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眼中,全旭這個火槍,槍槍打中這名建奴的四肢,甚至有一槍命中了那個男人不可描述的部位。
眾人,包括劉興祚在內,所有人對全旭都刮目相看。
槍槍擊中四肢,特別是胳膊直接打斷,大腿成了血窟窿,唯獨不擊中要害,這是要讓對方活活流血流死。
只有全旭自己清楚,他是真沒有打中腦袋,明明瞄準了大腿,為何飛到蛋上。
全旭沉默的收起手槍,長長嘆了口氣。
自己是真不適合打手槍,難道說以前打多了?
耿仲明起初還看不起全旭,全旭怎么都像一個弱不經風的酸秀才,沒有想到,全旭出手的時候,那真叫狠。
耿仲明與孔有德面面相覷,心中對全旭打了一個不能得罪的標簽。
這尼瑪太狠了。
全旭自然是裝的,裝的非常辛苦。
突然,他看到一名面黃肌瘦的孩子捂著肚子蹲在路邊,發出痛苦的喘息,全旭眉頭一皺走了過去,上前問道“怎么了?”
那孩子吃力的抬起頭,呆呆的看著他,那張還很稚嫩的臉看不到一點肉,幾乎就是一張薄薄的皮裹著個骷髏,嘴唇張了張,氣息奄奄:“餓…餓…”
全旭瞪著劉興祚:“怎么回事?”
“現在是青黃不接,糧食有限,只能確保他們每天吃一頓飯。他應該是搶不過別人,所以才餓成這樣的。”
劉興祚苦笑著解釋著。
三娘問道:“為什么不多發放一點糧食?”
耿仲明苦笑:“哪里有什么多余的糧食?再怎么節省,也只能吃上十幾天,要不是什么鳥毛袁督師要來校閱三軍,水師可以出海打魚,或者去朝鮮征點糧,我們的日子還會好過一些!”
全旭的心情有些不好受:“這里是軍鎮,留這么多百姓在這里做什么?不能運往內地嗎?”
“他們不要我,嫌我們是負擔!”
孔有德憤憤的道:“他們巴不得我們全部餓死!”
“行了!”
全旭擺擺手道:“不要牢騷,節寰公家里還有十幾萬畝地,也能安置些人,你們一下,愿意走的,就讓他們跟我的船走,后面還有糧食!”
“還有糧食?”
尚可喜興奮的跑過來道:“朝廷終于給我們發軍糧了?”
“指望他們,你連屁都吃不上!”
全旭沒好氣的道:“這些糧食都是節寰公自討腰包,從江南采購的,他怕你們堅持不下去,登州還有個上萬石糧食,你們不用擔心,現在就把糧食給百姓和將士們發下去,讓他們吃個飽飯!”
劉興祚急忙勸道:“全先生,萬萬不可!海上風高浪急,難以預測,誰也不能確保船隊能準時到達,必須作萬全的準備!萬一運糧船沒到,糧食卻吃光了,這仗就沒法打了!”
全旭沒好氣的道:“如果人都死光了,打這仗還有什么意義?”
全旭望著徐彪道:“徐彪!”
“全爺!”
“把你的壓縮餅干拿出來!”
“是!”
全旭從徐彪手中接過兩塊壓縮餅干,遞給那名孩子:“弄點開水就著吃…味道不是很好,但是能頂肚子,這一塊夠頂半天了。”
全旭想了想,干脆把又把徐彪的另外兩塊壓縮餅干都塞給那孩子,“都拿去,和你的家人一起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那孩子呆滯的眼睛恢復了一點點神采,呆呆的說:“沒家人了,都死了…”
全旭感覺有些心酸的嘆了一口氣,心里泛起一種無力感。
他能給這個孩子幾塊餅干讓他活下去,可他沒有辦法讓孩子的家人活過來,把那一個個已經破碎了的家庭重新粘合起來。他用力拍了拍那個孩子的肩膀,說:“活下去,努力活下去,會好起來的。”
說完,站了起來,轉身就走。那孩子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吃力的問:“大人,朝廷會派兵過來救我們嗎?”
“會,一定會!”
當然,這是一個謊言,一個善意的謊言。
全旭心情郁郁的道:“劉副將!”
“全先生!”
“此事需保密!”
全旭認真的道:“節寰公給東江軍送糧這事,不能讓全軍將士知道,一旦知曉,節寰公定會落得一個邀買人心,因為不臣的罪名!”
“劉某曉得輕重!”
老朱同志如果可以活過來,他一定會氣死,他積的多年陰德,活人無數,卻被他的不肖子孫敗得干干凈凈。
兩年半不給軍隊發軍餉,這是哪個朝廷干出來的事?
答案是大明朝?
