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可以組織百姓,施些粥,救助一下老弱孤寡!”
全旭一邊說,一邊思考。
中國是一個人情社會,只要立好人設,打好口碑,生意肯定會好得多。一旦背上黑心、無良商家的名號,生意就難做了。
除非是搞壟斷經營,百姓沒有取代產品,只能被迫割肉。
就像手機費,哪怕高,電費高,也只能被迫接受。
“真是絕了!”
陳應轉身,望著身邊一名莫約二十七八歲的女子道:“全爺的話,記下來了嗎?”
“記下來了!”
全旭這才發現,那名女子居然拿著一支細毛筆,快速記錄著,居然將他的話,一字不差的記錄下來。
陳應的臉色突然陰沉下來,他揮揮手,周圍的幾名服務員急忙退下去。
“全爺,您的現在有沒有考慮到一個問題!”
“什么?”
“大名府士紳!”
“這個嘛!”
全旭不以為然的笑道:“當然考慮過,這事避不開,就算我不開銀行,其他方面也會與他們碰上,我與大名士紳,本來就沒有交往,動起手來,不用顧忌什么!”
全旭也非常清楚,大名士紳依靠的就是特權,全旭雖然有十五萬畝地,在大名士紳眼中,就是一塊肥肉。
他們不吃,當然是顧忌盧象升。
可是盧象升這一任知府,最多還有一年多的任期。
一旦換了一個其他人過來當大名知府,文官出身的知府,就會天然性親近大名士紳,而不是全旭。
全旭這樣的庶族地主,也是士紳分食的對象。
陳應一臉郁郁的道:“全爺,眼下最好的辦法是,先下手為強…”
全旭搖搖頭:“現在還不行,盧大人不會允許我再坐大了,再大了,全氏就會不受控制,所以,在這個時候,我應該以退為進!”
陳應有些為難的道:“全爺,最好的辦法是,參加科舉,獲得珍上出身!”
“算了,自家知自家事,我雖然識得一些字,卻不是讀書的料!”全旭搖搖頭道:“關鍵是,就算考中一個進士,那又能如何?”
陳應嘆了口氣。
別說是一個進士,就算是大學士,說倒臺就倒臺。
比如說黃立極,作為天啟朝的寵臣,內閣首輔,按說權力足夠大,可惜,他在大名府老家,一樣無法做到一言九鼎,說一不二。
他一旦失勢,大名士紳們就像聞到腥味的螞蝗一樣,黃立極價值三百多萬兩銀子的家財,在短短四個月內,就被大名士紳們瓜分一空。
“那全爺的意思?”
“人都是怕死的!”
全旭淡淡的笑道:“誰敢動我,我弄死誰,這樣豈不是簡單了?”
“這…”
陳應居然無言以對。
這非常簡單,但是卻又非常困難。
陳應隱隱約約想到了全旭的應對方式,他大力扶持東江鎮,蠱惑著毛承祿、劉興祚等東江軍將士抵達大名府,然后好酒好菜,滿招滿待。
“東江軍確實是一把好刀,只不過…”
“不過什么?”
“恐怕還不夠!”
“不夠!”
陳應搖搖頭道:“黃府底蘊淺,容易對付,像其他家族,死幾個人,根本無足輕重!”
“那就把水攪渾!”
全旭從懷中掏出一枚金燦燦的銀幣,笑道:“你派個人,前往京師,找到北鎮撫司鎮撫劉僑,讓他給你挑選一套商鋪,把全氏銀行開到京師!”
全旭想到了劉僑,雙方有合作基礎。
而且,關鍵是打悶棍,干黑活,人家錦衣衛是專業的。
全旭的計劃是想借錦衣衛一些專業人士的專業手法,像對付黃立極的時候一樣,將大名府的劉家公子與張家公子,制造一場人為的意外,正好死在一起,這樣以來,雙方就會斗起來,然后一地雞毛。
全旭也是在試探劉僑,如今的劉僑今非昔比,他會不會再與全旭合作,全旭心中也沒有底。
不過呢,該試試的時候,一定要試試。
聽到全旭提到劉僑,陳應的眼睛陡然瞪得渾圓:“錦衣衛北鎮撫司?”
“對!”
“他們的胃口很大,不好對付!”
“就一枚銀幣,告訴劉僑,我在再找他就行了!”
“明白!”
陳應笑咪咪的道:“早知道全爺還有如此門路,區區大名士紳,何足道哉!”
