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公平軍,其實就是全家軍的第六獨立旅,第六獨立旅下轄步兵第三十六團、第三十七團,騎兵第六團,炮兵第七團,全旅共計兩千六百余人馬。
招募的流民共計十五鎮,兩萬三余人,對外詐稱十萬。
羅世明雖然占據了懷遠鎮,也就是銀川,卻沒有對外沖州撞府,而是帶著百姓開始了瘋狂的基礎建設,嚴冬即將到來,如果沒有足夠的房屋,那會凍死很多人。
三邊總督楊鶴,認為農民叛軍應該安撫,可惜崇禎沒有錢糧給他,只給他兩萬石糧食,這場招撫,注定會失敗。
看著羅世明這個公平王非常識趣,楊鶴倒沒有主動派兵馬攻打羅世明。
明朝的農民是非常樸實的,懷遠鎮周圍就是荒蕪的荒原,野草都長成半個高,羅世明針對這些無主的土地,自然是非常大方。他按照每戶五十畝,直接分發了下去,同時,以公平王的名義,將這些土地,分發給這些流民。
頒發的田契與明朝朝廷的制式田契一樣,區別就上面的蓋章是不倫不類的公平王。羅世明想要在懷遠鎮立足,沒有外援,是肯定無法站住腳的,這就需要與林丹汗聯合,雙方各取所需。
在額哲還沒有抵達的時候,這座荒廢的懷遠鎮已經被修繕完畢,同時,新設立的十五鎮,則沿著懷遠鎮城為中心,如同梅花狀擺開,他們以樹枝為筋骨,以泥巴為墻,修建了一座座簡單的小泥房。
與當初全家軍在遵化城的地窩子差不多,這種小泥坯房高不過五尺,深約八尺,以雜草為頂,暫時棲身。
現在時間已經來不及了,等到來年開春,這些百姓才會被分散開來,進行墾荒。
公平王還做的一件事,那就是公平施粥,人人都是大鍋飯,除了公平軍單獨吃自己戰飯以外,其他流民百姓都跟著公平王,吃糖咽菜。
羅世明手中的糧食只有五萬余石,人均不到兩石糧食,只能節省食用,如果讓全旭這樣吃糖咽菜,他肯定會發瘋。
可是,公平王羅世明本來就是苦慣的人,他可以吃苦,反而讓流民對他非常擁戴。
額哲看著公平王的旗幟,微微有些發呆。不是與大明的遼東總兵、修武伯談判嗎?這個公平王是誰?
在一隊騎兵的接應下,他終于見到了公平王,此時的公平王羅世明正打著赤腳,踩著一團爛泥,他一邊踩,一邊教導著周圍的百姓:“這泥里一定要放草,要不然建的房子不結實,房子要是塌了,那一切都完了,明天大家伙開墾荒地,本王每畝地只收一斗糧食,剩下的糧食,你們一天吃八頓飯,黑天吃,白天吃,怎么也吃不完!”
額哲一臉呆滯,這是公平王?還是一個普通農民?
就在他這個念頭剛剛升起的時候,羅世明轉身望著額哲:“林丹汗呢?”
額哲本想說,我父汗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只不過,話沒有出口。
遠處的公平軍騎兵,舉著公平軍的戰旗,浩浩蕩蕩沖了過來,馬上騎士手中拿著強弓,背后負著一袋白羽箭,配著一把刀身修長的馬刀,身披鋼盔鐵甲,裝備十分精良,身手更是極為矯健,顯然都是弓馬嫻熟的騎手。
他們那標志性的黑色披風大旗般飛揚起來,那種大漠風起般的可怕氣勢排山倒海的壓來,額哲麾下喀爾喀那幫武士心中駭然,說笑聲戛然而止,努力挺起干癟的胸膛,挺直腰桿。
誰都是有自尊的,他們的部族現在可謂狼狽困頓到了極點,幾乎就是落水狗了,但是在公平軍騎兵面前,他們仍然下意識的想撐起那早已不復存在的尊嚴,免得被人看扁了。
所有公平軍騎兵一聲不吭,迅速排成兩排,動作迅速,隊列整齊得跟一條筆直的線一樣。沒有橫眉怒目,沒有殺氣騰騰,舉手投足間,強軍的氣勢自然而然的釋放出來,令人不敢稍有輕視。
隨著騎兵兩邊分開,一陣陣整齊而有節奏的腳步聲傳來。
更遠處的公平軍步兵,背著火銃、舉著長刀、提著破軍刀,整齊跑步而來,他們整齊抬腿,整齊落下,步履之間,有一種節奏,讓人心跳加速。
無論是騎兵、還是步兵,公平軍都如同一人。
只要見過全家軍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全家軍與眼前的公平軍訓練方式一樣,裝備一樣,人員的氣質也是一樣。
公平軍將士身上散發出一種老子天下第一的傲氣。
“我等拜見公平王!”
