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衛營所用的后膛針發槍,被命名為崇禎二十式,從去年年初就開始陸續換裝,至今已經有近兩萬軍隊完成了列裝。
但是,今天這一戰,卻是裝備該槍以來第一次的成規模戰斗。
而戰果,不但讓第一次見到這么可怕殺傷力火器的倭軍感到了從心底里的膽寒,也顛覆了很多勇衛營士兵對火槍的認知。
太可怕了,這簡直就是一邊倒的屠殺。
他們要做的,就是射擊,拉槍栓開鎖,裝彈,再拉槍栓閉鎖,射擊…
循環往復這樣的動作,然后敵人的生命就像草芥一般被瘋狂收割。
終于,有些倭軍看清楚了眼前如同修羅地獄一般的戰場,完全被所見的一幕給驚呆了。
這才多長時間啊,就有這么多人死去,甚至都沒能沖進對手的陣地啊。
恐懼迅速蔓延,武士道也阻止不了這深入骨髓的膽寒,一些足輕再也顧不得其他,驚恐的向著來路瘋狂逃去。
好不容易爬起來的高力隆長被一個驚惶失措的足輕又給撞翻在地,他憤怒的咒罵一聲。
剛一抬眼看過去,朦朧的視線就看到那個足輕后背突然泛起一朵血花,然后雙腿一軟的向前撲倒,再也沒能爬起來。
“啊…”高力隆長痛苦的咆哮一聲。
他想過偷襲有可能失敗,但從未想過失敗得這么快,這么慘哪。
三千人啊,才小半刻時間(一刻合大明一個時辰),就損失大半,太可怕,太恐怖了,如做夢一般。
一個滿臉血污的足輕大將看到了坐在一堆尸體旁邊發愣的高力隆長,立即踉踉蹌蹌的沖過來,他一把撲倒在高力隆長面前,急聲道:“侍大將軍,我們失敗了,快走,快離開這里…”
高力隆長悲戚道:“我無顏面對兄長,無顏面對那么多死去的士兵…”
“這不是你的責任,是敵人太詭異了,太…”
噗的一聲,仿佛爛西瓜突然破裂了一般,高力隆長只感覺一股熱流潑面而來,糊了自己一臉,濃重的血腥味伴隨著咸咸的味道流進嘴里、眼里,視線又一陣模糊。
然后,他便眼睜睜的看著剛才還在和自己說話的足輕大將身體一歪的倒了下去,眼睛瞪得大大的。
“八…嘎…”高力隆長仰天憤怒的咆哮。
當從兩側埋伏的勇衛營包抄過來時,發現幾千倭軍能夠站著的已經沒有多少了,剩下幾百人也在驚恐的四散奔逃著。
太快了,原本還準備在倭軍進攻的關鍵時刻突然從他們的兩翼包抄攻擊,一舉將他們擊潰并殲滅。
可沒想到,看似氣勢洶洶的倭軍,根本沒有任何的高光時刻,基本沒有對港口方向造成任何威脅,就被一邊倒的射殺在己方陣前,連己方陣地的邊都沒有摸到。
正因為如此,包抄的時間沒有銜接好,讓崩潰的倭軍有了一些逃跑的時間。
顧不得驚嘆,打開頭燈的勇衛營士兵立即銜尾追擊,在前方飛奔的倭軍看到后方星星點點的明亮燈光在瘋狂席卷而來,一個個嚇得亡魂直冒,仿佛遇到了索命的閻王一般。
在高力隆長率軍出發不久,高力忠房率領剩下的兩千多人也出了陣地,并在距離長崎港口不到五里的地方準備接應。
如果高力隆長的行動順利,那他就會迅速的率軍沖上去支援,如果夜襲不順利,他也隨即準備救援,盡可能的保全一些實力。
當港口的刺目亮光突然亮起時,高力忠房這里也能看到一些余光的光輝,他還沒明白那是什么光芒時,便隱約的聽到了密集槍聲,頓時知道夜襲的戰斗已經開始了。
可隨即他便感覺不對勁了,因為今晚是夜襲行動,所以不利于鐵炮(火繩槍)的發揮,因此行動的隊伍都是以刀、槍和弓箭為主,根本就沒有用鐵炮。
想到這里,高力忠房的心里猛的一突,這聲音是明軍的鐵炮發出的。
而且,這些聲音雖然很雜亂,但是卻很密集,根本不像是被突然襲擊后的情景。
心急如焚的高力忠房等不到已經派出的信息兵回來報告,又連忙派出幾批信息兵去打探消息,并讓他們以最快的速度回來匯報情況。
可是,這幾批信息兵剛派出去沒多久,便又迅速返回了,因為最前面一批派出偵察戰況的信息兵以最快的速度沖回來了。
這些上氣不接下氣的信息兵,都來不及緩一口氣,便直接撲通跪在高力忠房的面前匯報道:“稟,稟報,總,總大將,明軍早有準備,侍大將軍中了埋伏。”
“明軍可以發出神光,非常亮的神光,侍大將軍的麾下好像中了魔一樣陷入混亂,然后明軍用鐵炮瘋狂射擊。”
“很多人都死了,明軍的鐵炮太厲害了,侍大將軍的麾下完全陷入了混亂。”
高力忠房大驚,立即問道:“侍大將軍在哪里?”
“太混亂了,不,不清楚。”信息兵驚恐的答道。
“八嘎…”高力忠房憤怒的一腳將其踹倒,周圍的人都是噤若寒蟬。
高力忠房神色猙獰,現在需要他決斷,究竟是去救援,還是立即撤回去。
就在高力忠房猶豫不決間,砰砰砰的槍聲似乎越來越近。
不用想,是明軍追殺出來了,這也說明高力隆長已經徹底失敗了,可是這才過去多長時間啊,太快了。
“撤退,撤退…”高力忠房不甘的咆哮著下令。
因為他清楚,高力隆長率三千軍偷襲都這么快失敗了,自己手上連三千人都不到,盲目的去接應,很可能是有去無回。
理智戰勝沖動,保全島原藩最后一點實力,從長計議才最為重要。
得知對方的預備軍毫不猶豫的直接撤退之后,黃蜚有點可惜,不過也無所謂了,幾千人根本改變不了大勢。
在將幾百逃走的潰兵打散了之后,黃蜚便立即下令所有士兵全部撤回。
“啊…八嘎,放開我,放開我…”一個滿臉血污,神色猙獰的倭將被押到了黃蜚面前,但依然在奮力掙扎。
他右臂的血洞還在不停的流著鮮血,但比之這些疼痛,莫大的屈辱更是讓他痛徹心扉。
黃蜚定睛看去,打量了好一會兒才道:“隆長兄,咱們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