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扇扇方形的炮窗突然被打開,一個個黑洞洞的炮口從幽暗的炮窗內伸了出來,仿佛一柄柄死神的鐮刀。
范·格倫上尉的腦海突然靈光一閃,想起來了,對面友軍戰艦上的那些士兵,為什么對我們的靠近沒有任何反應。
不說興奮的揮招呼,幾乎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而且,不是一艘戰艦如此,是三艘都如此。
在海上突然遇到自己的同伴,是什么讓他們變得如此冷漠,一股巨大的危機感瞬間籠罩范·格倫全身。
這個破綻連劉光遠自己都沒有想到,真是百密一疏,但幸虧對方的反應也是有些遲鈍,現在發現也晚了。
“開太陽燈…”
一聲令下,一盞盞明亮的手提探照燈如利刃一般,瞬間刺破黎明前的黑暗,將兩艘荷蘭船的朦朧身影給完全顯露出來。
“哦,我的上帝,我的眼睛瞎了…”
“哦,天哪,這是什么?我的眼睛為什么看不見了?”
突然的刺目亮光照得兩艘荷蘭船上的荷蘭士兵眼花繚亂,頭暈目眩,什么也看不到了。
一些人還因此而失去了方向感,然后像喝醉酒似的紛紛摔倒在甲板上。
最倒霉的一個家伙剛好在欄桿旁邊,船身一晃之下,他毫無準備的直接一個踉蹌撲向前方。
因為看不見,他都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下半身撞在欄桿上,上半身則在慣性的作用下瞬間沖出欄桿外面,并帶動整個身體一下子翻越了欄桿。
“啊哦…”在墜落的一瞬間,他才來得及發出一聲驚恐的嚎叫。
撲通一聲落入水中,濺起一朵小水花,瞬間被海浪抹平。
士兵安德烈亞斯在探照燈照來的時候,他的視線并沒有看向三艘蓋倫船所在的方向,所以他沒有第一時間中招。
但是,這突然的亮光卻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幾乎是本能的轉頭看過去,然后眼睛被一片白茫茫的席卷。
這些刺目的亮光,不但照進了安德烈亞斯的眼中,也照進了他的心中。
他心頭猛的一震,想到了什么,閉著眼睛大喊道:“光柱,光柱…”
只是現在的光柱不是三道,而是不知道有多少道。
與安德烈亞斯不同,范·格倫上尉的眼睛卻是一直盯著中間的旗艦,所以在探照燈突然照來的時候,他是首當其沖,比太陽光還明亮的光芒讓他瞬間失明,墜入無邊黑暗。
從未有過的感覺,不但讓范·格倫陷入驚駭之中,也讓他的思維出現了一些混亂,連方向都分不清了。
三艘蓋倫船上的幾十個勇衛營士兵,提著探照燈對著兩艘荷蘭船的甲板和側舷瘋狂掃射,讓船上的所有荷蘭士兵根本沒辦法往這個方向看。
而趁著這個時間,三艘蓋倫船上的所有火炮迅速的瞄準并鎖定目標。
“開炮…”劉光遠對著對講機大聲下令。
“開炮…”
“開炮…”
得到命令的各艦指揮官雙眼圓瞪的咆哮著下令。
炮彈早已經裝填進了炮膛,只差最后一步點火就可以發射了。
連燧發槍都沒有,荷蘭人的船上自然也沒用上燧發炮,一個個炮兵立即舉起火叉伸向點火孔,嗞嗞嗞…
“轟轟轟…”
一團團白煙從兩舷的炮窗口洶涌的噴出,如嬰兒腦袋般大小的鐵彈飛射而出,爭先恐后的撲向近在咫尺的敵船。
“嘭嘭嘭…”
組成船體的厚實木材仿佛豆腐一般被撕得粉碎,木屑如刀四濺飛出。
“啊哦…”一個個身上被鋒利木屑插中的荷蘭兵發出來自地獄般的慘叫。
更讓人崩潰的是,那刺目的亮光一直照射過來,眼睛只要一睜開,又是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見。
黑暗也更容易加深人的恐懼,受傷的士兵仿佛無頭蒼蠅一般,不知該往何處才能躲避這恐怖的摧殘。
與他們相比,那些被大鐵球直接擊中的士兵,卻是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來,身體瞬間被撕碎,破碎的內臟混著鮮血噴灑得到處都是。
飛速旋轉的鏈彈更是像一把恐怖的鉸刀,瘋狂的絞碎一切,一個士兵的腦袋瞬間被切割下來。
鏈彈去勢不停,狠狠的撞擊在堅韌的帆面上,劃開一道巨大的口子。
十幾枚鏈彈爭先恐后的砸在帆面上,將主帆和副帆切割得千瘡百孔,荷蘭船的速度眼見著放緩了下來。
由于距離很近,所以哪怕是第一輪射擊,命中率都非常高,不少炮彈甚至是直接轟入第二層甲板內,瘋狂肆虐。
一門門沉重的火炮,還沒發揮出自己的余熱,便被直接掀翻。
整艘船上一片混亂,剛解除危機,以為是遭遇友軍的荷蘭士兵瞬間被打懵,即便沒有受傷,一個個也是驚惶失措的四處逃竄。
范·格倫所在的主艦因為離得更近,首當其沖,它幾乎是在極短的時間遭受三艘艦上超過五十門火炮的轟擊,當即受到重創。
但是另一艘副艦“安克文”號也不好受,因為它與明軍最前面的一艘戰艦的距離也只有二三十丈左右。
它首先與主艦一同遭受大功率探照燈的洗禮,艦長和很多士兵瞬間中招,失去了做出反應的能力。
接著又第一時間遭受到了第一艘戰艦右舷十多門火炮的洗禮。
突遭打擊之下,艦上的軍官和士兵一下子陷入混亂,還來不及從混亂中恢復,“安克文”號便進入第二艘戰艦的直射范圍了。
轟轟轟…
又是十多門火炮的再次洗禮,“安克文”號傷上加傷,亂上加亂。
有人想轉舵偏向避開第三輪打擊,但是來不及了,因為雙方的距離太近了。
這一轉,反而提前一步進入第三艘戰艦的直射角度中,再一次迎來了十多門火炮的轟擊。
所以“安克文”號和主艦所遭遇的唯一不同是,主艦是被三艘戰艦五十余門火炮一輪齊射,而它是被五十余門火炮在極短的時間內分三次洗禮了。
至于是誰遭受的痛苦更加深重,已經無從得知,反正兩艘荷蘭戰艦已經是千瘡百孔。
一擊得手,明軍并未停歇,上下兩層甲板都飛快的忙碌起來,炮兵快速的裝填彈藥。
其他勇衛營士兵也沒有閑著,在探照燈的幫助下,舉起火槍就對著不遠處的敵船瘋狂傾泄。
子彈如雨,傾盆而下,進一步奏響這場進入高潮的死亡贊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