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鐸小心謹慎,又漫無目的的走了三天,因為他都不知道自己現在身處哪里。
三天時間聽起來很短,但對他來說,是如此的漫長。
可以說這三天將他幾十年來的苦都吃完了,他沒想到自己身為漁獵民族出身的滿洲人,自己獨自在野外的生存能力這么差。
下河不會捕魚,沒有弓箭也不會打獵,只能找些野果、野菜充饑。
昨天早上吃了一些采摘的蘑菇,到現在都拉了十多次肚子,空空的肚子更空了,半條命都快沒了,走路都有些虛浮。
“早知如此,就應于明軍全力一戰,何以如此遭罪。”
多鐸心中很是后悔,其實當初那個撤退計劃,是他和多爾袞兩人一起商討并決定的。
因為兩兄弟不想在那種情況下決一死戰,不是他們有多怕死,而是不想死在那里,也不想現在死。
因為他們都清楚,一旦兄弟兩人都不能回去,那么盛京那些人很可能會將幽禁起來的豪格放出來。
豪格若是掌權,首先就會除掉被幽禁的阿濟格,然后清算他多爾袞一系以及三兄弟全族。
還會將所有罪責都推到三兄弟,特別是多爾袞的頭上。
所以,若不想成為大清的罪人,不想全族上下被牽連,就不能在三岔河西岸與明軍全面決戰。
那是一塊死地啊,最終決戰之后,逃都逃不掉。
這樣固然顯得很英勇,也會給明軍造成更多的傷亡,但是相比失去的一切,多鐸和多爾袞都覺得不值得。
只要兩兄弟活著,哪怕主力被滅,甚至是大清被滅,只要往北逃就有活路,依然可以聚集一些力量維持自己在滿洲族中的話語權。
既如此,為何要為了一時之氣與明軍拼個你死我活呢?
當然,這是兩兄弟不知道沈陽城中發生的一切,也不知道幽禁中的阿濟格被放了出來,還被重用。
不然,他們是不是會做出不一樣的決定也未可知。
不過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多鐸即便后悔也是無用。
砰砰砰…
突然,幾聲清脆的槍響從左前方傳來,多鐸的臉色一變,他對這種聲音再熟悉不過了,不是鳥銃,而是勇衛營的火槍。
他立即想到之前經過的一片灌木叢,那里相對偏僻的西南角有一個獵人挖的陷阱,已經荒廢了很久,但躲進去一兩個人是沒有問題。
于是,他連忙轉身,搖搖晃晃的跑動起來。
但是他的身體太虛弱了,跑動的速度也不快,剛跑沒多遠,就聽到后方的喊叫聲。
他又轉過身,看到兩個應該是清軍士兵向南面飛奔,沒有看到勇衛營的身影,但肯定在后方追擊,不然不會聽到槍聲。
雙方可能還有一些距離,所以這兩人才能活到現在。
看到兩人驚慌失措的樣子,多鐸想了想,將手伸進嘴里吹了一聲滿洲人平時喜歡吹的哨聲。
聽到哨聲,正在飛奔的兩人一愣,隨即向自己的右前方尋找起來,直到看到多鐸。
多鐸看到兩人發現自己,連忙揮手示意他們趕緊過來。
兩人本就慌不擇路,見此不再猶豫,連忙沖過來。
“跟我來…”
兩人迅速對視一眼,點點頭。
可能是遭遇到危機,身體內的潛能自覺的爆發了出來,多鐸都感覺身上多了些力氣,連忙在前面帶路。
“砰砰砰…”
沒有多久,槍聲又從后方傳來,子彈打在周圍的樹木上發出瘆人的聲響,多鐸感覺一枚子彈好像是貼著自己的耳朵飛過去似的。
但現在他反而冷靜了不少,并沒有太過驚慌,帶著兩個同伴左彎右繞,借助周圍的樹木等遮蔽物躲避,沒有多久就脫離了后方勇衛營的視線。
一個旗隊三十幾個勇衛營士兵氣喘吁吁的沖了上來,他們尋找了一下幾個建虜留下的蹤跡,但跟蹤沒多遠就無法分辨了。
于是,他們立即分散開來四處尋找,一刻鐘過去,依然一無所獲。
正在這時,旗總身上的無線電響了。
“我們在孛羅堝西南十二里處發現一支人數超過百人的建虜隊伍,正在往孛羅堝東面迂回,在附近的隊伍匯報一下位置,準備支援。”
這是錦衣衛探子發來的消息,旗總一喜,連忙回應道:“勇衛營第三十七局第二旗隊正在孛羅堝北面行動,我們可以迂回至敵前方包抄。”
“好,你們立即行動,我們時刻保持聯系。”
旗總不再耽擱,連忙收攏士兵,相比超過百人的建虜,三兩個建虜真的不值得再找下去了,浪費時間。
此時多鐸三人,已經擠在那處陷阱中,并用枯枝和樹葉將自己蓋住,一動不敢動。
時間過去大半個時辰,哪怕沒有聽到周圍有人走動的聲音,三人都不敢出來。
因為他們不確實追擊的勇衛營有沒有離開,生怕一出來就剛好撞到槍口上。
直到又過去半個時辰之后,其中一人在征得多鐸和另一人的同意之后,才小心的爬出來去打探情況。
一刻鐘后,那人才返回來欣喜的告訴多鐸和另一人道:“附近沒人,他們應該是走了。”
多鐸和另一人一喜,連忙扒開身上蓋著的枯枝樹葉。
多鐸試著從陷阱爬上去,但試了幾次都滑了下來,上面那個同伴之前可是輕松的就上去了,這讓他有些無地自容。
但是兩個同伴都沒有笑話他,可能是多鐸剛才救了他們,也可能是看出多鐸似乎是生病了。
于是,兩人一個在上面拉,一個在下面推,總算把他給弄了上去。
留在陷阱中的最后一人,立即張開雙腿踩在陷阱的內壁上,又用兩只手臂展開撐住,幾下就從陷阱下面爬了出來。
從陷阱出來的三人簡單的商討了一下,決定接下來幾人一起行動,互相之間也有個照應。
三人互相之間都不認識,便各自介紹起自己的身份來。
鑲黃旗的薩克達,正藍旗的阿卜薩,以及正紅旗的富勒塔。
沒有鑲白旗多鐸的名字,自然是多鐸沒有顯露出自己的真實身份。
因為他是讓兩個同伴先報的身份,得知兩人分別來自鑲黃旗和正藍旗后,再想到自己在三岔河上遭遇的情況,他立即決定先隱藏身份。
因為兩黃旗和正藍旗中有不少人對兩白旗還是抱有敵意的,畢竟他們更傾向于效忠皇太極一脈的順治和豪格。
而如今順治大權旁落多爾袞之手,豪格更是被奪爵幽禁,必然有人心中不忿。
若是在幾日之前還好,他們即便心有不滿,也不敢表露出來。
可如今大軍在自己兩兄弟手中遭遇大敗,自己更是孤身一人。
若此刻讓兩人知道自己來自兩白旗,甚至還是多鐸時,說敢保證不會生出什么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