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跨盧象升其實只是第一步,只要盧象升調離了大名府。
對付一無官無權的全旭,那就簡單多了。
全旭的錢多、地多、糧食也多,在有權有勢的人手中,那就是一塊大肥肉。
黃立極倒臺,他的三百多萬兩銀子的家產,馬上就被大名府士紳們瓜分干凈。
就在這時,陳應也跑過來:“全爺,不好了!”
“什么”
“京師有御史言官彈劾盧大人,這只是開始,上來就是幾條小魚小蝦,接下來,恐怕就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陳應有些急道:“全爺,趕緊去找盧大人,讓他趕緊想想辦法!”
“想辦法,他能有什么辦法想?”
全旭不以為然的道:“那么多人被咱們的油水迷住了心竅,他們要瞞著圣上整垮大名府實在太容易了!”
“那我們怎么辦?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將我們的心血毀掉不成!”
陳應掌握著全氏銀行,隨著銀行的擴張,特別是全氏銀幣份量足,成色好,深受顧客的喜愛。再加上存錢有利息,這讓那些小地主、富戶動了心思。
現如今,經過近半年的發展,全氏銀行已經鋪開了十五家分店,總存款超過八十萬兩銀子,貸款出了五十六萬余兩,一年利潤輕松破十萬兩銀子。
當然,這銀行還比不上女人坊的盈利。可是,女人坊的發展,已經到了瓶頸,每天的營業額度也就五六千兩銀子的樣子。
除去開銷,凈盈利有四五千兩。
可是,這個全氏銀行卻讓陳應有了更大的野心,假以時日,全氏銀行就能成為大明最大的錢莊。
“當屁股決定了腦袋,再荒唐的事情他們也能做得出來。”全旭他拍拍手,笑著說:“好了,都別哭喪著臉了,開心點!天大的事情,等集體婚禮結束后再說,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舉辦好這次盛會,一來慶祝咱們這里的四百多對新人結成夫婦,二來,也為咱們的發展提供一條明路!”
全干沉默了一會兒道:“全爺,你的意思是…”
“先把幕后黑手找出來!”
“可…”
全干苦笑道:“這幕后黑手藏的很深,不好找!”
“其實,并不復雜!”
全旭伸手敲擊在桌案上,緩緩道:“這些當官的,關系往來,無非就是同年、同鄉、親戚、朋友,這幾種。”
全旭拿出一筆水筆,拉出屏風后面的白板,在白板上畫了起來。
“參與彈劾盧大人的籍貫,你給我列出來!”
“是!”
全干拿著筆寫道:“目前為止,參與彈劾盧大人的共有十七人,幾乎全部都是六七品小官,他們分別是侍御史陸懷玉,萬歷四十七年進士出身,松江府人士。翰林編修侯恪、萬歷四十七年進士出身,歸德府人士…”
“等等!”
全旭突然問道:“這個侯恪,與侯恂是什么關系?”
全干拿著資料一看,沉吟道:“侯恂之弟!”
全旭的臉上浮現了一抹笑容:“這不,目標已經出現了,這個侯恪是太常寺卿侯執蒲,兵部左侍郎侯恂之弟,東林黨,接著說吧!”
“御使張元芳,萬歷四十七年進士,松江府人士。給事中王心一,萬歷四十一年進士,蘇州吳縣人。御史蔣允儀,萬歷四十四年進士,江蘇常州人…”
看著這些名單,全旭反而疑惑起來。
彈劾盧象升的人,幾乎七成以上,都是明確的東林黨。
這是怎么回事?
東林黨內訌?
還是狗咬狗一嘴毛?
全旭思考好一會兒,突然目光落在了松江府上面,這十七個人彈劾盧象升的人,有一個籍貫的重合點,那就是松江府,有一個名字,進入了全旭的視線中。
松江府華亭縣,現任內閣輔臣錢龍錫。
這下,全旭全部都明白了。
錢龍錫為什么要敵視盧象升,根子其實還是出在全旭身上。
全旭之前前往東江鎮,給毛文龍送了一大批糧食,還有物資,東江鎮熬過了最困難的時期。
其實,袁崇煥殺毛文龍,提前與內閣閣老錢龍錫私晤過,并且告訴了錢龍錫他的打算,鏟除毛文龍,入其門奪帥,這是錢龍錫知道的,也就是說,錢龍錫其實是默許的。
錢龍錫為什么要對付毛文龍?
