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不能動的財富
“八十年代初的十萬在京城也是能買房的，隨便在三環內買個房，現在也不止千萬了。萬一買個小四合院，那就上億了。”王政和笑了，老太太工資他不知道，但物價這個，他好歹也是生意人啊！八十年代的十萬，真的做啥當投資，也比買塊翡翠強啊。
“老太太買那個做什么？”王老太忍不住問道，八十年代初，其實好些事不明朗，老太太那時買下那么昂貴的翡翠，若是說沒有安全感，存珠寶的確比拿著大筆的資產容易脫身，那時能這么做，可見徐老太也不是像她面上顯出的那么隨性了。
“放到他們家的行頭上。”丁薇薇輕嘆了一聲，“這還只是那一塊翡翠的價格！我見過《貴妃醉酒》的全套，真是珠光寶氣！也真是虧了葉家人，那些東西怎么存下來的。”
“所以，徐老就是為了給行頭添東西，花那時的十萬塊？”王老太真的有點驚了，剛剛還覺得老太太，一擲千金是為圖一個后路，結果竟然只是為了給戲衣上添點光彩。她真的越發覺得，無法了解這些京劇人家了。
“這是葉家的傳統，每代葉家人都要為家里的行頭做點什么。京劇的行頭里有很多配件。這些配件是可以通用的，比如鑲了那塊翡翠的玉帶，鳳冠上的各種珠飾，其實不止《貴妃醉酒》可以用，《二進宮》李艷娘都是可以用的；紅寶的抹額也是，只要不是寡婦，也是可以通用的。葉家這些年，每一代都在為這些配飾努力。當初葉朝就著急，說配件又不能賣，我們又沒什么錢。等行頭傳到我們手上，拿什么添上？我說，等我們五十歲時，若還是存不到錢，就把我的寶石項鏈上的那顆寶石取下來，鑲在鳳冠的頂上，然后就讓孩子再去著急去。”丁薇薇笑著嘆息了一聲。
“那我們要不要先幫瀾瀾買些寶石的首飾，讓她將來也能應急？”王政和忙坐直了，老太太買了那么貴的，這讓葉瀾怎么辦？想想，覺得丁薇薇的法子好，丁家也傳了好幾輩子的人家，丁薇薇手上有些祖傳的珠寶，倒是能應一下急，“你回頭去挑一下，找一下，能配得上的，送給瀾瀾。”
“你真是！”丁薇薇都無語了，她那時是買不起嗎？那時她不買的原因，就是這是葉家的傳承，這是葉家子孫對葉家傳承的敬畏，“順便說一下，當初是珠寶插件貴重。但隨著老手工藝人越來越少，他們家那些老戲衣也變值錢了。要知道，京劇的行頭，一戲一衣。葉家看家戲十多出，所以，他們有十多套的戲衣，每一身都是解放前名師制做，價值連成！”
“就是，為什么要每一代葉家人自己努力？那是葉家的傳承，你們幫瀾瀾買了，那祖先的苦心就白費了。就是想的傳承難得，更得珍惜。”王老太笑了。
“那個葉瀾又不唱，那行頭葉朝當年也沒什么穿過吧？那么意義何在？”王政和搖頭，深深的覺得，這種東西，不是財富，而是無盡的麻煩，“所以，葉家能傳給葉瀾的，是筆巨大，卻不能碰的財富？最后的結局，弄不好，就只能捐掉，至少能省點保養的費用？”
“這主意不錯，回頭讓葉瀾捐出去，找個大博物館，弄個豐慶班的專場，跟京劇一樣，供后輩瞻仰也不錯。”丁薇薇說了，倒是輕輕的嘆息了一聲。她此時也有了與當初葉瀾穿上葉家行頭時相同的想法。幾代人的努力，最終的歸宿，卻只能是 “反正瀾瀾也不會從事京劇這行了！我還是喜歡她學數學，她剛剛都沒看江寧一眼。專注的當一個學者，將來會開心很多。”丁薇薇跟著導航，終于拐進了小路，他們要到了。
“不過，我覺得，那個江寧還可以。”王老太想想說道，剛剛她看到江寧一直很關注葉瀾，跑出跑進的，葉瀾雖說沒看他，但是信任的感覺，卻是騙不了人的。
“別，我們是閨女，我們得矜貴些。再說，這些愛豆大部分都跟半文盲差不多，我孫子可不能是除了漂亮啥也不是的小傻子。”王政和立刻反對了。
丁薇薇停好車，去給老太太打開車門，“您別理他，快瘋了。”
“兒子都沒養好，你就想養孫子了。”王老太給了兒子一個白眼，自己扶著丁薇薇的手下了車。
“我不是看著瀾瀾有人追了，覺得歲月催人老嗎？唉！媽，你好歹教一下小健啊！”王政和挽著親媽的手，又喜滋滋起來，“瀾瀾這樣的聰明，我是京大得哭！唉，我岳父只怕又得驚喜交加了！”
“無論驚與喜，與他們又不有何關系？”丁薇薇臉抽了一下，她可不想聽到這個。
葉瀾從京大退學之后，她又接到丁院士的電話了。這些事，一般都是王政和跟老爺子對接，她這些年和父母實在沒話可說，老爺子給她打電話，讓她覺得特別難受。而那天，王政和又不在，丁薇薇又不能直接把電話給掛了，那天她都覺得呼吸都不暢了。
老頭打電話就是為了葉瀾退學的事，老頭是很生氣的。他是覺得他們已經站在了葉瀾的身后，結果她還是堅持退學了，這是什么意思？老頭真的挺憤怒的。
那天丁薇薇只是聽著老頭的咆嘯，一聲也沒吭，一直到老頭說完了，她才輕輕的說道，“手續已經辦完了！”
老頭真是被氣死了，這話說完了，還有什么可說的。老頭把電話摔了，丁薇薇能聽到那邊的一聲巨響，然后默默的掛上了電話。
這些日子，她也沒和老頭聯系。她知道王政和應該是和老頭溝通過的。老頭應該被王政和說暈了，不過她還是高興不起來的。
這之前，連正眼都沒看過的孩子，孩子成功了，于是熱心起來。現在孩子無論做什么，與他們又有什么關系？之前葉瀾也沒讓他們幫忙！現在跑出來說這些，有什么意義？
“行了，老爺子是真開心，瀾瀾怎么說也是理工科，也算繼承了點衣缽，老爺子才會這么上心。”王老太輕輕的拍了丁薇薇，慢慢悠悠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