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黑卡
天空中的喝止聲，把林懷恩嚇了一跳。
突如其來的強光在他面前爆裂開來，一股強烈的推力籠罩著他的身體，將他和西格爾推向遠處。
而同樣的事情，也在黑人教官與巴甫洛夫之間發生了。
“德雷福斯閣下…”
看到天空中浮現的人影，卡特琳娜與黑人教官立即低下頭，單膝跪了下去。
而西格爾雖然兀自大吼大叫，但在強光的壓制下，卻絲毫動彈不得。
至于林懷恩與巴甫洛夫，甚至更遠處的伊萬與其他傭兵，則仰頭看著空中的人影，心中驚疑不定。
在場的人中，似乎只有卡特琳娜與黑人教官知道來者的身份，紅衣女子微微抬起頭，快速地說道：
“德雷福斯閣下，請問…”
“夠了。”
全身都籠罩在黑袍的男子，只有半張面部露在外面，但光潔無須的下巴，隨著男子的每一次開口，就像是被點燃了一樣，皮膚剝落下來，卻也在轉眼間，又飛快地愈合。
“卡特琳娜，我警告過你，你和你背后的夜摩城做過火了，必然會招致莫斯科協會的報復。”
黑袍男子微微撇開視線，似乎是在看著下方的卡特琳娜。
“但是…”卡特琳娜剛想辯解，卻看到黑袍男子抬起頭來，看向自己面前的虛空——
“這樣就夠了吧！羅斯托夫閣下！”
林懷恩有些訝異地望過去，在虛空中突然又浮現出一位人影——
他同樣身披黑袍，只不過身形粗壯，滿臉胡須，也沒有戴著兜帽。
他應該就是黑袍人口中的“羅斯托夫”。
他點了點頭，神情倨傲地說道：“你之前提過的那兩個人可以帶走，其他的人都必須留下。”
“可以，快把導彈停下來！”
一開始的黑袍人有些焦慮地說道。
大胡子點了點頭，從懷中掏出無線電：
“白樺林嗎？偏轉導彈方向，已經不需要了。”
數分鐘后，數公里外的凍原上，火焰蒸騰而起，卡特琳娜與黑人教官這才恍然大悟，神情有些呆滯，而在他們頭頂，羅斯托夫向黑袍人點了點頭：“你們輸了，可以滾了！”
“…我們走！”
名為德雷福斯的黑袍人，表情微青，雙手在地上一拂，將卡特琳娜與黑人教官裹挾起來，就飛向了遠處。
臨走之前，他在地上的西格爾等人身上看了一眼，用力一掃，就像是子彈一樣，將余下的傭兵丟向了遠處。
“可惡的巴黎佬…臨走也不忘了給我們添堵…”
大胡子皺著眉頭，看著這一幕，卻有些無可奈何。
等到黑袍人消失在遠處，他這才低頭看了眼林懷恩他們，轉頭看向面前的虛空：“周會長，謝謝你的援助，如果只有我一個人，恐怕嚇不走那個巴黎佬。”
羅斯托夫使用的是一種林懷恩從來沒有聽說過的語言，但因為通靈技巧的原因，他仍舊聽懂了他的意思。
他有些訝異地往羅斯托夫注視的方向看去，卻沒有看到任何東西。
“可以，我們走吧。”
而在與林懷恩看不到的某人說過什么之后，羅斯托夫最后看了林懷恩一樣，飛向了遠處。
直到這時，巴普羅夫才吞著口水，走了過來——
他拍著林懷恩的肩膀：
“羅斯托夫…黑卡！”
“呼…這樣一來，阿拉斯卡這邊就結束了。”
從虛空中浮現出一位飄渺婀娜的人影，名為羅斯托夫的黑卡探險者緊隨其后。
出現在她們面前的女子，林懷恩若是看到，一定會大吃一驚。
常營地下城協會控制部的筱部長恭敬地低下了頭：
“老師，羅斯托夫閣下。”
“筱愛，你讓我護住的那個人，我已經保下來了。”
黑衣女子平靜地說道，她的年齡差不多30多歲上下，卻有著遠超年齡的滄桑氣質。
而名為羅斯托夫的大胡子壯漢，看著兩人，搖著頭說道：“你們就這么有信心，他可以成長為一名白卡？”
“根據控制部的分析，至少在三成以上。”
