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他真像一個超人
莫拉蒂的評價并不是空穴來風，關于歐楚良第二反應很快的新聞，早有記者報導。
那是歐楚良在同國米作戰之后，一名來自羅馬《共和報》的記者杜撰的。
足球場上，一個守門員撲出對手一次精準的射門，球迷們會在心底生出“他反應好快”的想法。
這個“反應好快”，通常是球迷對當前撲救的贊美之詞。
在歐足壇，有很多門將被貼上過這樣的“標簽”。帕柳卡、羅西、佩魯濟這些人都在職業生涯中的某場比賽讓球迷心理產生過這樣的想法。
但實際上，想要比較兩個守門員誰反應更快，或者說鑒定一個守門員是否真的反應很快，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因為門將面對的每一個射門的時機、情況和自己所站的位置完全不同，做出的反應和撲救也不同。只有通過很長一段時間的連續比賽來觀察，一個守門員才會被稱為“反應很快”。
而一個守門員的第二反應有多迅速，往往通過幾場比賽就能進行判斷。
沒辦法，歐楚良的第二反應實在是太令人記憶猶新了。
每次看到他通過連續的撲救化解對方的射門時，人們心理都會下意識生出“這個門將第二反應好快”的想法。而當這個想法真正出現在大多數人腦海中時，那就代表著這個守門員的確第二反應很快。
為什么這么說呢，因為第一反應和第二反應有一個本質上的不同，那就是提前做的準備。
第一次撲救時守門員往往會有很充分的準備，無論是思想還是技術上的，都對接下來發生的事有個預判。
而第二次撲救就不一樣了！
二次撲救非常考驗守門員的臨場反應，甚至很多時候，守門員大腦能反應過來，身體卻因為剛剛的撲救導致重心失衡，沒辦法進行控制，只能眼睜睜看著皮球入網或者被對方球員補射。
一個守門員能在完成第一次撲救后連續做出第二次第三次的瞬間臨場撲救，那就足以說明他是一個反應神經和運動神經都極其靈敏的人。
像歐楚良這樣能在很多比賽中屢屢奉獻出這樣的連續撲救，足以令所有球迷印象深刻。
這樣一來，在媒體的吹捧下，歐楚良就被貼上了個“第二反應最快”的標簽，也成為了他的賣點。
如今他再次在于尤文圖斯這樣夠等級的俱樂部之間的比賽中上演精彩連續撲救，無疑是再次驗證了媒體和球迷的這些看法。
見莫拉蒂點頭，拉伊奧拉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自言自語道：“就連我自己也很難想象，我的雇主今年只有21歲而已。”
說者有心，聽者也有意。
莫拉蒂看向場中的歐楚良，他剛剛出擊把尤文的大力手拋球摘了下來。
帕柳卡今年才32而已，對一個守門員來說正處于黃金年齡。但實際上，他已經是足球界的一名老將了。
帕柳卡成名于桑普多利亞，是那支充滿激情的熱那亞水手中最堅不可摧的一環。9091賽季，帕柳卡幫助桑普獲得了意甲冠軍。而他本人，也把自己最美好最高光的時刻留在了那個意大利之夏。
1994年世界杯之后，帕柳卡轉會到國米。雖然兢兢業業，但國米各項成績始終不佳。
帕柳卡就像是一個其它工廠中一個非常重要的軸承，來到國米后雖然功效依舊，但總是有些格格不入。
原因很簡單，他不屬于這里！
現如今帕柳卡年齡已長，身上還有無數只屬于守門員的暗疾。這樣的一個門將，是沒辦法在國米的復興之路上扛起大梁的。
但歐楚良不同！
年輕的歐楚良今年只有21，這樣的年齡，哪怕是一個前鋒也處于可成長階段。更重要的是，歐楚良這賽季才剛剛登陸意甲，他的球風還沒有被任意一家俱樂部所感染。
這也就說明，國米完全可以把歐楚良培養成一名體系球員！
對于這樣一個門將來說，是不是國米本身青訓出品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已經在意甲賽場上證明了自己，并且他還那么的年輕！
年輕，就是資本！
年輕，就是意味著無窮地可能！
在擋出尤文一連串的進攻后，歐楚良依舊神采奕奕，看上去并沒有被對手的攻勢擊垮。
