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旭躺在游艇里的椅子上,開始反思自己。
他策劃這場叛亂的根本目的不過,全旭根本就沒有想過叛變,充其量只是帶著山東響馬,進行有目的的洗劫。
這樣做的目的無非有兩個,第一是將登州軍的注意力從登州城調開,其次是消滅吳橋兵變的原兇王象春。
只不過,從開始,這場叛亂就不受控制了。
秦承祖連克六城,所洗劫的士紳大戶的錢財和財物,除了一部分分發給了麾下部將,其實最大一部分,居然落進了全旭的腰包。
綢緞一萬六千匹,絲綢三千三百匹。
黃金一萬三千八五十兩。
字畫四百五十二幅。
黃金首飾一萬三千余件,共計四百六十七斤。
銀質首飾三萬九千余件,共計六百三十六斤。
銅質器皿三千余件,合計一萬三千八百余斤。
各種玉器六千余件。
不僅古玩字畫的價值,僅僅是這些絲綢和黃金、首飾的價值就高達百萬兩,那些古玩字畫,一時半會還無法統計出其中的價值。
全旭本來打算是無嘗援助東江鎮,然而經過秦承祖叛亂,他居然成了最大的贏家。
此時的秦承祖肯定不能再回到東江鎮,就算他想回去,毛文龍也不敢接收,毛文東與袁可立可是鐵桿的保皇派,無論皇帝是誰,他們只向皇帝效忠。
秦承祖麾下哪怕裁撤老弱,再精簡人員,此時仍有一萬三四千人馬,其中,騎兵三千,裝備不弱于明軍正規軍。
全旭不僅僅獲得一百多萬兩銀子的盈利,反而獲得了獲得了一萬三四千余名部曲,而且是以他為信仰的部曲,更為關鍵的是,這是一支有戰斗經驗的部曲。
似乎,這并不是一件壞事?
不過,就在這時,全旭驚出了一身冷汗。
他突然想起,從崇禎二年元月,袁崇煥與兵部尚書王洽,聯合禁海,東江軍陷入了絕境,六月份,袁崇煥親自操刀,干掉了毛文龍。
再到十月份,后金破關而入,洗劫京師。
然后,袁崇煥被殺,東江鎮開始嘩變,再到大凌河之戰,如果有東江鎮孔有德、耿仲明以及李九成等部曲的加入,大凌河之戰結果如何?
就算后金會勝,也會是慘勝,畢竟東江軍的戰斗力是有目共睹的,在山東他們這八九千殘兵,在十數萬朝廷大軍的包圍中,硬是東拼西殺,糜爛了大半個山東。
可以毫不夸張的說,東江軍三參將麾下,戰斗力幾乎等于十數萬明軍。
雖然說,李九成和孔有德并不是有意造反,可是,他們卻是被逼著反的。
山東士紳不賣糧食和給養給他們,官府也不發糧食,東江軍將士不能不吃飯,就算沒有王象春,也會有李象春,最終他們也一樣會被逼反。
從袁崇煥從一個兵部六品主事,升為朝廷二品督師,前后只有五年多,這種升官速度,簡直就是坐火箭。
然后,袁崇煥掌握了權力以后,就開始了一系列的騷操作。
全旭慢慢驚駭異常,這是巧合嗎?
明末所有的事情,都透著詭異。
似乎有一雙無手的大手,在操控著這一切。
遼東經略這樣重要的位置上,短短幾年之間,居然上了好幾位不知兵的純粹文官,首先是楊鎬,棒槌一個,既不能撫民,又不能帶兵,一戰耗盡大明所有優勢。其次袁應泰,專水治水,擅長理政,帶兵完全不行。
再次就是王在晉,這貨基本上就是一個吉祥物,屁正事沒有干。
王之臣太弱勢,高第眼高手底。熊延弼這位倒是一個合格的將領,然而卻不是一個合格的撫臣,更何況公私不分,王化貞戰敗他坐壁上觀,視國事如兒戲,死得不冤,殺他死有余辜。
無論是孫承宗還是袁崇煥,都是飽受非議的人物。
如今,袁崇煥生死未知,卻讓全旭難以確定的是,袁崇煥是姓蔣呢,還是姓汪?
全旭不懂官場,而三娘更加不懂。
估計三娘此時根本分不清知府與巡撫的區別,不知道經略和督師的區別。
這些事情根本就沒有辦法與三娘商議。
不行,全旭感覺自己太被動了,他沒有消息渠道。
雖然他在女人坊已經搭建了一套班子,然而,問題是,古代的正妻,口風極嚴,一般大家閨秀,別說人前人后議論,就連娘家人也不會說。
女人坊能得到的消息渠道,非常有限。
必須再建立一套可以了解朝廷動向的渠道。
另外,就是全旭的攤子越拉越大,自己處理問題難免有些疏漏,像后世企業里的總裁辦公室,也必須成立,分擔全旭的工作壓力。
三娘看著全旭一臉陰晴不定,知道他在做著激烈的斗爭。
“相公,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我…”
三娘伸手在全旭的腦袋上輕輕的按起來。
全旭搖搖頭:“不是,現在很多事情,你也知道了,我現在做一件大事!”