其實,說穿了還是因為利益。
明末時期,各種利益團體,粉墨登場。其中名聲最大的就是以東林書院,形成的東林黨,這些人代表了東南官商地主和資本家的利益。
東林黨的名聲大,其實他們的勢力一直不大。
作為一個派系其影響最大的應該是明神宗萬歷后期,短暫的光宗泰昌一朝和熹宗天啟初年,至于崇禎一朝,其實自孫承宗于崇禎四年離開中樞之后,“東林黨”對朝廷的影響力便幾乎為零,根本無法與天啟初年“眾正盈朝”的大好形勢相提并論。
崇禎年間換內閣輔臣更換之頻繁如走馬燈一般,但“東林黨”人卻再也無緣于權力的游戲,幾個比較大影響力的人物全部在南京陪都坐冷板凳,處于半下野狀態。
錢龍錫作為東林黨大佬,他為什么要敵視毛文龍?要一心鏟除東江鎮?
說穿了,毛文龍并沒有把錢龍錫的孩子扔不井里,也沒有挖錢龍錫家的祖墳,他們的矛盾和沖突,說穿了,還是因為利益。
作為東林黨為首的江南集團,其實就是一個官、商、匪各方利益勾結的走私集團,他們走私的渠道,偏偏在福建、廣州這一塊插不進手,唯有從登州、皮島到日本,以及華亭這兩條水路。
東江鎮不聽話,只能換一個聽話的人。
全旭想到了這里,反而松了口氣。
錢龍錫的倒臺已經沒有幾個月了,他也蹦跶不了幾天。
全旭是沒有辦法在朝廷方面扳倒一個內閣次輔,不過,他卻可以制造一些意外。
全旭想到這里,望著全干道:“你之前在京師,應該也有一些舊識吧?能不能派上用場?”
全旭不是君子,也不是官員,他不會用官場的那一套來斗錢龍錫,只能用見不得光的手段。
“是有一些,不過都是一些雞鳴狗盜之街,只怕派不上大用場!”
“這樣的人正好!”
全旭想了想道:“你稍等我一會!”
歷朝歷代,改革都會受過莫大的阻力,崇禎當皇帝的第二年,其實也在廷議淘汰冗官,這個負責人就是錢龍錫。
準確的說,這是對于大明朝的好事。
可是呢,錢龍錫偏偏是站在讀書人的立場上,支持崇禎淘汰了驛站系統,結果,身為驛卒的李自成丟了工作,只能造反。
全旭進入自己的末日堡壘內部,他將電腦和打印機、復印機打開。
“廷議汰冗官,帝謂學官尤冗。龍錫言:學官舊用歲貢生,近因舉人乞恩選貢,纂修占缺者多,歲貢積至二千六百有奇,皓首以歿,良可憫。且祖宗設官,于此稍寬者,以師儒造士需老成故也。”
帝亦納之。言官鄒毓祚、韓一良、章允儒、劉斯琜獲譴,并為申救。御史高捷、史褷既罷。
當然,這一段是錢龍錫干的事,也是為了他倒臺埋了下因子。
全旭就掐頭去尾,斷章取義。
帝謂京官冗何解,龍錫言:“致治之本,惟在于審。量才授職,務省官員。當以省官為首,何也?易于選擇,上不至于失人;俸祿易供,下不憂于厚斂;權任專一,無避事茍免之患;員數不多,無紛更生事之憂宗親以及勛舊無行能者,終不任之,年老及耄或積病智昏,久妨賢路,以行黜陟…
全旭直接將這一段話用電腦打印機打印出來,然后放在復印機里進行復印。
短短半個小時,復印一千余份。
全旭將一千余份復印件放在全干面前:“五日之內,我要讓大街小巷,全部知道!”
其實,任何事情都怕上綱上線。
就像所謂的環境保護主義者,整個炮轟,這個污染,那個污染,結果,大量重工業企業被迫關停。
他們還不放過,繼續炮轟,現在連洗浴中心都不讓燒鍋爐,農民也不讓燒柴火做飯,非得把灶臺封上。
問題是,他們從來不會去站在老百姓的立場上考慮,燒燃燒做飯,一個月怎么也要七八十塊,可是農民在農村,隨便可以找到柴火,一年下來就可以節省上千塊錢。
至于更加可悲的就是摩托車的上班族,被利益團體封禁,被迫騎電動車或者騎自行車。
全旭現在也是學著站著說話不腰疼,雖然說,崇禎皇帝的改革初衷是好的,出發點是好的,可惜,跑錯了方向。
裁撤驛站才能節省幾個錢?
罷幾個有名無窮的學官才能省幾個錢?
真正需要動的就是士紳免稅群體。
謠言的精髓,那就是真真假假。
錢龍錫向崇禎皇帝諫言淘汰學官是屬史,但是至于其他冗官,別說是他,就連頭鐵的王安石都不敢碰,更何況是錢龍錫。
誰碰誰倒霉。
但是,全旭讓錢龍錫動了冗官,還有勛貴,宗親,官員為了自己的利益,肯定會馬上炮轟錢龍錫。
錢龍錫能不能從這個漩渦里脫身,那就看他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