此時他正彎著腰，扶著左立柱歪著頭，瞇起一只眼睛，觀察著人墻和任意球之間的縫隙。
“左一點，再左一點！”
歐楚良正在排出他習慣的人墻。
無論是左右，對于這種有斜角的任意球，歐楚良都會把人墻排得稍微靠外一些，并且讓最高最壯的人站在最外圍。
這樣的人墻可以最大限度地防守對方用繞開人墻的方式進行攻門，因為以歐楚良的先天條件，那種任意球如果真的繞開人墻最終飛回門框范圍內，對他來說幾乎是無解的。
所以歐楚良寧愿放棄一些門框內的人墻面積，也要阻止對方去嘗試用這樣的方式射門。
排好人墻后，歐楚良回到了球門中線靠右一點的位置上站好。
因為隆戈的鏟斷，送給了尤文一個前場位置不錯的任意球。
這個任意球距離球門有二十七八米遠，禁區內除了那不勒斯的人墻和防守隊員以外，只有三名尤文的隊員。
此時四名尤文隊員站在球前，而齊達內好像還在和裁判申辯著什么。
突然間，孔蒂不知從何處跑到球前，猛地飛起一腳。
孔蒂的任意球踢得又急又陡，在空中達到最高點越過人墻后急速下墜。
雙方隊員還沒來得及反應，不知何時移動到球門左側的歐楚良右腿一橫，單膝跪地，穩穩地把孔蒂的任意球接在懷里。
看臺上，球迷還沒來得及聲討尤文的偷襲，那些女高音的聲音再一次迎面撲來。
“神奇的OU！”
“英勇的OU！”
現場解說員得意道，“尤文圖斯的偷襲騙過了所有人，但卻永遠也騙不過打著一百二十分精神的OU！”
“嗶嗶，嗶嗶嗶嗶！”
球場上，見孔蒂突施冷箭，主裁判卻不干了。
“喂，我還沒有吹哨子，誰允許你踢的？”
權力遭到侵犯的主裁判吹著哨子示意歐楚良把剛剛接住的皮球扔回來，要求尤文圖斯重新開任意球。
這一下，那不勒斯可不干了。
合計我們在這站了半天人墻，是陪你們演習？
別開玩笑了！
阿萊格里第一個沖上前，朝裁判大聲抗議。
然而主裁判卻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一定要尤文重踢。
“趕快回去站好！”主裁判大聲道，“剛剛那球就算踢進了，我也不會判的。所以沒什么好說的，你還是回去防守吧。”
“嘿！艾歷尼，趕快回來，站回到你的位置！”
阿萊格里還想申辯什么，但聽到歐楚良的呼喊，立刻慫了下來。
他回到人墻中，和隊友肩并著肩站好。
“OU就是太年輕了，他太仁慈了，如果這球進了可怎么辦？”阿萊格里依舊有些不滿。
“OU是很年輕。”一旁的阿亞拉回過頭瞅了眼目光堅毅的歐楚良，輕聲說道，“但他卻不是仁慈，那是自信，他認為這球進不了的。”
有了第一次經驗教訓，所有人都知道尤文這球要里直接攻門了。
禁區里有八名那不勒斯的防守隊員，卻只有三名尤文的進攻隊員。其中一人和那不勒斯的人墻站在一起，另一名還站在更左側的后點，幾乎在整個防守圈之外。
球前，也只剩下齊達內一人。其他人都站在齊達內身后不遠的位置，以防那不勒斯打快速反擊。
“嗶！”
哨聲響起。
這一次，頂著地中海的齊達內只助跑了兩步，便用右腳把皮球兜出一道弧線，直飛那不勒斯球門。
看著迎面飛來的皮球，歐楚良牢牢站在原地，等待皮球飛到面前。
但是齊達內的射門高度卻有些低，打在了人墻上。
“嘣”地一聲脆響，皮球彈落入禁區。
混戰中，唯一在人群中負責搶點的因扎吉竟然先所有人一步搶到皮球。不等轉身面對球門，追上皮球后就是九十度扭身橫掃。
皮波的左腳抽在皮球中上部，導致皮球在第一時間朝地面砸去。
是一個反彈球！
好在球速不是很快，歐楚良的選位也很正確。面對砸地而來的反彈球，歐楚良沒有絲毫地慌張。
側身，橫撲，倒地。
三個動作一氣呵成，再次把皮球收入囊中。
這一次，就連吵吵得最歡的尤文球迷也無話可說。
幾乎是單刀門將的機會，再次被尤文錯過了！
“年輕真好啊！”看到歐楚良抱著球迅速起身尋找反擊的模樣，就連莫拉蒂都忍不住贊嘆一聲。
年輕，才有活力，才有精力。
才能在倒地救球后，富有余力尋找反擊的瞬間。
想一想帕柳卡的撲救，每次救險后非要在地上躺足了時間才爬起身，似乎非休息夠了不可。