此時的羅世明,挽著褲腿,打著赤腳,腳上沾滿了泥巴,臉上和手上也有不少泥巴,然而,無論是額哲,還是那些蒙古騎兵們,再也不敢小視這個看似憨厚,如同農夫一般的男子。
額哲急忙翻身下馬,向羅世明施了一個貴族禮節:“呼圖克圖汗之子,孛兒只斤·額哲,參見公平王!”
“小王子免禮,免禮!”
羅世明裝模作樣的道:“小王子,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公平王國國相,江湖人稱賽武侯陳應!”
陳應長得白胖胖,塞上的烈日雖然酷烈,卻沒有把他曬黑,他越曬越紅越白,這讓羅世明感覺有些氣憤。
陳應朝著額哲道:“小王子,遠來辛苦,邊地窮困,用度缺乏,拿不出什么好東西來招呼小王子,只能敬上一壇美酒,聊表心意了,來,先干為敬!”
這種壇子是非常小的小壇子,大約可以裝兩斤酒。陳應拿了一壇帶著二十度的酒,自己喝了起來,另外遞給額哲的則是六十度。
陳應仰頭喝了將近一半,他笑瞇瞇的望著額哲。
額哲拍開泥封,一股濃郁的酒香撲鼻而來,看著酒水清如清水,毫無雜質,他舔舔嘴唇,一臉興奮:“全記二鍋頭?”
額哲喝得非常開心,一口氣喝了一大半。
“小王子真是海量!”
“哪里,哪里!”
額哲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將半年,滴酒未沾,這日子,生不如死啊!”
羅世明道:“里面請,咱們今天不醉不歸!”
崔成友仔細觀察著額哲的八百親衛騎兵,這些騎兵雖然人人披甲,不過全部都是牛皮鎧甲,而且大部分人的鎧甲都磨得發亮,還有不少帶著黑紫色,顯然是被血水泡過。
至于刀,都是用劣鐵鑄的,又鈍又軟,砍劈幾次就報廢了,如果仔細看,還會看到上面有不少缺口,很難相信這是一個王子的衛隊的裝備!
顯而易見,那些由牧民客串的騎兵不可能有更好的裝備,難怪林丹汗對上后金每戰必輸,這樣的破裝備怎么跟兵精甲利的后金打?
聽到崔成友的匯報,羅世明微微皺起眉頭,他不免有些失望,全旭想把林丹汗拉過來當盟友,一來免卻林丹汗對銀川平原的騷擾,二來也多一分對抗那多如牛毛的蒙古部落的力量,沒想到林丹汗的實力卻這么弱,真是劃不來。
羅世明嘆了口氣道:“就這樣的裝備,三個察哈爾和喀爾喀騎兵都打不過一個建奴騎兵啊,跟他們聯盟真不劃算!”
陳應笑了笑道:“你不覺得現在正是收服林丹汗所部的最好時機嗎?錦上添花,莫如雪中送炭!”
羅世明盯著陳應:“陳先生,你莫不是喝多了,收報林丹汗?”
“我沒有喝多,我現在非常清醒!”
陳應搖搖頭:“現在林丹汗已經山窮水盡,他們缺糧,缺鹽,缺鐵,缺少盟友,他想過聯明抗金,但是,因為華陽社的原因,他的想法被全盤否決,也就是說,除了我們,他們得不到任何幫助,林丹汗這桿破旗,在蒙古草原上,多少還有點影響力…”
陳應其實是有些急了。
當初投靠全旭的時候,他是全旭身邊的第一人,可如今,他身邊的第一人變成了沈明澤,曲靖,包括陳乾那個錦衣衛棄徒,也比自己有影響力。
在與華陽社的交手中,全記銀行損失慘重,雖然不至于血本無歸,至少卻虧了十數萬兩銀子。
如果他再沒有作為,以為肯定就追不上全旭的步伐了。
陳應可不想被淘汰掉,他一定要成為人上之人。
羅世明小氣習慣了,即使額哲是小王子,他招待額哲也是六冷六熱,十二道菜,如果以農民之家來說,這算是豐富的晚餐,可是對于羅世明來說,有些寒酸。
特別是六道冷菜,就是六個罐頭,葷素都有。
至于額哲麾下,則是與流民一樣的飯菜,大肥肉片子加上白菜,土豆、粉條、豆腐,一鍋亂燉,麥飯隨便吃。
就在額哲吃得滿嘴流油的時候,一名麾下急忙跑到額哲的身邊:“小王子,小王子,不好了,不好了,阿古拉色那死了!”
羅世明心中一驚:“怎么死了?”
“是吃得太多的麥飯和肉,撐死了!”
羅世明微微有些抱歉的說:“小王子,實在抱歉,是我的錯,沒有叮囑下人控制好飯菜的供應量!”
額哲苦笑:“公平王,這與你無關,是那個蠢貨太貪吃了…其實也不能怪他,我們都有大半年沒有吃過飽飯了,突然看到這么多好吃的,他哪里管得住自己的嘴巴?去找個地方把阿古拉色那給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