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真的是你,你這一年多去了哪里,既然逃出來怎么連個音信都不捎…”
湯邱氏抓住那名小生的肩膀,又是喜又是怒。
其實,湯邱氏是太急了。
他們一家被土匪沖散之后,壓根就沒有回家,湯大郎就算是想捎信也沒有機會。
湯邱氏揮著拳頭擊打著湯大郎:“你咋這么不懂事啊,為了你,娘的眼都差點哭瞎了…”班主本來看著湯大郎失誤,還非常生氣。可是看到湯邱氏出現,他反而不敢發火了。
畢竟,湯邱氏穿得非常體面。
衣服的面料質地不錯,僅僅身上的行頭,沒有十幾兩銀子置辦不下來。那個叫湯大郎的孩童,居然穿的是一件小號的青衫,這代表人家是讀書人。
班主:“全爺,對不住,我我…”
“行了,行了,你們繼續!”
全旭咳嗽一聲。
二娘上前,指著了周圍圍觀的百姓。
湯邱氏恍然大悟:“大郎,那個喬氏呢,她有沒有跟你一起逃出來?”
“喬氏尚好,娘您稍等一會!”
湯大郎起身朝著班主走去,他與班主輕聲低語一會。
不過,班主也是人精。
看出湯邱氏可不是一般人,他沒敢阻攔,在人家的地頭,他的班主威風可耍不出來。
不多時,滿臉油彩的湯大郎帶著一名十六七歲的女子,身上衣服雖然補丁壘補丁,衣服還算得體,雖然也很瘦,不過比剛剛開始見到三娘的時候,強得多了。
看樣子這個戲班子生活尚且過得去。
湯邱氏看著喬氏,心中更加開心,她領著湯大郎、喬氏以及四喜,來到全旭面前:“大郎,給全爺磕頭!”
湯大郎看著娘親現在穿著大方得體,滿臉紅光,知道她過得應該不錯。
湯大郎內心里尋思著,全旭一看就知道是有錢人,難道說,他爹湯顯貴給這個叫全爺的當護院?
除非這個解釋,否則他娘與四喜,不可能生活這么好。
“哎,哎,算了,你們先回家吧,晚上咱們一起吃個飯!”
湯邱氏朝著全旭福了一福,帶著兒子兒媳婦,朝著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全旭雖然給了湯邱氏商鋪,事實上,她與四喜并不在湯記足衣店里居住,湯記足衣店的門臉不小,而且地勢也挺好。
湯大郎好奇的問道:“娘,怎么沒有看到三娘!”
“三娘現在不在全家莊鎮,全爺說,三娘正在她訓練一批侍衛,暫時沒有回來!”
“就她娘兩下子,還教別人,誤人子弟!”
湯大郎的大名叫湯寶和,自小跟著湯顯貴練武,底子不錯,如果兄妹對打,事實上,三個三娘也不是湯寶和的對手。
跟著湯邱氏走了足足一刻鐘,他們一行四人來到湯記足衣店門口。
湯寶和看著碩大的門店,以及店里擺放著的各式各樣的足衣,一臉詫異:“娘,這是咱們家的生意!”
“對!”
湯邱氏此時的心情相當好,擺擺手,望著店里的店員與伙計:“先別忙了,都過來!”
此時湯記的員工足足有三十多人。
湯邱氏指著湯寶和道:“這是我大兒子!”
“見過少東家!”
“這是我大兒媳婦,我們湯家的大房!”
“見過少夫人!”
甭管湯邱氏曾經多么落魄,現在她卻是身家過千兩財主了。光憑這幢商戶,雖然不能轉賣,可是租金卻高達三十幾兩銀子。
湯寶和自然知道湯邱氏其實一直要強,更加好面子。
他跟著湯邱氏參觀了湯記的足衣店前面的店鋪,后面的作坊,二三十臺紡紗機、還有織布機。湯寶和暗暗點頭,看來他爹爹這一年多,賺了不少錢。
“我爹呢!”
說到這里的時候,湯邱氏的神色有些暗淡:“你爹走了,自從咱們分散以后,你爹熬了一個多月,還是沒有熬過去,他要是活著,看著咱們家這樣,肯定會開心,可惜了,他就是命苦,沒有這個福氣,現在好了,四喜現在已經上學了!”
湯寶和看了看臉上抹著糖漿的四喜。
四喜興奮的道:“大哥,我會寫字了!”
說著,四喜伸出手指,塞進嘴里,沾著唾液,在桌案上寫著“湯寶和”三個字,雖然有些歪扭他興奮的道:“這是你的名字,湯寶和,哈哈…”
“四喜真聰明!”
湯寶和此時反而更加疑惑,他爹沒了,光靠三娘,就掙了這么一大筆家業?
