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旭從旁邊的士兵箭壺里抽出一支箭,在地上劃出一道道線:“沈明澤,你看清楚,這里就是遵化城,外面是咱們現在的營盤,由于太亂,沒有直線通道,影響我軍主動出擊,所以,你必須帶著民壯,把這一塊清理出來,這五十三鎮民壯,你給我組織起來,搶班加點,把正南,正西這兩條通道清理出來,曲靖,你配合沈明澤!”
“是!”
沈明澤問道:“主上的意思是想打個反擊?”
“當然了,被動防御太傷士氣,全家軍還好些,那些百姓,他們會崩潰的!”
全旭指著營中那些打造完畢的大車道:“你現在清空兩條通道以后,就竭盡全力打造偏廂戰車,我們用這種大車堵住口子,圍而殲之,讓后金知道咱們不是好欺負的!”
后金軍隊并沒有向全家軍發起進攻,事實上面對全家軍犀利的火炮,皇太極也沒有什么好辦法。
他繳獲了二百多門大炮,決定用大炮對大炮,與全家軍來一場炮戰。
可是,從張家灣到遵化城,有將近兩百里的距離,炮車抵達還需要一段的時間。
在張家灣后金繳獲的火炮,向遵化城移動的時候,全旭通過玄鷹衛的情報,得知了皇太極的異動。
全旭還知道,皇太極整合了這三萬余名明軍士兵俘虜,以五千余名炮兵,成立一個炮營,剩下兩萬五千余人成立了一支炮灰部隊,準備以人海的方式,消耗全家軍的火藥和炮彈。
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全旭笑了。
當然,全旭在后金儲備火藥和炸藥,還有將近兩千噸。想要用人命來耗盡全家軍的火藥,難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沈良材!”
“卑下在!”
全旭想了想道:“洪山口城,還有一部分青壯,你去把他們組織起來,成立一支近衛旅!”
現在全旭的軍隊擴充到了一萬九千人馬,但是他卻沒有建立侍衛親軍,承擔中軍保護工作的人員,就是一百名影衛,還有一百余名護衛。
當然,這與全旭不率領軍隊沖擊有關。
事實上,全旭也不擅長沖陣。
這支近衛旅,全旭準備分別下轄一個騎兵團,一個炮兵團,外加四個步兵團,全旅人數將近四千人。
既承擔全旭的安全保衛工作,也是全軍的預備隊。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計謀都是徒勞的。
全家軍雖然擴軍至一萬九千余人,然而問題是,八成都是新兵。
可是后金軍隊卻幾乎全部都是百戰精兵。憑心而論,后金一名士兵,特別是騎兵,如果不考慮騎兵墻沖鋒的情況下,一對五,打敗全家軍騎兵綽綽有余。
步兵方面,就算做不到一對五,一對三還是沒有問題的。
全家軍唯一的優勢就是火炮,現在的六個炮團,下轄一百六十二門一零五野炮,二十個步兵團,下轄飛雷炮一百六十余門。
更何況,全家軍步兵團中,有一部分是擲彈兵,配合火銃兵在三十步至五十步內進行輔佐進攻,他們主要是快速把自己裝備的手雷彈投擲出去。
這些擲彈兵和標槍兵,都是身強力壯的年輕男子,不過,由于他們被折磨了兩三個月,身體還很虛,需要一定的時間恢復元氣和體力。
特別是火銃手,在面對后金軍隊的步兵的時候,吃虧就太大了。與騎兵沖鋒的速度快不一樣,騎兵沖鋒速度快,可是給后金騎兵的時間也少,所以火銃咬牙還可以堅持下來。
但是,后金護軍步兵,他們手中的弓箭雖然比弩機偏軟,對付有甲目標效果不明顯,然而,問題是那些后金弓箭手卻可以射出自動步槍的射速,一壺箭十五支,優秀的弓箭手可以十息之內,也就是說十秒之內射出去。
箭如連珠,并不是夸張的形容詞,而是切切實實的事情。
全家軍本來就沒有裝備多少弓弩,而火槍手只要露面,馬上就會被射成篩子。
如果沒有那道矮墻,全家軍士兵早就被他們射得崩潰了。
與火槍和步槍的直射火力不同,弓箭是曲射的方向殺敵,后金軍隊采取大面積拋射與吊射相結合,全家軍士兵只能緊緊貼著矮墻,否則就是拿身體去迎接箭雨。
在這種密集火力打擊下,全家軍不僅僅是被動那么簡單,而且是非常憋屈,士氣低落,甚至可以說有些無力。
全旭最大的優勢不是他精通軍事,是他的歪點多,邪點子多。
地雷、火銃、凝固汽油燃燒彈、標槍、手雷彈,當然,還有火炮。
