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一人千面(其一)
對于崔信而言，這注定是無比悲催的一天。
然而讓他憤慨不已的并不是自己被安鈴的死黨給懟了，他出來懟人就已經做好了被人懟的準備。
真正氣不過的是，在他沖鋒陷陣之時，昔日的戰友們居然視而不見，在旁邊冷眼旁觀。
雖然蘇文的確沒讓他沖鋒陷陣，但是一想到高中時被安鈴統治的日子，他就有些氣不過。
要不是安鈴導致他在游戲方面的信息受挫，保不準他厚積薄發，如今已經成為了一流的職業選手了呢。
行走在冷風中，來的時候是一個人，回家的路人依舊是一個人。
蘇文別說和他敘舊了，連一個正眼都沒給過他，更讓崔信看不懂的，是那家伙居然當著所有人的面邀請安鈴加入內測團隊。
這么一個大好的機會，給兄弟們不好么？
崔信啐了一口。
他進了大學也依舊沒有放棄游戲，只可惜最終未能成為真正意義上的電競選手，只能進了工作室，當了一名苦逼的代練，每天打打網游的單子做一些重復勞動來勉強維持自己的生活。
他看了那么多，咋就走在路上遇到奇遇從此走上人生巔峰呢？
這都二十好幾了還沒有個對象，而代練這行業也不像是方便找對象的行業，在絕大多數人眼里，這基本等同于無業游民，畢業之后，他自己在外面組了個屋子，根本就不敢好好和家里人參詳這件事。
“好，打手被人干掉了？我知道了。”
小巷深處熟悉的聲音讓他停下了腳步。
崔信一個激靈，趕忙躡手躡腳地躲在了墻邊，他探出頭朝里面瞄了一眼，看見了一身西裝，正背對著自己的蘇文。
奇遇來了！
崔信立刻摸出了手機，并打開了錄音的按鈕——直覺告訴他，蘇文躲在這里，說的絕對不是什么好事。
這是什么？
這就是錢啊！
蘇文是任地獄在X市的負責人，而任地獄又是游戲領域下一個十年的風向標，有了錄音，他就能獲得許多第一手資料了。
“被干掉了也好，免得再捅出更大的簍子來，那個主播的事到現在都沒完全壓下去——我給了他名單，可是從來沒有讓他當著幾萬人看的直播把他干掉，身份已經徹底用不成了，只能再去尋找別的目標。”
這一句話說出來，崔信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本來想著偷聽到一些商業機密，可這蘇文說的，明顯是殺人的勾當——而且還和前幾天鬧得沸沸揚揚的主播失蹤案有關！
不過…
這更是前所未有的機會！
他敢肯定，絕對會有不少人對這一則新聞感興趣的。
“寥簡？不，暫時沒有替代她的必要，她最近和暗礁走的很近，不要節外生枝…我們已經基本敲定了合作的計劃，明天下午你去一趟廖氏不動產的，你查看一下合同有沒有漏洞。”
已經夠了。
崔信按下了保存，這就是蘇文留下的把柄。
既然你在同學聚會對我視而不見，就不要怪我…
“這位小哥，請問你在做什么？”
身后冷不丁傳來的詢問聲讓崔信毛骨悚然，他回頭一看，發現將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是一個一身破破爛爛的流浪漢。
流浪漢灰頭土臉，耳朵還起了凍瘡，在如此近的距離下，他那一身酸臭味簡直令人難以忍受。
“去去去，你管得著我么？”
崔信沒好氣地回了一句，打算撥開流浪漢打在自己肩頭的右手。
可是流浪漢的手確如鐵鉗般紋絲不動。
不太對勁。
這流浪漢貌不驚人，身體孱弱到仿佛隨時都會被一陣風給吹到，但流浪漢的眼神實在有些嚇人。
“你想干什么？”
流浪漢并沒有回答。
崔信卻分明看見對方臉皮地下似乎有什么東西突然間蠕動了起來，他正欲高聲呼救，流浪漢的手卻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而在短短數秒之間，流浪漢臉上的五官就已經完成了變化，脫落的皮肉如同黏液般一直流淌到了地上。
崔信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因為…
他看見了自己。
這個流浪漢，當著他的面變成了他的樣子！
與此同時，腳步聲停在了他的身后。
崔信驚恐地回頭，只見蘇文已經掛斷了電話，他整理了一下西裝，看見流淌到地上的黏液時，露出了明顯厭惡的表情。
“把這里收拾干凈，不要引起基金會的懷疑…不要隨隨便便在大街上改變形態，如果不小心被監控探頭拍到了，你知道該怎么辦吧？”
“崔信”點了點頭。
蘇文，這里有怪物。
崔信本想警告對方，可是一想到剛才在自己面前發生的一切，他細思極恐。
這個怪物，當著他的面，變成了他的樣子。
那么…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蘇文，還是不是真正的蘇文？
不過這個問題的答案他永遠都無法知曉了。
怪物輕而易舉地擰斷了崔信的脖子，熟練地套出了他所有的隨身物品，檢索完畢之后放入了自己的口袋，接著他脫下尸體上的冬裝襯衫，將地上的黏液裹在了里面之后，便拖著尸體朝小巷深處走去。
動作干凈利落，毫不拖泥帶水，很顯然他已經不是第一次這么做了。
而在此過程中，蘇文目不斜視地打開了車門，發動引擎，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崔信”將尸體打爆進了黑色的垃圾袋，不一會，一輛垃圾車駛入了小巷，兩個清潔工打扮的人接過了裝有尸體的垃圾袋，將其塞進了垃圾車后艙。
“老大說不希望再有意外發生。”
“嗯。”
垃圾車駛離小巷。
半分鐘過后，“崔信”手里拿著手機，若無其事地從小巷中走了出來。
“喂？老何么？”
“對，同學聚會已經結束了。”
“我現在就趕回去。”
“今晚我可以熬夜再打幾個膽子，你們困了就先休息吧？”
“夜宵？”
“行，知道了，還是老樣子，二十串雞心、二十串雞皮外加二十串烤羊肉對吧？”
“沒問題。”
“崔信”掛斷了電話。
夜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