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京城的崇禎皇帝咆哮著,要誅滅范三拔九族的時候,盧象升帶著他的天雄軍輕騎兵抵達了金州。
此時的金州已經大變了模樣,首先道路發生了極大的改變,特別是自海州南下以來,原本坑坑洼洼的道路,已經變成平平整整。
要想富自然先修路,這是全旭的宗旨。可眼下遼南正在緊張施工,修建廠房、住房,并沒有足夠的人力來修建官道。
為了方便出行,也同時為了方便遼南的資源運輸出來,全旭就從后世弄來了兩臺挖掘機,一臺壓路機,幾臺三蹦子,由二十幾名工匠,組成一支修路隊。
別看他們人少,由于采取了機械修路,效率可不算慢,就像官道二十余步的官道,一天可以修個三五里。
這些道路修建也極為簡單,就是把官道兩邊溝渠里的土挖出來,放在路面上,然后拌上石灰,最后用壓路機壓平就齊活了。
別看只是簡單的石灰路,即使下雨,路面也不會松軟,更不會泥濘不堪。
街走在平整的官道上,看著道路兩旁的莊稼,玉米一人多高,郁郁蔥蔥,讓人看著心曠神怡。
玉米地里不時的有一些七八歲,十來歲的孩子,在他們的母親或者姐姐的帶領下,把玉米葉子扯下來,裝在竹筐中。
他們都是屬于一群沒有體力勞動能力的人。
但是遼南從來沒養閑人,在玉米地上把玉米葉子扯下來,再賣給全家軍,他們會花錢買,當然,價格不高,人力手推車,裝滿大約五六百斤,送到全家軍手中,他們可以得到十五文錢。
一個女人帶著兩個孩子,怎么也能扯個五六車,收入不見得比成年男子低。
土豆是最省事的莊家,幾乎不用管,紅薯地里,不時的出現百姓過來采摘紅薯秧苗,當然此時已經過了播種的季節,他們采摘紅薯葉,則是為了給百姓的飯碗里增加維生素。
現在遼南施工的百姓,伙食不錯,每天有三種湯,既海帶湯、紅薯葉湯,還有雞蛋湯,至于白面饅頭和大米飯,現在已經不能管飽了,因為,全旭很少帶糧食過來,遼南的糧食消耗,基本上來自江南的采買。
百姓吃得好,所以工作熱情很高,可以預見,只要到了秋后,來年再無糧食危機。
盧象升有些感慨,全旭實在是太會種地了,無論多么荒涼的土地,交給他,他就會變成良田。
憑良心說,遼南的氣候和雨水,比大名府更加適合耕地,特別是全旭抵達遼南以后,根本就不用擔心抗旱問題。
有的女人和孩子,拿著鐮刀,開始收割著溝渠邊上、路邊的雜草,這些草與玉米葉子一樣,可以賣錢,全家軍如今擁有的騾馬太多了,有青草飼料喂養,則更加方便。
盧象升漸漸感覺有些不太對勁,全旭遇刺,按說應該引起金州的混亂,可是,全家軍卻沒有產生任何混亂,部隊該訓練就繼續訓練,絲毫沒有影響。
工匠蓋房子的繼續蓋房子。
盧象升望著前面帶路的全家軍將士道:“全帥現如今傷勢如何?”
“卑下不知!”
盧象升看著全家軍將士的表情,心里更加奇怪。
金石山腳下,是全家軍近衛步兵旅的營地。全家軍步兵近衛旅有六個團,其中四個團駐在山腳下,而山上則有兩個團。
現如今已經形成了半永固式的軍營,哨塔,壕溝、拒馬。
盧象升沿著山道抵達修武伯府邸的時候,全旭正在哄著他的一對龍鳳胎,景然和景陽在睡覺。
雖然景然和景陽屬于早產嬰兒,但是三娘的體質一直不錯,又有練功的底子,兩個小嬰兒在多功能恒溫箱中待了兩天,就恢復了健康。
只是有些可惜,三娘的身體雖然不錯,卻沒有奶水,全旭無奈只好從后世買來了奶粉,這一下就不可能收拾了。
新生嬰兒吃過奶粉之后,再也不喜歡吃母乳奶水了。偏偏景然和景陽的飯量不一樣,作為姐姐景然的飯量更大,而弟弟景陽卻非常小。
喂奶粉的活計,自然就落在了全旭身上,當然,全旭主要是心疼三娘身體并沒有完全恢復。
當盧象升來到屋里的時候,全旭嘴里叼著一個奶瓶,手里還拿著一個奶瓶不停的搖晃著。
景然和景陽小姐弟們卻仿佛立體聲一樣,姐姐哭罷,弟弟哭,聲音此起彼伏,讓全旭有些手足無措,狼狽不堪。
“景然乖,奶水來了!”