筱部長點了點頭，沒有太多遮掩地說道：“雖然在我們的理論模型下，還沒有任何探險者晉升為白卡，但逼近‘界限’的已經有了三位。”
“三位嗎？我記得你們至少統計了超過十萬名有潛力的探險者…”
羅斯托夫搖了搖頭，神情中有些無奈：“我們莫斯科協會，也曾經考慮過與你們類似的計劃，但集中了整個協會力量，全力培養的一百萬探險者中，最后成為白卡的探險者，數量為零。”
“所以，無論是我們，還是歐陸那邊，都得出了一個結論——”
“那就是白卡成就于偶然，根本沒法培養。”
然而筱部長看著羅斯托夫，卻搖了搖頭：“現在還不能培養，不代表未來就沒辦法培養——至少，在莫斯科協會之前，別說培養白卡，就連培養黑卡，都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至少就我所知，葉勒韋前線基地的建立，就和百萬黑卡計劃有關，沒有百萬黑卡計劃培養的成千上萬的中高階探險者，我們人類根本沒法在35層的地下世界站穩腳跟。”
“所以我相信，隨著我們對探險者理論不斷進行修正，總有一天，我們培養出成千上萬的黑卡探險者，甚至白卡探險者。”
“好了好了，筱愛你的設想太夸張了，即便有那么多的黑卡探險者，我們也沒辦法找出那么多遺物武裝他們——羅斯托夫閣下，小輩的一些妄言，讓你見笑了。”
周會長笑著打斷了筱愛的觀點。
然而讓她有些意外的是，羅斯托夫卻并沒有感到惱怒，反倒是陷入了沉思——
“她讓我想起了我們當初——那時候的我們，也有著充足的干勁，去提出不亞于你們的宏大構想。”
“但隨著葉勒韋前線基地的垮塌，這一些都結束了。”
“希望你們能夠接過我們的意志，找到壓制地下城入侵的辦法。”
羅斯托夫拍了拍筱部長的肩膀，有些惆悵地說道。
“剛才的那些黑衣人是怎么回事？”
林懷恩接過伊萬遞過來的伏特加抿了一口，辛辣的酒液穿腸入肚，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在返回樹林之后，一行人久違地點起了篝火，知道身邊有黑卡關注，讓他們輕松了很多。
雖然知道，以之前的情況來看，黑卡應該不是任何情況都會出現。但至少他們不用再擔心卡特琳娜與黑人教官的襲擾了。
“應該是我們這邊的‘巡回黑卡’。”
瓦斯科夫打了個酒嗝，這次戰斗沒有死人，看得出來，他非常地高興：“我有聽說過，阿拉斯卡的雇傭兵之所以可以那么猖狂，就是因為在他們頭上，有來自歐洲的‘黑卡保護傘’。”
“正常來說，無論是多么猖狂的阿拉斯卡雇傭兵，在沒有足夠高階探險者保護的情況下，我們分分鐘就可以拔除。”
“但是每年冬季，都會有大量來自歐洲的高階探險者，進入西伯利亞，名義上是來這邊搜尋寶藏。但明眼人都知道，他們就是為了監視我們有沒有違背聯合國共識，使用雷霆手段打擊阿拉斯卡雇傭兵。”
“而這次我之所以能獲得白楊導彈的使用權，就是因為他們率先攻擊了我們的村莊，將地下城探險者之間的戰斗，擴展到了世俗層面。”
“這樣一來，歐陸協會的黑卡探險者也無法坐視不管——畢竟按照林懷恩的說法，那個叫卡特琳娜的紅衣女子，和夜摩城那邊大人物有關。”
“有了歐洲黑卡和阿拉斯卡傭兵們的事實證據，明年我們在聯合國地下城委員會的口水仗就能占據主動了。”
聽著瓦斯科夫的分析，林懷恩不禁有些沉默。
“死了那么多人，也僅僅只是占據主動嗎？”
幽靈捏緊了手中的茶缸，明顯沒瓦斯科夫那么開心。
“對，僅僅只是主動。”但瓦斯科夫不愧是隊長，他平靜地點了點頭：“只要卡德昌名義上還屬于公共污染區域，他們就不會承認的德雷福斯的行為和整個歐陸協會有什么關系。”
瓦斯科夫高舉起手中的伏特加：
