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燈的名頭,很多建虜士兵已經聽聞過了,因為多爾袞之前有向全軍宣傳過。
此舉一是為了讓普通士兵知道這東西的作用。
另一方面是讓普通士兵不要對這種新奇的物什感到害怕,它只是像太陽光一般刺眼,并沒有其他作用和傷害。
免得戰斗時突然見到太陽燈而驚為神物,從而自己把自己嚇得混亂崩潰就麻煩了。
可宣傳和真正見到是兩回事,大多數建虜還是第一時間都中招了,因為多爾袞也沒有提供防范的招數,頂多只是沒有那般恐懼而已。
可這玩意兒能夠在一瞬間刺瞎你的雙眼,就已經是極其厲害的手段了。
面對面,突然看不見了,這還不可怕嗎?
拜音圖也是大驚失色,因為他上次跟隨阿濟格出征大明時,沈浪率領的勇衛營還沒有這種東西。
現在不但有,而且數量還是如此之多,所以他也沒有任何的應對經驗。
不過讓拜音圖意外的是,明軍并未趁勝推進,反而停了下來,并迅速用盾牌構建了防御。
面對明軍此舉,拜音圖不解,他更擔心是明軍的圈套,因為他跟著阿濟格在京師城外中了太多次圈套了。
今天下午滿達海也中了圈套,所以他不敢盲目發起進攻。
多爾袞也沒有像下午那般給滿達海那種壓力施加在拜音圖頭上,因為他也不確實是不是圈套。
如果又是圈套,損失慘重不說,恐怕自己在軍中的威望也會跟著下降。
要知道下午上的一當,保守估計損失有六七千人,再加上上午被大孔明燈轟炸的各種損失,加起來恐怕會超過八千人。
一天損失八千,豈是一個慘字了得。
而且這一天的晚上還沒有徹底過去,再上一當就真的難以承受了。
所以一向果決、狠辣的多爾袞,此刻也猶豫了起來,選擇了靜觀其變。
而明軍這邊,雖然沒有繼續推進,但是探照燈依然沒有關掉,還是不停的向著對面的建虜掃去,讓他們摸不清己方有多少兵力,正在干什么。
趁著這個機會,后方的明軍飛快的將地上建虜的尸體抬起來,扔進自己占領的這片區域的壕溝、坑洞中。
今天一天戰死的建虜太多了,建虜也來不及清理,正好成了填埋壕溝和坑洞的材料,而且管夠,也當是做件好事。
建虜挖的眾多坑洞只能容納幾個人,所以用幾具尸體就基本能填滿,上面澆些土去掩埋,再踩結實就可以了。
壕溝稍微麻煩一些,填滿尸體之后,士兵干脆直接將土墻推倒用來掩埋,反正這些土墻也是要推平的。
因為他們得到的任務很簡單,就是在建虜陣地中占領一塊區域,然后填平,做為接下來進攻的跳板。
他們先將距離建虜最近的地方填平,然后一聲令下,明軍包括勇衛營從三個方向同時收縮兵力,向后退卻五十步。
加上之前與建虜相隔的距離,現在明軍與建虜已經相隔在百步開外了,建虜的弓箭和火槍基本上沒有多大威脅了。
但為了防止建虜發起進攻,其他明軍都退后,勇衛營占據了三個方向最前面的位置。
若是建虜發起進攻,必然遭遇迎面潑來的猛烈彈雨。
由于刺眼的探照燈一直掃向建虜,所以建虜只知道明軍退了一段距離,但看不清明軍的調動。
拜音圖不知道明軍為什么會退一段距離,僅僅是為了退到弓箭和火槍射擊距離之外嗎?會不會是引誘我發起進攻?
他不確定,所以依然沒有盲目出擊。
因為他比多爾袞更加猶豫,實在是在京師城外吃虧吃得太多了,到現在都還有心理陰影。
正應了那句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倒不是說沈浪和那些明軍將官的腦瓜子要好使很多,而是手段太多了,而且大多都沒有見識過,防不勝防。
可是不發起進攻,再拖下去,天就快亮了,天亮之后,明軍的大孔明燈又可以飛上天,那轟炸起來也非常可怕。
可若是發起進攻,在天亮之前能把明軍趕出去嗎?應該很難。
如果不能,甚至像滿達海一樣被擋在了盾墻外面,那恐怕又會重蹈滿達海的覆轍了。
拜音圖感覺自己的腦子都快要炸裂了,以前努力的往上爬,甚至不惜背叛肅親王豪格,投到睿親王麾下。
就是為了得到重用,建功立業,享受榮華富貴。
現在是得到重用了,但他卻沒有絲毫開心,好想有一個像英親王阿濟格那樣的人給自己下命令啊,自己照做就是。
不管是對是錯,不用承擔主要罪責。
攝政王的身份是完全足夠的,但是攝政王卻遲遲不下命令啊。
無奈之下,拜音圖想了想,還是用千里傳聲筒與多爾袞聯系了一下,將自己的分析和擔憂詳細說明,然后請求多爾袞示下。
示下,示下個鬼,我多爾袞也是糾結于此,所以才不好決斷啊。
最終,多爾袞嚴肅的道:“你拜音圖身經百戰,而且是前線主將,本王不干加涉,本王相信你,你自行決斷便是。”
雖然語氣上沒有多大問題,但拜音圖能夠感受到攝政王是很不快的。
稍微一想,他便明白其中的原由,顯然攝政王也不敢輕易決斷,不能承受下午那樣的損失。
更重要的是,攝政王需要替罪羊,我拜音圖自然是最好的替罪羊。
不管做出什么決定,如果成功了,那功勞是攝政王的,是攝政王慧眼識珠,用人得當。
如果失敗了,就是我拜音圖擅作主張。
現在替罪羊去問主子要如何決斷,怎能得到好果子吃?
拜音圖無路可走,只能自己決定自己的命運,最終衡量一番,他還是選擇按兵不動。
因為在京師城外,英親王阿濟格一次次上當,就是因為沉不住氣,被沈浪激得一次次主動發起進攻,所以才不斷的中計。
現在,明軍的主將還是沈浪,很可能還會用同樣的招數。
所以,以不變應萬變,看沈浪會玩出什么花招。
于是,從三面圍過來的幾萬建虜,愣是不敢越雷池一步,眼睜睜的看著天邊漸漸泛起魚肚白,太陽緩緩的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