官軍就在這樣的情況下,依舊沒有造反,偏偏某些歷史專家,大言不慚,明亡是亡于明軍的背叛…
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就算殺雞,還不允許人家雞撲騰幾下?
殺豬的時候,豬也會反抗,更何況是人?
東江軍是被朝廷逼反的,如果設身處地的換成全旭,或者換成其他人?誰愿意受這么大的氣?
沒有給養,沒有市場賣糧,餓得狠了,偷了一個王象春。有一士兵在凍餓之下,偷竊王象春家一雞,隨即被王家家仆發現,家仆闖入大營將此事狀告給孔有德。
孔有德畏懼王家勢力,不敢包庇士兵,下令將該丁被“穿箭游營”。士兵受辱羞憤不已,於是偷偷潛入王家殺死家仆。
事後象春之子不肯罷休,堅決要求查明真相,嚴懲兇手,孔有德只得將士兵正法。此舉立刻引得全軍激蕩悲憤,最終發生了吳橋兵變。
孔有德想過造反嗎?
沒有?
他要是想造反,不用處罰自己的兵了,也不用看到王家一個家仆過來,就低頭賠罪,不是老程想給孔有德洗白,只是東江軍士兵們有選擇嗎?
難道說,他們為朝廷效力多年,就應該等死?
劉興祚將東江軍將領介紹給全旭認識,然后眾人寒暄一番。
劉興祚道:“全先生,不如先回總兵府,某已經備下薄酒為先生接風洗塵,我們先開懷痛飲!”
“如此也好!”
全旭跟著劉興祚、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等東江軍將領,沿著道路來到總兵府。
這套宅院看著還算可以,內部還算整潔。
不多時,進入了宴會大廳。大廳里站著十數名侍女,只是這些侍女雖然穿得還像樣子,大多營養不良,而酒菜擺上來之后,全旭相當失望。
十幾道菜,幾乎都是魚,不過由于缺乏佐料,腥味非常重,唯一的肉菜,就是一盆煮蠶豆里的一只羊腿,這只羊腿目測絕對不超過兩斤。
全旭不是沒有吃過簡樸的飯菜,盧象升也簡樸,不過盧象升再怎么簡樸,也不如東江鎮如此寒酸。
至于酒,都渾濁得不像話,還隱隱透著一股餿味!
就這樣的酒還少得可憐,在糧食不夠吃的情況,怎么可能有糧食釀酒。
東江鎮將領舔了舔嘴唇,下腭喉結一起蠕動起來,眼睛冒出油綠油綠的光芒。
全旭舔了舔嘴唇,他根本就找不到什么可以吃的。
劉興祚也知道飯菜太少,他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皮島物資奇缺,拿不出什么像樣的東西來招待全先生,委屈全先生了。”
劉興祚用筷子挾起一條瘦巴巴的羊腿放到全旭的盤子里,又把另一條羊腿分為幾分,各位將領一人一份。
羊腿就那么點肉,這一分,也就勉強夠一人一口了。
分到羊肉的將領連聲道謝,劉興祚讓侍女把酒斟滿,舉起杯來。
全旭端著酒杯,差點吐了,他擺擺手道:“我帶了一百壇酒,去取那些酒,還有…”
全旭起身道:“我險些忘記了,船的夾層里,還給諸位帶了點好東西!”
全旭如一陣風一樣,扔下滿堂東江鎮將領,直接跑向外面。
眾人面面相覷。
劉興祚擺擺手道:“換了,換了吧!”
眾東江軍將領們倒沒有客氣,急忙把酸酒喝了,然后魚和肉直接三兩口吃完,這才隨著追向全旭。
全旭哪兒還有夾層里的東西,不過,他隨時可以回去。
現在的坐標在皮島,他就可以把物資直接運到皮島。
全旭一路小跑,不過他留下了三娘和沈良材、徐彪等人,倒也沒有人攔著全旭。
全旭快速來到大船上,進入船艙,將一根繩子從系在艙室里,然后跳進水里啟動傳越,回到后世。
他出現在體育工廠的倉庫里,看到了一個貨車防止掉落網兜,頓時有了主意,再次穿越,就回到了海水中。
“全先生,你怎么掉海里了?”
全旭一手抓著繩子“過來幫忙!”
劉興祚不明所以,還是用力的拉繩子,隨著繩子越拉越緊,繩子后面出現一個網兜,網兜里裝著很多東西。
劉興祚突然明白了,全旭這是把貨物扔在海里,由大船托著走,那些圓形的小鐵罐子有浮力,可以讓那些鋼鐵不能沉入海底。
“妙啊,全先生真有你的!”
劉興祚沖著全旭豎起大拇指:“全先生,幸虧你不是建奴的細作,要不然,還真是防不勝防啊!”
尚可喜興奮的問道:“全先生,這是什么東西?”
“罐頭肉,還有鋼鐵,都是不能從登州運出來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