在足球比賽中，一個球隊的射門與守門員的撲救，大多數代表著這一次攻防的告一段落。
然后雙方退回到位置上，守門員休息好后在把球傳給隊友，進行下一輪的攻防。
這樣一來，足球便淪為了“回合制游戲”，這顯然不是現代足球所追求的，也不是觀眾們樂意看到的。
如果一個守門員能很好地銜接好攻防轉換的瞬間，讓對手的進攻終結變成己方的進攻起始，那無論從場面上還是球隊技戰術上來看，都是質的飛躍。
電視機前，那個曾經觀察過歐楚良一整場的穆里尼奧也在不停記錄著筆記。歐楚良這種可以幫助球隊瞬間轉守為攻的守門員，正是他夢寐以求的。
他恨不得立刻辭去助教的身份，然后找一支俱樂部執教，并且說服俱樂部管事的把歐楚良買下來，把他培養成嫡系。
這樣一來，就離登頂歐洲的愿望更近一步了！
拉伊奧拉面露微笑，靠坐在椅子上。
他覺得今天把莫拉蒂搞到現場實在是太賺了！
他只要坐在這里，讓歐楚良自己去表演發揮。這個國米主席就能自動發掘歐楚良的優勢和閃光點，根本用不著自己介紹。
別的經紀人都怕自己的雇主在面對強隊時發揮失常，只有拉伊奧拉卻反其道而行。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
他相信自己看中的球員，會在逆境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潛力。
另一邊，一直在思考的莫拉蒂卻又陷入了另外一個矛盾中。
年輕，意味著激情和活力，還有無限發展的可能；但是，年輕又意味著經驗不足，鎮不住場子。
莫拉蒂又一次想到了自己球隊的帕柳卡，時至今日，他很難不拿自己球隊的主力門將和歐楚良進行比較。
毋庸置疑，帕柳卡已經是見過大場面的人了。
作為唯一在世界杯決賽圈中因出禁區手球被紅牌罰下的門將，帕柳卡的名字估計會一直留在世界杯的記錄中。
雖然混了張紅牌，但沒有人懷疑帕柳卡的比賽經驗和應付大賽的心理素質。
而這些，全都是一個經驗豐富的門將經過無數場比賽積攢下來的，根本不是看了幾場錄像帶所比擬的。
當一個人球員的年齡有著無與倫比的優勢時，相對應的他的經驗便會成為他的劣勢。
但拉伊奧拉的提醒卻打破了這個“傳統”。
“莫拉蒂先生，如果說參加世界級大賽就能證明一個守門員足夠成熟的話，那我的雇主完全有資格稱得上一名戰果累累的守門員。”
不等莫拉蒂詢問，拉伊奧拉繼續說道：“1996年亞特蘭大奧運會，中國國奧隊的主力守門員就是我的雇主。”
“并且在那屆小組賽中，中國隊取得了兩勝一負的成績，只是因為凈勝球的緣故才被淘汰。”
“而我的雇主在面對巴西時，頑強地守住了巴西人的攻勢，把1比0的比分保持到終場，成功零封了四星巴西。”
中國隊1比0小勝巴西，莫拉蒂自然聽過那場爆冷的比賽。他也知道那場比賽中國隊的守門員是歐楚良，但是一直以來，卻沒有把當時的歐楚良和現如今眼皮子底下的年輕人結合起來。
如今再被拉伊奧拉用這種方法提醒，莫拉蒂終于開始認真審視起來。
“1996年亞洲杯，我的雇主又代表中國隊獲得了亞洲杯的冠軍。”拉伊奧拉繼續說道，“1997年世青賽，我的雇主又率領中國青年軍獲得了世青賽冠軍。”
“在年底的聯合會杯中，他又幫助中國隊獲得了第三名的好成績。就連巴西和捷克這樣強的球隊都沒在他手下討到好果子吃。”
“如果說參加過大賽的次數可以證明一個守門員是否稱得上大場面先生的話，我想我的雇主不亞于世界上其他國家隊的守門員。”
聽到最后，莫拉蒂沉默了。
誠然，中國隊只是一個二流的球隊，在世界足壇根本掀不起什么風雨。
但無論是世青賽還是聯合會杯，中國隊戰勝的對手卻是意大利國家隊都“望塵莫及”的。這是否說明，擔任中國隊主力門將的歐楚良，在國家隊的經歷中比帕柳卡還要成功？
想到這里，莫拉蒂腦海中竟然產生一股子荒誕的感覺。
他突然覺得，那個喜歡在撲住點球后站起身，朝著身后球迷揮手致意的意大利風景線突然變得不那么香了。
那個站在那不勒斯門前，面對尤文進攻而緩緩后退的中國歐，身上散發著無與倫比的魅力。