全旭拿著奶瓶開始喂著全景然,接著又給景陽的奶瓶試試水溫和味道,兩個嬰兒含著奶瓶不停的喝著奶粉。
估計小景陽還是一個非常急的急性子,沒有吃到嘴里的時候,哇哇大哭,吃幾口奶粉,大約十幾二十毫升的樣子,就用舌頭把奶嘴往外吐。
吐著奶泡泡,不多時就睡著了。
喂好全景然,全旭這才像松了口氣,他讓人將奶瓶里的剩奶粉倒掉,洗凈奶瓶,然后給奶瓶消毒,準備下一次再用。
忙完這一切,全旭這才發現門口的盧象升一臉呆滯。
“盧大人來了?”
“嗯!來了!”
“你來了多久?”
“沒多久!”
盧象升苦笑不得的道:“在你剛剛換尿布的時候就來了,本督實在想不出,殺得建奴聞風喪膽的修武伯,居然照顧起孩子也得心應手!”
全旭拉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你就笑話我吧!”
“沒有,沒有,只是由衷的佩服,佩服!”
盧象升笑了笑道:“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我只是大意了,沒有想到這孫子居然這么黑!”
全旭搖搖頭道:“放心吧,以后他們絕對沒有機會了!”
全旭其實沒有必要如此做秀,現在的百姓非常樸實,他們樸實,也不代表他們傻,哪怕全旭天天做秀,其實遠不如給他們的碗里加塊肉。
誰是傻子?
天天灌輸什么前景,理想,遠遠不如真金白銀實惠。
“聽說你抓到了活口,幕后黑手找到了嗎?”
“基本可以確定,是介休范氏!”
全旭沉吟道:“介休范氏與我也就生意上的往來,我全記出品,必然精品,無底是鎧甲,火炮,或者火銃、刀槍,哪怕是普通的馬車、大車,就連鋤頭,也比其他人的耐用,斷人財路,如果殺人父母,生意場上結下來的仇!”
全旭并沒有給盧象升說實話,至于他屠滅晉州會館的事情,這事他誰也不會說,當然別人說了他也不會承認。
“這事不能這么算了!”
盧象升憤憤道:“一介商賈,狗一般的人,敢以下犯上,本督定行文刑部,必須嚴懲!”
全旭擺擺手道:“我自己的仇,我自己報!”
榆林鎮靖邊城,這里其實是一座民間自發形成的互市。原本互市一年開放一次,每次只有三天。在這三天里,蒙漢老百姓可以帶著貨物到這里來,在官方的監督之下進行交易。
正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雖然朝廷不許開放互市,漢族老百姓倒無所謂,可蒙古老百姓熬不住,他們的生活比漢族老百姓要艱難太多了。
特別是剛到春天,缺乏糧食,就更糧狽了。
在這種背景下,沿著長城關口外,都有很多草市集,與全家莊鎮一樣,都是自發形成的,蒙古人有多余的牲畜可以賣掉,一頭牛僅換一兩石米豆,一只羊僅換一兩升雜糧,沒有這么多牲畜的就挑來一擔柴,或者手執皮張馬尾,甚至直接把身上的皮衣脫下來換東西,那困頓之形,邊民看著都覺得可憐。
漢族老百姓運來雜糧、茶葉、布匹、鹽、鐵鍋等等生活必需品,蒙古百姓則趕來牛羊馬匹,運來皮毛馬尾,互通有無。
這種貿易對雙方都是有好處的,蒙古人可以用多余的牲畜換取他們急需的生活用品,自然也就用不著為此發動戰爭了。
搶劫也是要成本的,如果為了搶一只臉盆而丟掉性命,那就太倒霉了;明朝邊境也因此太平了好長時間,最重要的是可以通過這種手段獲取大量優良的戰馬,為國家節省了一大筆開支。
同樣的戰馬,明朝自己養的話,養一匹得花二三十兩銀子,但是在邊市,花七八兩銀子就能買到,節省了一大半。而邊市每年交換過來的戰馬可不是一匹兩匹,是一兩萬匹,這樣算下來,這個數字就很嚇人了。
只不過,互市為各大商賈負責。比如說介休范氏,就是依靠從互市獲得暴力,逐漸發家致富。
靖邊城,是原來明朝對榆林邊境長城的烽火屯,后來廢棄以后,形成了草市集,范氏作為最大的老板,壟斷經營著關外的數十部落的茶葉和各種物資。
玄鷹衛的山西舵主崔成友帶著數十名化裝成商隊的玄鷹衛成員,帶著十幾大車的物資,在靖邊城的角落里冷眼旁觀著這一座草市集。
“得得得…”
馬蹄聲響起。
崔成友一臉冷笑:“終于來了!”
只見遠處沙塵滾滾,往這邊席卷而來,蹄聲雷動,還夾雜著陣陣殺喊聲。
“什么人膽敢如此放肆,這里是介休范氏…”
“咻…”
一只鋒利的狼牙箭呼嘯而來,一箭將那名范氏管事射成透心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