“我知道,相公要給拯救貧苦百姓,給百姓一個公平!”
全旭莞爾一笑:“這個公平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無論多難,我都會跟你在一起!誰擋我們,我們殺了誰!”
三娘的目光變得有些堅定。
“好,我們一起!”
全旭仿佛想到了什么:“這艘船上有六十個人,你把他們叫過來,我有幾件事要吩咐!”
時間不長,四十女,二十男全部登上了甲板。
“拜見全爺!”
全旭望著眾人道:“你們是不幸的,家里遭了災,需要賣了你們,家里人才能活下去。你們是幸運的,因為遇到了我,我可以讓你們吃得飽,穿得暖,你們怎么回報我?”
“愿為全爺效死!”
“很好,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全旭望著眾人道:“我會派人教你們武藝,無論男女,人人都要訓練。也會派人教你們讀書識字,能不能成器,那就看你們自己夠不夠努力!”
“是!”
“三娘!”
全旭伸手指著三娘道:“從現在開始,你們就跟著三娘學習武藝!”
“是!”
秦承祖自北直隸景州吳橋縣起兵造反,白蓮教自萊州造反,一時間連陷十余城。
然而在不過八百九里外的京師,一切如常。
京城達官顯貴們繼續揮金如土錦衣玉食,販夫走卒繼續為三餐一縮奔波,百姓繼續為活下去而掙扎,大家仿佛像是不知道山東正在打仗,不知道山東官軍一觸既潰,他們的日子不受任何影響,該怎么過的還是怎么過。
只有在茶樓酒肆里,偶爾會聽到一些熱血青年議論一番,都是憂心忡忡的,大罵白蓮教和秦承祖。
對于北京人來說,山東的戰事固然很揪心,但也正因為很揪心,所以他們才不敢去過份關注,該怎么過還是怎么過。
明軍讓他們失望得太久了,他們害怕過份關心會繼續受傷,所以選擇了冷漠,該怎么過還是怎么過。
崇禎皇帝坐在龍椅上聽了半天,滿臣諸公不停的在破口大罵秦承祖欺君罔上,應該殺一儆百,或者彈劾北直隸和河澗府的官員,或者是彈劾山東都司。
崇禎皇帝隱隱感覺有些不對,鎮壓叛亂才是首要任務,怎么變成追究責任了?
爭論了一天功夫,朝野雙方還是誰奈何不了誰。
崇禎二年的時候,朝中還不完全是東林黨的天下,魏忠賢余黨還有相當一部分人還在朝中,身居要職。
明朝的黨爭,就是因為反對而反對,哪怕就像秦承祖叛亂這樣的問題,還需要討論嗎?根本就不需要,直接派兵鎮壓就是了。
更何況,東林黨得力干將浪里白條王象春的家被抄了,十數萬石糧食被哄搶一空,二十多萬畝田地被燒毀地契,十幾座田莊和祖宅化為灰燼,東林黨倒是喊打喊殺,火氣實足。
不過,反對東林黨的魏忠賢余黨,則提出招撫。
按說,雙方堅持不下的時候,皇帝應該出來表態。
正所謂,窺知一斑而知全豹。
可是,崇禎皇帝卻像木偶一樣,坐在上面聽了半天,既不贊同剿滅,也不贊同招撫。偏偏雙方大臣都以為皇帝支持自己,他們越吵越興奮,越吵聲音越大。
直到中午過后,眾大臣吵得累了,各自散了。
崇禎滿腹心事的回到御花園,不,現在應該說是菜園了。
天啟帝的皇后張嫣無子,在崇禎皇帝登基之后,就把皇后大印給了周氏,自己平時在花圃里種菜種糧食,紡紗織布,打發無聊的時間。
周氏年紀小,以為這是皇家傳統,就學著張嫣的樣子,在御花園當起菜園。
崇禎皇帝過來的時候,周皇后正指揮一幫宮女在料理菜園呢。
這塊菜園開墾出來都有一個多月了,里面種的蒜苗都長老高了,黃瓜也長起了一尺多高,還冒出了一片油菜苗,相信再過兩三個月,周皇后就能吃上自己種的黃瓜、豆角、以及蒜苗了。
但不知道為什么,看到綠油油的菜地,崇禎皇帝原本煩悶的心情竟然輕松了許多。
周皇后行禮,見崇禎皺著眉頭,不禁問道:“陛下,有心事?”
崇禎皇帝長長的嘆了口氣:“朕真的是太難了!”
ps:今天大年三十,回到農村老家,幫助家里干了點活,忙到現在,今天三更肯定來不及了,爭取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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