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王,明軍已然今非昔比,大西軍哪怕同等兵力,也無法與其匹敵。”
“何況,明軍中還有以一擋十的勇衛營,非常勇悍,百戰百勝。”
“闖王以二十二座連環城對陣,本以為可以堅守半年以上,可誰曾想到,僅僅幾天時間便全軍崩潰。”
“八大王軍力與闖王相比,還是略有不及。如今大西軍損失慘重,與明軍差距越加明顯,貿然決戰,恐難幸免哪。”
“聚明知曉八大王必以渡江為退路,孫督師也知,可那不過是絕路啊。”
牛金星作為說客,還是能說出一番大道理的,將張獻忠面臨的形勢、實力對比,以及可能想到的退路全部道了出來。
就是要告訴張獻忠,他打也打不過,退也沒處退。
張獻忠雙眼再瞪,不太相信的道:“在地上,老子是打不贏明軍。若老子現在就渡江,孫傳庭能奈我何?”
牛金星輕嘆一聲,說道:“既如此,那八大王可與孫督師親自說道。”
張獻忠沒聽明白,眼睛一瞪的喝道:“你這廝說的什么胡話?老子怎與孫傳庭去說?”
牛金星沒有解釋,連忙從懷中摸出一個奇特之物。
黑色的,四四方方,還有一根小拇指粗細的黑角從一角長出來。
之前看在這廝只是一個讀書人的份上,所以沒有搜身,沒想到他身上居然還隱藏著這種奇怪的東西。
在坐的眾人都沒有見過,明軍招數頗多,誰知道這是不是什么陰險狡詐的手段。
一直沒有說話的李定國幾乎是本能的一戰而起,連忙擋在張獻忠身前,他相貌不凡,身材高大,像一面盾牌一樣將張獻忠身前全部遮住。
劉文秀幾人也跟著戒備起來,作勢就要拿下牛金星。
牛金星大驚,連忙高喊道:“幾位將軍不必驚慌,這并非什么暗器,牛某也沒有那么大的膽子行刺八大王啊。”
孫可望大喝一聲:“把此物放下。”
牛金星心頭一顫,但還是一咬牙在上面的一個按鈕一按。
孫可望可是親眼看到了,臉色大變,驚呼一聲小心,本能的退后幾步,而李定國卻是絲毫未動。
正在這時,那個奇異之物居然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哈哈…諸位不必驚慌,本督孫傳庭。”
“孫傳庭?”本來還算鎮定的張獻忠,也忍不住一站而起,孫傳庭怎會鉆進這個東西里面了。
孫傳庭的聲音再次從對講機中傳出:“八大王,久仰了。”
張獻忠大喝一聲:“孫傳庭,你故弄玄虛,嚇不倒老子的。”
對于張獻忠的態度,孫傳庭不以為意,笑道:“不過一千里傳聲筒耳,本督還在明軍大營,此物也無任何機關,更無法傷人,八大王不必多慮。”
張獻忠一驚:“千里傳聲筒?”
孫可望和李定國幾人互相對望一眼,顯然都是第一次聽過此物,也是第一次見識到此物的神奇和可怕,真的可以千里傳音嗎?
但是,想到之前大西軍怎么都無法逃脫明軍的追蹤,甚至是兵分幾路,都沒有任何一路能夠避開。
肯定是此物起到了巨大的作用,明軍探子一直暗中跟著各路大西軍,然后通過此物將消息迅速傳回去,明軍就可以立即分兵追擊,不會耽擱什么時間。
難怪如此,肯定是這樣,張獻忠心頭一陣駭然。
有了此物,孫傳庭就仿佛多了一雙雙可以看得很遠的眼睛了。
李定國幾人也一下子看出了此物的莫大作用,難怪大西軍怎么都甩不掉追擊的明軍。
孫傳庭似乎猜到了張獻忠等人的心思,適時的道:“想必八大王和幾位將軍已經猜到此物的妙用吧。”
“在八大王四處搜尋船只時,本督已經通過此物傳訊給府城和江安兩地,讓他們也全力搜羅并打造船只,務必截住兩端的水路。”
“至于江對岸,本督沒有調遣太多兵力,不足兩千勇衛營,以及一萬軍士,想必擋住幾萬靠岸之敵是不在話下。”
張獻忠一雙圓眼瞪得很大,臉色也極其難看。
雖然不愿相信,但他知道孫傳庭說的,恐怕很大可能是真的,因為做到這些,對孫傳庭來說,真的不是太大的難事。
若是如此,那真的是沒什么退路了,拼死力戰下去,不管是陸路還是水路,能夠沖出明軍包圍的恐怕不會有多少人。
張獻忠腦海中迅速思索,然后回道:“孫傳庭,額也不是不能接受朝廷的招撫,但你這廝給的條件太欺負人了。”
可還未等張獻忠談條件,孫傳庭有些不耐煩的直接道:“張獻忠,以防你降而復反,本督也只能如此做。”
“該說的本督都已經明說了,還請你早做決斷,本督只等到天黑,過時不候。”
孫傳庭的意思很明顯,天一黑之后,明軍便會借助夜戰優勢發起全面進攻了。
說罷,孫傳庭又淡淡的道:“牛金星,你的使命完成了,可以回來了。”
“是,督師大人。”牛金星連忙應令。
說罷,直接將對講機關閉,然后對張獻忠行了一禮道:“八大王,我這就告辭了。”
隨即,他緩步退后,看著孫可望目光火熱的看著自己,心頭巨顫。
眼看著牛金星要退出去,孫可望不由有些急道:“義父…”
張獻忠知道孫可望是眼紅牛金星手中那千里傳聲筒,于是沉聲道:“孫傳庭既然敢讓牛金星帶著此物前來,就不怕額們得到。”
李定國插話道:“千里傳聲筒,肯定是要通過此物互相傳送,只得其一恐無用處。”
李定國這般一說,孫可望也明白了,只能放下心中的覬覦之心。
牛金星走后,縣衙正廳頓時陷入沉寂之中,一向能征善戰,足智多謀的一行人,面對如此難題,也是頗感棘手,苦無對策。
稍久之后,張獻忠一站而起,似是有了決斷,他直接道:“既然打不過,也逃不掉,那就依孫傳庭之意,降了吧。”
李定國、孫可望、劉文秀和艾能奇皆是一驚:“義父,不可。”
“義父,你若入京師,豈非置身于險地,性命旦夕不保啊。”
“崇禎性情多疑,必殺義父而后快。”
聽著幾個養子七嘴八舌的擔心,張獻忠自顧自的道:“額不知道是不是朱元璋真的顯靈了,但是崇禎確實變了,這一年來頒布的政令,還是得人心的,愿意跟著額們對抗朝廷的人越來越少。”
“以如今形勢,大明短時間內是不會亡的,額們也沒有能力滅亡大明。再斗下去,老兄弟都死光了也是無用。”
“投降朝廷,崇禎或會殺額和部分人,但不會將所有人都趕盡殺絕。”
“這么多兄弟跟著額轉戰這么多年,額不能為了自己活命,讓他們在這個時候白白死去。”
“若崇禎真要殺額,你們千萬記住,不要給額報仇,免得白白浪費性命,也會連累其他兄弟。”
張獻忠不是個喜歡絮絮叨叨的人,但此刻卻是說了很多,似是在留下最后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