就像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但凡百姓沒有不怕官員的,只要是官員,沒有不怕錦衣衛的。
哪怕號稱不怕死的御史和言官,他們也是察言觀色,駱養性在崇禎朝貪婪成性,只要崇禎沒有動他的心思,御史和言官可不敢觸這個眉頭。
京南豐臺,一座樸實無華的酒肆內,外面站著十幾名護衛,這些護衛似乎遠行的打算,身上都背著包裹,雖然穿著便服,可是他們腳上卻穿著黑色的官靴,顯然不是普通百姓。
一間平淡無奇的酒肆,卻站在十幾名護扈從,卻引得人人側目觀看。
不過,酒肆內已經被清空,外面還掛著布簾,別人也看不真切。
此時,滿頭銀發的袁可立,與對面一位精神有些萎靡的老人家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這位精神不佳的老者,就是天啟朝的太子少師,遼東督師,袁崇煥的老上級孫承宗。
“節寰,你又何必呢,辭官回家也沒什么不好的,回了老家,不必再為這糜爛至極的國事擔心,有空釣釣魚,逗逗孫兒,也不失為人生一大樂事…”
“稚繩兄,正是國事堪憂,我才放心不下!”
袁可立嘆了口氣道:“照袁崇煥的那種搞法,稚繩兄數年心血,將會化為烏有!”
不得不說,明代文臣的節操和器量普遍低于平均水準,像王陽明、于謙這等風光霽月的君子實在是太少了,像孫承宗這等胸襟廣闊的也是少之又少。
孫承宗黯然長嘆:“老夫對眷已失,恐怕難為作為,今上年少氣盛,且急功近利,然,治大國如烹小鮮,偏偏急不得,我大明地跨萬里,億兆生民,只不要緩緩圖之,區區后金建奴,有何懼之?”
孫承宗最大的悲劇是太老實了,他在遼東督師的位置上干了四年時間,關門息警,中朝宴然,不復以邊事為慮矣。在這樣相對安定的大背景下,按照戰功來衡量,似乎孫承宗有些碌碌無為。
正所謂善戰者無赫戰功,如果說按照滿文老檔記載,孫承宗其實比袁崇煥更難纏,更難對付。
就是依靠國力,與后金硬磨。
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在這樣的情況下,作為后金漢官中的高級將軍,就帶著四萬遼東漢軍準備反正歸明。
為什么?
答案很簡單,后金快混不下去了。
然而,歷史偏偏與大明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
喜歡耍嘴皮子的袁崇煥上臺了,他敢把牛逼吹上天,聲稱可以五年平遼了。
不過,這次袁崇煥的牛逼吹破了。
滿臣文武大臣,誰都沒有重視的吳橋叛亂,偏偏一口氣吞掉了關寧軍九千精銳,作為遼東督師,孫承宗可是非常清楚。
關寧軍號稱十數萬人馬,其實真正的兵力只有六萬五千人馬。其中堪稱精銳的,只有三萬四千余人。
這一下,就把關寧軍的精銳折損了三分之一。
一旦后金趁機來攻,關寧軍已經無力再戰。
袁可立嘆了口氣道:“當今天子也難,如今天災不斷,陜甘連續干旱,北方收成銳減,若按稚繩兄之策,固然可以耗盡后金之力,然則,國庫恐怕支撐不下去了!”
聽到這話,孫承宗的憂色更濃,他眼神黯淡:“我們從一開始便讓建奴牽著鼻子走,野戰不如人,有什么辦法?真沒有想到,三年不到,關寧軍居然墮落如此!”
關寧軍的戰斗力,憑良心說,在大明諸軍之中,絕對可以數到前三。綜合戰斗力,當既無愧的第一。
不像戚家軍、川軍他們的編制小,人數少,不像關寧軍車、馬、步、槍諸兵種齊全,是大明當之無愧的第一野戰兵團。
袁可立似乎沒有被孫承宗影響到心情,他笑道:“稚繩兄,我有一門生,提出一個意見,我看來,可之作為救急之良方!”
“哦!”
“是哪位賢才?”
“全旭!”
“全旭?”
“對,他也是名門之后,當年涯山之敗,全氏滿門三十二人為大宋盡忠!”袁可立撫須笑道:“我這門生,有乃祖之風,高風亮潔…”
“孫承宗忍不住打斷道:“他有何高見?”
“軍校!”
“荒唐!”
孫承宗雖然愿意提高武人待遇,卻不愿意讓武人與文官同等待遇。
袁可立笑道:“稚繩兄莫急,你聽說慢慢說,如今軍隊糜爛,戰斗力低下,兵為將有,長此以往,國將不國,然而,武夫粗鄙,不識忠孝節義,仁智禮信,何不從秀才中選取果敢之士,加以訓練,培養成軍官!”
大明兩京十三省,想考中舉人,其實是非常困難的,鄉試只錄取前一百名,也就是說,每三年大明只有一千五百人可以中舉。舉人可以考中進士的,大約是五比一。
幾乎九成九的秀才是沒有出路的。
孫承宗心動了,似乎這是一條出路?
全旭并不知道,此時此刻,在京南豐臺的一座小酒肆里,大明保定講武堂就誕生了。
ps:厚著臉皮說,這章算是昨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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