“聽說羅尼和他關系不錯，看來這次回去，我得問問羅尼對他的評價怎樣了。”
就在莫拉蒂打算回去和羅納爾多探聽點情報時，尤文圖斯的進攻再次從右路襲來。
這一次，是皮耶羅在右路底線前奮力反搶。
面對斑馬王子的貼身緊逼，身旁沒有接應隊友的阿亞拉情急之下想開一記大腳解圍。
結果這記大腳并沒有開出來，皮球貼著地面朝前滾了八九米，被插上的孔蒂攔截下來。
誰也沒想到尤文圖斯會在前場斷球，此時孔蒂面前是一馬平川。
作為尤文的場上隊長，意大利人二話不說直接帶球朝前奔襲。
當阿亞拉補防到孔蒂身邊時，后者已經來到了那不勒斯禁區前沿。
面對阿亞拉的橫向防守，孔蒂巧妙地把球朝左帶了一小步。然后下一秒，又突然變向，把球朝右側帶去。
連續的變向和突然加快的節奏讓阿亞拉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等他調整好方向和重心重新追上去時，孔蒂已經沖入禁區，正沿著大禁區的邊線朝底線跑去。
“他要傳了？！”
計算著孔蒂的步頻，守在前門柱的歐楚良突然意識到，面前的尤文隊長可能不會一條線把球帶到底線。
尤其是在擺脫阿亞拉閃開角度后，他面前已經出現了一大片傳球路線。
果然，在歐楚良開始后退時，孔蒂沒有繼續朝前帶球。而是用右腳腳尖輕輕一搓，皮球立刻飛向高空，直飛球門后點。
“法克，球速太快了！”
看著瞬間在眼前飛過的皮球，歐楚良后撤橫移的步頻終于有些慌亂。
孔蒂的這腳球傳得十分聰明，既利用了歐楚良站位靠前，又用快速的搓傳和球速打了那不勒斯其它防守隊員一個措手不及。
“一定要追上，一定要追上啊！”歐楚良心理默念著。
突然，身前藍色身影一晃，歐楚良下意識地后退，只差一點就和同樣追球的巴爾迪尼撞在一起。
巴爾迪尼在橫身跳起后，距離皮球依舊有一段距離。此時，阿萊格里也拍馬趕到，他迅速倒地鏟斷，想在皮球落地的瞬間把球直接帶出界外。
可無論是歐楚良還是巴爾迪尼亦或是阿萊格里，三人都沒在第一時間碰到皮球。
夾在巴爾迪尼和阿萊格里之間的9爺皮波，在巴爾迪尼橫跳以及阿萊格里鏟斷的包夾下，竟然在失去平衡前用額頭頂到皮球，硬生生把球改變了方向。
那不勒斯后門柱前不到兩米的地方傳來一聲脆響，皮球砸在因扎吉的頭頂上后，慢悠悠地朝球門方向飛去。
此時歐楚良為了躲避巴爾迪尼已經跑進了門線里面，面對突然改變方向的皮球，歐楚良急剎車拼命站住腳跟。
眼看朝門線飛來的皮球，歐楚良在沒有徹底擺脫身上的慣性下，用盡全身上下最后一絲力氣，朝球門外的皮球跳去。
然而這奮力一躍根本沒有朝前移動多遠，甚至在外人眼里歐楚良只是站在原地身子懸空朝前伸手。
“啊啊啊啊啊啊！！！”
伴隨著一聲怒吼，歐楚良拼了命地伸長胳膊，伸直手指。
有那么一瞬間，他甚至覺得自己胳膊脫了臼。
又是一聲悶響。
歐楚良拼勁全力用指尖碰到了皮球。
下一秒，他的身體和皮球一齊墜落在地上。
看著砸在門線上彈起的皮球，緊跟而上的阿亞拉直接掄起右腿，把皮球解圍出大禁區。
“嘩！！！”
一瞬間，整個圣保羅球場亂成一團。
齊達內和德尚兩人一左一右圍在裁判身邊，示意剛剛是一個進球。
然而主裁判在聽過右底角邊裁的報告后，還是搖了搖頭。
“皮球沒有完全越過門線，這不能算是一個進球。”主裁判看了眼落地后又砸出界的皮球，對齊達內說道：“你們尤文的界外球。”
見裁判只是判了個界外球，爭吵不一的主隊球迷終于又歡呼了起來。
震耳欲聾的歡呼聲響起，所有人都高喊著同一個名字。
莫拉蒂已經記不清這是圣保羅球場第幾次傳來這樣的呼喊聲了，似乎從雙方運動員入場開始，那不勒斯球迷在聽到主場播報歐楚良的名字時就沒有停下來歡呼。
此刻莫拉蒂呆呆地看著大屏幕中的慢鏡頭回放，急剎車的歐楚良哪怕維持重心都困難，他卻在那一瞬間再次做出了撲救動作。
看著他懸空在空中的身體，還有盡可能朝前伸出的手，莫拉蒂終于動容道：“好吧，這會兒他看起來像是一個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