“慶祝吧！小伙子們！如果沒有你們的努力，我們就連這場小勝都得不到——”
“之前那個巴黎佬，肯定想辦法提前通知阿拉斯卡的雇傭兵們，提前轉移了！”
久違地扎了營帳，林懷恩關掉燈，躺在睡袋里，卻睜著眼睛，總也睡不著。
就像是瓦斯科夫說的那樣。
他們贏了嗎？
林懷恩不這么覺得。
就像是他和瓦斯科夫說的那樣，他和憲兵們的努力，確實小小地改變了戰局上的平衡——
大概就像是我方的黑兵吃掉了敵方的白兵一樣。
但這還遠遠不夠。
和地下城里不一樣，有著國家提供的晶核，即便是黑卡探險者，也能在地面上短暫地發揮出部分實力。
唯一的問題，只不過是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的晶核罷了。
所以，對于眼前的這場勝利而言，無論是他殺掉了西格爾，還是被西格爾殺掉，最后都沒有那位隱藏在暗中，沒有出現的黑卡探險者重要。
可以說，要不是出現了二對一的局面，巴黎協會的那名黑卡探險者，絕對不會那么干脆地認輸，抓起卡特琳娜與黑人教官就跑。
而讓林懷恩更在意的，是羅斯托夫離開時提到的那句話——
“周會長…上都市協會介入了？”
“是聯合聲明。”
第二天一早，負責電臺的幽靈就收到了電報：“上都市協會決定派遣五十名黑卡探險者，參與到莫斯科協會的冬季巡防中，以防西伯利亞的污染區進一步擴大化。”
“上都市協會的高階探險者數量不多，但低階探險者的實力是數一數二的，有充足的晶核供應，他們能駐留地面的黑卡數量，也遠遠超過我們。”
瓦斯科夫迅速地解讀著這份文件的意義：“而通過聯合巡防，歐陸協會全加在一起，也沒法和我們兩家抗衡，只要紐約協會不會正式參與進來，就不會有問題。”
“但他們也不會參與進來。”
讓林懷恩有些意外的，說這句話的是女兵謝拉菲瑪。
棕眼睛的女士看著其他人，點了點頭：“阿拉斯卡的雇傭兵屬于紐約協會，名義上他們是自由傭兵，所以紐約協會管不到他們，但如果紐約協會也卷入進來，情況就不一樣了。”
“掀起世界大戰的可能性嗎…”
林懷恩點了點頭，除非阿拉斯卡的雇傭兵脫離紐約協會，否則紐約協會絕對不會讓自己牽扯到西伯利亞的地下城格局之中。
在整個地下城格局中，各家協會需要斗爭的地方有很多。
而西伯利亞對歐陸很重要，對莫斯科很重要，對上都市也很重要。
唯獨對紐約協會不算重要。
紐約協會不會愿意為了歐陸的各家協會打白工的。
“但是按照最壞角度的考慮，也不能否認這種可能性。”
瓦斯科夫搖了搖頭，看向一旁的塔妮婭：“雖然沒能抓住俘虜，但有羅斯托夫閣下的證明，應該可以證明塔妮婭的清白——”
“而且，最起碼，以我們現在的情況，應該回去修整一下。”
瓦斯科夫舉起手來：“投票表決一下吧，想回去修整的舉下手，繼續幫塔妮婭尋找記憶的不舉手。”
林懷恩猶豫了一下，沒有舉手。
塔妮婭的表情也非常倔強，她看向瓦斯科夫：“我可以跟你們回去，但你們要答應我，放我自由，我會自己尋找可以證明我記憶的證據。”
“不行。”然而瓦斯科夫搖了搖頭：“只要返回城市，我們就必須把你關起來，除非——”
瓦斯科夫猶豫了下。
“除非？”
林懷恩與塔妮婭看向他。
“除非，我們前往的不是邊境城市，而是戰場。”
瓦斯科夫想了想，最終點了點頭。
“要不要去封鎖圈邊緣的要塞線看一看？那里有足夠的后勤物資，有醫院，也有休息點，我有不少熟人在那邊，應該可以得到很好的修整。”
林懷恩和塔妮婭對視了一眼——
“好。”他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