主要是,全家軍在皇太極案前的情報,實在太少了。
不像孫承宗麾下的軍隊,他在通州召開軍事會議的時候,二十余萬明軍兵力部署、行軍路線、糧秣存放地點等至關重要的情報便巨細無遺的擺在皇太極案前了。
崇禎二年十二月二十八日,也就是孫承宗麾下兵馬潰敗的翌日。
遼河平原上,沈陽城城南四十余里的平原上。
寒風裹著冰雪,吹在身上跟鈍刀割肉一樣的疼。
實在是太冷了,冷到連鼻毛都給凍僵了,一口熱氣呵出,肉眼都能看見它變成細小的冰晶墜落在地。
尤其是到了晚上,更是奇寒徹骨,躺在帳蓬里,分明能夠聽到樹木和石頭裂開的聲音。、
這種潑水成冰的鬼天氣,本應是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然而此時,卻有一支規模龐大的大軍像涌上陸地的洪水一樣漫過遼東平原,頂著漫天風雪,緩慢而堅決的朝沈陽涌去。
這支軍隊的規模不算太大,莫約六七千人。而在這支大軍后方,是規模更為龐大的民夫,他們推著雞公車,趕著馬車,運載著大量輜重艱難的前行,寒風以驚人的速度將他們身上的熱量抽走,不斷有人走著走著就一頭栽倒在地,再也沒能爬起來。
這支軍隊正是東江鎮毛文龍親自率領,其下以副將陳繼盛,副將劉興祚,左軍參將孔有德、中軍參將耿仲明、右軍參將尚之信,后軍參將毛永祿等。
可以說,這次出兵集結了東江軍幾乎所有拿著出手的精銳,在六千余匹戰馬、馱馬、騾馬的幫助下,頂著寒風前進。
東江軍是在十月上旬從皮島出發,出發時,東江軍威武豪邁,意氣風發,可惜,經過將近一個多月的迂回,這些讓人生生逼瘋的寒冷,將東江軍的士氣剝削殆盡。
好在,全旭給東江軍支援了大量的裝備,然而,問題是,東江軍實在是太窮了。
有了全旭輸血,可是東江軍只是勉強不至于餓死,軍資依舊非常匱乏,明亮的鎧甲,關鍵是不擋寒冷。
東江軍將士和遼東軍民不斷的咒罵這活見鬼的天氣。
也有人嘀咕著,埋怨毛文龍在此時出兵。
可是沒有辦法,袁可立給毛文龍寫信,并且從牙縫里擠出了三萬石糧食,送給毛文龍,希望毛文龍可以建立大功。
感激袁可立的支持,毛文龍只好咬著牙齒,這種能冷死人的鬼天氣向沈陽進軍!
原本直線的進軍路線,他偏偏選擇從東部密林迂回。
沒有辦法,后金是游牧民族,沈陽城對于后金的意義不大,他們一旦提前知道東江軍進軍的消息,肯定會能守就守,不能守就跑。
如果出奇不意,可以撈到一些大魚大蝦。
“撲通…”
一名行動在隊伍中的民夫倒在地上,像木樁一樣,半天沒有爬起來。
良久,另外一名總旗上前探了探鼻息,他哭喪著臉,嘆了口氣。
又是一個被累死的民夫。
毛文龍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憂心忡忡,這一仗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死,不知道有多少人可以退回去。
風雪非常大,孔有德的臉上布滿了風霜。
他瞇起眼睛望著前方。
突然間,孔有德的耳朵動了動,他急忙伸出手,在空中搖動起來。
看到信號的東江軍士兵們,馬上停止動作。
遠處不遠,莫約百八十步的地方,平原上出現十幾個雪饅頭。
孔有德緩緩拔出刀,躡手躡腳的朝著雪饅頭走去。
寒風呼嘯,掩蓋了他走在雪地上,格格的聲音。
幾十名東江軍士兵圍著雪饅頭,用刀尖探出,用力往外一劃…
“嘩啦…”
幾頂帳篷被掀開,正在帳篷里呼呼酣睡的后金哨兵還沒有反應過來,鋒利的破軍刀,就插入了他們的胸膛,鮮血噴射而出。
一股鮮血噴在孔有德的臉上,讓他的臉感覺到了一些溫度。
孔有德的臉上浮現一抹笑容:“快,派人稟告毛帥,沈陽到了!”
是的,歷時兩個多月的艱難行軍,行軍兩千余里,他們一路上凍死,累死了足足上千人,終于摸到了沈陽城的邊上。
毛文龍來到前面,拿著望遠鏡望著北方。
若隱若現的城池輪廓,仿佛一頭遠古的巨獸,正匍匐在大地上。
毛文龍的心情相當激動,八年了,沈陽城失陷八年了,他終于再次來到沈陽城下。
“傳令下去,每個人喝半斤酒,把肉干、罐頭、干糧,分發下去,吃飽喝足,殺他娘的!”
“大帥有令,每人半斤二鍋頭,吃飯喝酒,休息半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