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大一級壓死人。
如今錦衣衛高層之中,指揮使依然是紀綱,指揮同知是莊敬和袁江,指揮僉事是賽哈智和王謙,南鎮撫司鎮撫使劉明風,北鎮撫司鎮撫使李春。
別看七人之中,己方有五人,可賽哈智這個僉事很重要,掌管著南鎮撫司,而南鎮撫司又恰好有監督北鎮撫司的職權。
所以李春很無奈,只能拖延時間,希望紀綱聽到消息后趕來。
紀綱確實來了。
李春公事房外面的北鎮撫司緹騎聽到里面針鋒相對的談話,感覺事態不妙,立即跑去通知紀綱,紀綱聽到匯報后很是奇怪。
賽哈智這個時候發難,感覺有點不尋常。
而李春的強硬,也出乎紀綱的意料,一般來說,北鎮撫司讓南鎮撫司審查便是,能出得了什么岔子,李春這樣做,該不會是步了龐瑛的后塵,有什么把柄被賽哈智逮住了吧?
李春還是要保。
有一說一,紀綱當下對他的幾個心腹還是頗為滿意,李春的能力也絕非龐瑛可以比擬,北鎮撫司在他的帶領下,這一兩年辦了不少漂亮事。
來到李春公事房,看著臉紅勁漲的兩人,沒好氣的道:“都是一衛之同僚,這般臉紅脖子粗,傳出去不怕別人笑話么!”
賽哈智和李春急忙見禮。
紀綱揮手示意免禮,走到李春的位置上坐下,看向兩人,“怎么著,賽僉事是要教李春的北鎮撫司怎么辦事么?”
這話立場瞬間明了。
言下之意,你這個錦衣衛指揮僉事,不論是在陛下那邊還是在吏部那邊,又或者是在我們錦衣衛內部,你分管的是南鎮撫司,不應觸及北鎮撫司的日常運行。
賽哈智笑容燦爛,“指揮使說笑了,卑職哪敢觸及北鎮撫司,只是因為這幾年的特殊形勢,你我心知肚明,陛下開春之后很可能還會發動戰事,至于打誰大家也是心照不宣,所以錦衣衛勢必還要出動隨行護駕,那么在此之前,南鎮撫司就今年的事情提前審查,節約時間為來年的隨行護駕做準備,也能更盡職責,同時也能讓南北鎮撫司的兄弟們過一個放心年,豈不正好。”
紀綱冷笑一聲,“按照往年規矩,年終審核到了么?”
賽哈智老實答道:“還有一兩個月。”
紀綱哦了一聲,“那看來我還沒記錯,既然時間沒到,賽僉事你操的什么心,至于陛下要出征一事,也由不得你我來操心罷。”
頓了一下,“規矩,就是規矩!”
賽哈智的笑容慢慢褪去,目光開始冷峻下來,盯著紀綱,緩緩點頭,“指揮使說的沒錯。”
紀綱和李春心里剛松了口氣。
哪知賽哈智繼續道:“,既然如此,那就按照規矩辦事,還沒到大規模的年終審查,那么南鎮撫司就不全面審查北鎮撫司的案件了,不過——”
凡事總有但是。
李春和紀綱心里一緊,不知道賽哈智還要弄什么幺蛾子出來。
賽哈智緩緩的道:“不過,規矩就是規矩,南鎮撫司的職權,也是規矩,不僅有年終全面審查北鎮撫司案件的權力,也有隨時抽查的權力,南鎮撫司鎮撫使劉明風昨夜上報于卑職,說北鎮撫司的兄弟們進來有行動,他南鎮撫司理應監督,以確保年關之前,這京畿不會因此出什么亂子,導致陛下不開心,指揮使,這個規矩…沒錯罷?”
紀綱沉默不語,冷冷的盯著賽哈智。
賽哈智渾然不懼。
從陛下靖難之后重用紀綱,起用他為南鎮撫司鎮撫使開始,他的職責就是掣肘紀綱,哪怕過了十年,也依然如此。
只不過有那么一點變化。
賽哈智現在既是朱棣的心腹,也是黃昏的仕途伙伴、戰友、共同利益人。
唯一不變的,敵人還是有紀綱。
許久,紀綱才看向李春,“你們北鎮撫司近來有行動嗎?”
李春嚇了一跳,急忙道:“沒有。”
紀綱點頭,“那你擔心什么,讓咱們的賽僉事盡情的查便是,須知你的北鎮撫司皆是奉陛下旨意行事,行得正站得穩,何懼小人暗算。”
李春立即頷首,“好的,聽您的吩咐。”
紀綱看向賽僉事,“賽僉事滿意了?”
賽哈智咳嗽一聲,“指揮使,按說卑職不應該說,可也不得不說,你我同朝為官,又在一個衛里,那你雖然是上司,可這么含沙射影的說卑職,似乎有點不妥,卑職權兼南鎮撫司,是陛下旨意,您含沙射影說卑職的小人,豈非在影射陛下對您的不信任?”
爭鋒相對!
紀綱心里一跳,心里不由得重視起來,什么時候起,賽哈智這么強硬了,他是得到了什么風言風語么,難道是因為東郊實驗田的事情,陛下要對自己動手?
不至于啊。
陛下怎么可能因為一塊損失不太大的實驗田對自己動手。
不由得多了個心眼。
如果賽哈智的強硬不是陛下授意,那么他今日這番針對北鎮撫司的舉動,就應該是站在南鎮撫司影子里的那個黃昏。
黃昏要針對自己了?!
極有可能。
可以黃昏的性情,一般是后發制人,不會主動出擊,所以難道北鎮撫司那邊真的出了什么事,讓黃昏抓住了把柄?
咳嗽一聲,“賽僉事多心了,是我口誤,還請莫怪。”
賽哈智也哈哈一笑,“指揮使言重了,是卑職太過敏感,也請指揮使不要放在心上,指揮使若是沒有吩咐,卑職這就回南鎮撫司去交待劉明風,讓他的人開始著手辦事?”
紀綱揮手,“去吧,須知我為錦衣衛指揮使,總領全局,若是北鎮撫司沒有約束管轄的行事,若是出了差池,我也要領責,有南鎮撫司的監督,我錦衣衛才能更光明正大而不被人詬病的為陛下辦事,所以今后還望南鎮撫司那邊多秉持公正之心,行事監督之責。”
頓了一下,“如此,就辛苦賽僉事了。”
賽哈智哈哈一樂,“卑職不辛苦,倒是辛苦指揮使了。”
不明真相的人還以為這兩人之間一團和氣,實則上只有置身公事房的李春有感覺,置身在兩位大佬之間,他只覺手腳冰涼如墜寒冬。
有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