湯邱氏看出了湯寶和的疑惑,將他們如何遇到全旭,如何熬過了最寒冷的冬天,全旭如何從無到有,從一點一滴,把一片蠻荒的堿荒地,建成了繁華的全莊家鎮。
湯寶和一臉感慨。
他與其妻喬氏,扔掉了身上的包裹,土匪們看著二人沒有長物,關鍵是湯寶和手狠,一連打倒了五六名土匪。
這些土匪見狀也沒有死追著他們不放,就這樣,湯寶和帶著喬氏逃到了內黃縣,跟著其他流民流浪了三個多月,后來他遇到了現在的班主,憑借著敏捷的身手,充當了小武生跟著戲班子混飯吃,喬氏則跟著戲班子洗洗涮涮。
喬氏開心的道:“三娘也是一個好命的,以后就享福了!”
“別提這個憨丫頭,她差點沒氣死我!”
“婆婆怎么了?”
湯邱氏有些不滿的道:“明明是她先,偏偏讓辛家那個丫頭搶了先,全爺這么大的家業,有了一兒半女傍身,那才安穩!”
喬氏苦笑不得的道:“這事都是命!”
湯邱氏道指著湯寶和道:“先去洗洗你的臉,咱們回家!”
“回家!”
“這不是咱們家?”
“不是,這是咱們家的店,咱們家里大院里,距離這邊遠著呢!”
湯邱氏帶著邱寶和朝著全旭大院走去。
“湯主任好!”
湯邱氏急忙介紹:“這是我大兒子,這是我大兒媳!”
湯寶和有些不解:“娘,你是什么主人?”
“主任,不是主人!”
湯邱氏有些顯擺的道:“剛才咱們走過的那條街,叫富民街,整個街上有商鋪一百九十二家,住戶六百二十七家,都屬于我管!”
“娘,那你豈不是比保長大!”
“保長算個啥!”
湯邱氏的小屋,與龐大的店鋪相比,顯得有些寒酸。
不過,由于采取了兩室一廳的設計,有廳有臥室。
湯邱氏指著一間空房間道:“這是我給你們留的,一直都沒有住過,這是我給你做的新衣服,試試合身不!”
湯寶和看著湯邱氏屋里的陳設,看著玻璃鏡、看著電子節能燈,看著屋里滿滿當當的罐頭肉、火腿,還有米面、被褥。
他感覺恍然如夢。
喬氏與湯邱氏在小廚房里做飯,湯邱氏一邊做飯,一邊向湯寶和道:“你來得正好,全爺這邊正缺人,咱們是一家人,他的家業太大,你能給他看著點,別讓外人占了便宜!”
終于,良辰吉日到了。
此時的全家莊鎮不僅上萬人過來參加這個集體婚禮,同時,大名府的十縣一州,甚至連河南、東昌府、彰德府、廣平府、河澗府各地數萬百姓,前來參加所謂的集體婚禮。
民強街、富民街、濱河街、松樹林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人,這讓全旭在明末第一次感覺到了什么叫人山人海。
當然,最開心的還是富民街上的商人,以及聞訊而來的小商販們,這些人過來,都是給他們送錢。
十幾個戲班們,賣力的喝著堂會,數百鼓吹手,一直鼓吹著,雖然沒有使用揚聲器,但是,如此壯觀的場面,不少膽小的家伙讓這人頭攢動的大場面和那震耳欲聾的聲浪給嚇得面色發白,這么多人,萬一動起手來,他們還不得變成肉餅啊!
劉興祚興奮的道:“這才是盛世場面!”
毛承祿感嘆道:“長見識了!”
全旭撇撇嘴,他在人群中突然看到盧象升以及陸鳳鳴等官員。
全旭急忙走過去:“盧大人,您怎么來了?”
“我怎么了來了!”
盧象升沒好氣的道:“你搞這么大聲勢,就不怕萬一鬧出什么亂子!”
為了這個集體婚禮,盧象升可沒少操心,大名府步弓手青壯,他集結了三千人馬,就在十里之外,萬一有什么亂子,可以及時彈壓。
全旭苦笑道:“盧大人,你也知道,我這里的莊戶,大都是身無分文的窮光蛋,我不給他們操辦婚事,他們哪有錢成婚?不成婚,怎么會有孩子?沒有孩子,將來怎么辦?”
盧象升還真是無言以對。
四百多對新人,穿著嶄新的衣服,新娘蓋著紅蓋頭,由各自的新婚丈夫用紅綢牽著,他們一起走在民強街道上,排成整齊的隊形緩緩走來。
“盧大人,您來的正好,這個主婚人還是由你來當吧!”
“別!”
盧象升急忙擺手道:“你自己搞的事,你自己去!”
全旭毫不畏懼,直接登上主席臺,拿著一個鐵皮卷成的喇叭:“古人云,成家立業,先成家,才能立業。又云不孝有三,無后為大,結婚是非常重要的事,各自各地的賓朋,為列位新人送上最誠摯的祝福,新婚快樂,早生貴子!”
“新婚快樂,早生貴子!”
歡呼海嘯一般的歡呼聲,如同海浪一般,層層疊疊,一浪蓋過一浪。
“下面進入集體婚禮第一項,鳴炮、奏樂!”
“啪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