤。
其實更大的利潤,還是軍火。
比如說,華陽社向全旭購買的火炮,每門價格在三千多兩銀子,將近三五百兩左右,他們運到后金,報價就是兩萬兩一門,這不算是最過份的,最過分的是炮彈,一枚炮彈加上發射的火藥包,就是一百兩。
可是實際上的成本不到五兩銀子,二十多倍的暴利。
像其他鎧甲、刀、槍這樣的裝備,更是貴的離譜,可是,后金卻不得不向華陽社購買,他們從關內搶劫到的財寶,在他們手中轉一圈,又回到了華陽社的手中。
事實上,無論是蒙古人,還是女真人,包括之前的倭寇,都是給華陽社打工的。
面對這個問題,范文程曾經向皇太極提出過建議,那就是擺脫華陽社的控制,這一次入關,他們就重要抓人,特別是各種各樣的工匠。
可問題是,全家軍橫空出世,把后金勇士打得狗了,這個計劃做成了夾生飯。面對日益嚴峻的形式,范文程認為,寧愿與全旭合作,也不愿意與華陽社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合作。
范文程望著樓上的那名僅僅九歲的小女孩,后金的未來,就看她了。
把一個國家和民族的未來寄托在一個小女孩身上,注定要失敗的。
“乖乖,我的小公主,別哭了,爸爸在呢!”
全旭哄著他的大女兒全景慕玩,全景慕一不小心滑倒在地上,全旭急忙跑過去,將她扶起來。
全旭其實是缺乏看孩子的經驗,原本全景慕并沒有想過要哭,結果在全旭關切之下,她的小嘴一張:“哇哇…”
全景慕與全旭怎么也親近不起來,全旭越是哄她,她哭得越是大聲,越是委屈,搞得全旭手忙腳亂,狼狽不堪。
就在這時,二娘來到全旭身邊。
二娘的目光落在全景慕身上。
全景慕的哭泣聲噶然而止。
二娘抱著全景慕,望著全旭輕聲問道:“是不是要打仗了?”
全旭微微一怔:“你怎么會有這么古怪的念頭?”
“這次你回來之后,馬不停蹄的忙個不停,又是命令軍械作坊加緊生產和儲備鉛彈、弩箭、火藥等物,又是讓工廠加緊生產帆布、棉鞋、冬衣、棉被、罐頭,除非是要打仗,否則你根本就用不著這樣的。告訴我,是不是要打仗了?”
正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二娘跟著全旭的時間久了,已經變成得對軍事一知半解起來,通過種種蛛絲馬跡,她就可以斷定全旭準備在打仗。
“其實也不是!”
全旭搖搖頭道:“實話說吧,我也不瞞你,我得罪了一個非常有勢力的人!”
“比知府大人還大?”
“知府在他們面前,連根毛都不算!”
全旭指著大名府的方向:“可能你也聽說了,大名府知府南居益南大人,已經抱病在恙,一個多月不理政務,他已經向朝廷辭官,知道他為什么辭官嗎?”
二娘想了想道:“他怕得罪人?”
“對!”
全旭苦笑道:“現如今不同以往,南居益怕得罪我,但是,他又得罪不起華陽社,只好辭官,寧愿不當官,也不愿意得罪人。估計這個時間不會太長,華陽社一定會在大名府換上一個聽話的知府,或者是他們的人當知府。”
二娘的神色凝重起來:“全家莊鎮就是這些人搞得鬼?”
“是啊。那些商賈無權無勢,得罪不起他們,自然不敢在全家莊鎮做生意!”
“兩萬七千兩六百二十二兩!”
“什么?”
“他們害得咱們損失了兩萬七千六百二十二兩銀子的租金!”
二娘憤憤道:“太欺負人了,恨不得咬他們幾口!”
“我的損失何止不到三萬兩銀子的租金!”
全旭笑道:“這個,其實,我們不虧,我從他們身上也割了一大塊肉,相對而言,他們的損失只會更重,怎么也有大幾百萬兩銀子,這一波,我其實是占了便宜,怕不怕,他們狗急跳墻,蠱惑一些流寇,進攻全家莊鎮!”
“你是在擔心我們娘倆?”
“嗯!”
二娘推開暖閣的門,把全景慕放在暖閣里,全景慕馬上跑到木馬前,騎在木馬上玩了起來。
二娘道:“相公,我們娘倆跟你走,咱們一起去遼南!”
“你的意思是放棄全家莊鎮?”
“也不算是放棄吧!”
二娘望著全旭道:“如果我和景慕走了,整個全家莊鎮你還會在意誰?就算莊子破了,那就破了,反正地契在咱們手中,他們還能把地搬走不成?”
全旭沉吟片刻:“如此也是!”
全旭其實也在糾結,糾結的問題是后世,因為吳迪的出現,吳迪其實與華陽社一樣,他不是一個人,而是代表一個勢力,而且是非常龐大的勢力。
滿遺。
作為一個影視行業的工作人員,全旭感觸非常深,什么類型的電影不上上映?什么類型的題材限制?
當然,還有岳飛、霍去病等愛國英雄被移出教課書,還有漢奸公然立廟?這代表著文化產業、信息方向的強大勢力,他們在試圖利用影視美化清朝。
可以說,他們取得了很大的成功,比如某人張口主子,閉口小奴,他們這些無知的人,事實上不知道奴代表的真正含義。
眼下,吳迪他們這個勢力盯上了全旭,只要他們肯深挖,全旭的很多事情都會被挖出來,可以毫不夸張的說,他們的勢力,不亞于有關部門。
甚至,他們比有關部門更加肆無忌憚。有關部門還有底線,還有原則。
而他們卻沒有。
在未來,全旭會盡可能的減少在國內的收購資源和設備,包括技術和其他東西,那么全家莊鎮這個萎縮版本的工業基地就顯得非常重要。
可同樣,二娘的話也非常有道理。
一旦二娘和全旭在意的人離開了全家莊鎮,那么對于全家莊鎮的一切,全旭就不會太過在意。
同時,全旭也可以與華陽社打一場不見硝煙的戰爭。
想到這里,全旭立即召開了以湯寶和、袁世卿、湯邱氏、牛結實、杜亮、郭富貴、華山虎等舊部的會議。
可關鍵在會議沒有召開的時候,一名玄鷹衛向全旭報告道:“全爺,牛金星回來了!”
“什么?”
全旭幾乎快要忘記了牛金星,事隔一年多,他居然還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