蛤蜊河的兩岸,雙方都忙碌了起來。
周遇吉率領的明軍,在加緊打造浮橋需要的小船和木制橋面。
因為多鐸派人將很多山林都燒毀了,所以明軍搜羅這些木材倒是花了不少時間和精力,好在錦衣衛提供了情報幫助。
畢竟建虜再仔細,也不可能將所有樹林都燒完,而且有些被他們點火焚燒的樹林,也不可能被燒得那么干凈。
所以他們放火燒林只是給周遇吉增加了一些麻煩,不可能讓周遇吉的大軍連木材都找不到。
而在對岸的建虜,也沒有閑著,他們在多鐸的命令下,一邊挖壕溝、修土墻,一邊不停的制造拒馬、楯車等防御器械。
顯然是準備阻止明軍渡河,或者是在明軍渡河時、甚至是在渡河后發起反擊。
雙方一忙就是幾天,多鐸巴不得時間拖得越久越好。
因為時間拖得越久,明軍所攜帶的干糧就消耗得越多。
一旦明軍干糧耗空,又得不到補充,士兵必然陷入恐慌,士氣也會跟著跌落,戰力大損。
所以,時間拖得越久,對大清越有利。
當然,多鐸也不敢有絲毫懈怠,特別是晚上,他派出大量哨探沿著河岸不間斷的巡邏,以防明軍趁著夜色偷偷過河。
周遇吉自然是有這個打算,但是建虜已經吃過己方夜襲的虧了,再想讓他們放松警惕,恐怕很難。
所以,他也不抱這個僥幸心理,白天選擇好了渡河的地點就開始準備。
因為他也不想耽擱時間。
七月十六日深夜,蛤蜊河南段近二十里處,燈火通明,十多道大功率探照燈將這片河面照得通亮。
明軍士兵將一艘艘小船抬進河中,然后并排起來,再在上面鋪上厚木板,便組成了浮橋。
浮橋在明軍士兵努力下,一點一點的向著對岸延伸。
突然,咻咻咻…
一陣明亮的煙火信號在對岸升起,這應該是建虜巡邏的士兵發現了,正在通過信號報信。
得知消息的建虜迅速行動起來,向這個方向匯集。
“這周遇吉果然狡猾。”
雖然是對手,但多鐸對周遇吉還是不得不佩服。
原來周遇吉早就使出了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計謀。
明軍主力這幾天一直在蛤蜊河中段向北五里處活動,大量營帳,以及搭浮橋的小船、木板都在那里,給人一種就在那里渡河的錯覺。
卻沒想到,這周遇吉已經暗中將準備渡河的兵力、物資等都轉移到了南段二十里處。
至于中段遺留的那些東西,應該都是為了制造假象,這也說明,周遇吉造了更多的小船和鋪浮橋的木板,多余的就用來制造假象的。
而那已經轉移到蛤蜊河南段的士兵和物資,并沒有靠近河岸,反而隱藏在離河岸很遠的位置,以防被提前發現。
然后等到晚上,再迅速的摸到河岸實施渡河。
周遇吉的算盤打得很好,不過他多鐸也不是吃素的。
多鐸并沒有將自己的主力全部集中在一起,他早就暗中將主力分成五支人馬,除了他親自率領的有兩萬兵力,其余四支都是一萬兵力左右。
這五支人馬沿著蛤蜊河分成五個位段駐扎,就是以防明軍從其他位置渡河時,能夠以最快的速度趕過來阻擊。
現在看來,這個策略果然沒錯。
在收到報信的信號之后,距離周遇吉渡河點最近的兩支建虜大軍迅速的趕過來。
從很遠就能夠看到如長龍般的火把快速的游動著,而明軍這片明亮的位置也無疑給他們指明了方向,雙方都在爭分奪秒。
建虜的騎兵還是先一步抵達。
幾十道大功率探照燈的光芒照向對岸,將建虜騎兵的身影顯現出來。
一隊隊勇衛營士兵迅速的沖向岸邊,舉槍就摳動了扳機。
“砰砰砰…”
子彈劃過夜空,迅速的飛射至對岸,將一個個急沖而至的建虜士兵打翻在地。
中彈的戰馬發出痛苦的嘶叫,發狂般的亂蹦亂跳,建虜騎兵頓時一陣大亂。
不過,他們顯然在之前就制定好了戰術,一個個士兵迅速的跳下戰馬,然后狠狠的抽打著自己的坐騎,驅逐著它們前進。
在建虜士兵的驅趕下,一匹匹戰馬不得不繼續向前奔跑,用它們龐大的身軀為它們的主人撐起了一堵墻。
“砰砰砰…”
密集的子彈繼續飛梭,卻是更多的打在了戰馬的身上,一匹匹戰馬嘶叫著倒下,它們甚至不知道是主人在犧牲它們的性命。
看不到,也不知道那些讓它們極其痛苦的東西是從哪里飛出來的。
哪些還沒被打中的戰馬,還不得不在抽打中繼續向前奔跑,前赴后繼的充當盾牌。
而一個個建虜士兵卻跟在它們身后前進,一步步的靠近河岸。
終于,他們利用戰馬的犧牲接近到了一定距離。
不過,他們并沒有第一時間發起攻擊,建虜將官大聲咆哮:“撒鐵蒺藜。”
一個個建虜士兵迅速從腰間扯下一個包裹,然后將一枚枚鋒利的鐵蒺藜猛的拋向河岸邊。
沒有多久,明軍浮橋通向的河對岸岸邊,已經布滿了尖利的鐵蒺藜。
“快,把這些死馬都壘起來。”
建虜將官又大聲的下著命令,一個個士兵迅速的將死掉的戰馬搬動起來,然后壘在一起。
對于那些受傷而未死的戰馬,他們也沒有絲毫的憐惜,直接刺死,然后壘起來。
別說這些坐騎,他們連自己同伴的尸體也沒有放過,同樣給抬起來堆到一起。
“砰砰砰…”勇衛營的射擊并未停止,子彈飛梭,不時的將一個個搬運尸體的建虜擊倒。
一個剛將自己同伴的尸體扔出去的建虜士兵,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然后一頭栽倒。
旁邊的兩個建虜見罷,直接將他抬起,準備扔到一邊壘起來。
“我,我,我還沒,沒死。”他發出微弱的聲音,證明自己還活著。
聽到聲音,兩個建虜又將他放下來,但是其中一人看著他腹部涌出的鮮血,搖了搖頭,意思是他活不成了。
隨即,兩人又將他抬起來,不顧那個受傷建虜的哀嚎,將他丟到尸體堆中。
就這樣,一個個由尸體組成的掩體被他們快速的堆積而成,成一個半弧將明軍渡河著陸點給包圍了起來。
周遇吉用望遠鏡看著這一切,眉頭微皺,這些建虜看來是獲取了不少有關于勇衛營和明軍作戰的情報,所以準備了各種手段予以反制。
看來,建虜比闖軍要難打多了。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周遇吉并沒有下令停止搭建浮橋,而且浮橋也快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