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 談判(下)

　　老頭笑道：

　　“不麻煩，我以前就在這里上學，那會這里還不叫金陵理工大學，現在退休了，回到這里也算是落葉歸根。”

　　陳旭笑道：

　　“那你是我的老學長咯。”

　　老頭咯咯笑了，說道：

　　“是啊，聽說有人都欺負到學校里來了？學長必須得兜著點。”

　　“這邊！”陳旭給老頭開門。

　　老頭進了辦公樓大門，堅持自己走樓梯，不坐電梯。

　　老頭步伐輕快，步步生風，看背影還以為是小年輕。

　　劉老師和陳旭走在后邊，劉老師壓低聲音跟陳旭說：

　　這位叫薛忠紅，你以后叫他薛院長，不要叫大爺學長啥的。

　　陳旭嘿嘿點頭。

　　臨近大家進會議室的時候，陳旭叫住薛院長。

　　兩人來到角落，陳旭跟薛院長講了這件事的始末，但是沒說是自己摧毀津木大數據中心的，只說了美爾整形醫院的內幕。

　　薛院長默然點點頭。

　　之后，陳旭和薛院長進場，談判會議正式進行。

　　對方看到陳旭和一個老頭來進行洽談，也很意外，但是他們也沒多問。

　　楊瀟側頭和他身旁的總負責人嘀咕了幾句，用的是日文。

　　總負責人伸手打斷楊瀟，說道：

　　“我對中國文化很感興趣，所以自學了一些普通話，今天應該能應付得來。”

　　口音別扭，但是咬字清晰，聽起來完全不費勁。

　　從這個日本高層愿意說普通話交涉，看得出來他是想通過這個方式來表達自己的友好。

　　然而，他接下來說的話卻完全不是如此。

　　“九日數據公司需要配合我們，說服給你們公司維修設備的公司將維修前的數據提交給津木大數據中心，另外，之前付的三千萬需要全部退回，在我們數據找回之前，這錢不屬于你們。”

　　陳旭忍不住笑了。

　　負責人皺起眉，問道：

　　“有什么可笑的？”

　　陳旭說道：

　　“三千萬是你們打給我的，我也把機器寄給你們了，機器也被你們掃描了，現在讓我退錢？哪來的道理。”

　　負責人說道：

　　“機器上提供的信息并不符合我們的要求，我們三千萬買了一堆沒用的臟數據。”

　　陳旭奇怪道：

　　“那我就應該退錢嗎？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玩過一種投資游戲叫賭石，投資人高價買玉石，就為賭里邊有翡翠，如果他切開來玉石發現里邊沒有翡翠，是不是也可以退錢？”

　　負責人被陳旭這番話嗆得臉色難看，他皺起眉，嘰里咕嚕說了一堆日語。

　　旁邊的楊瀟這便轉述：

　　“如果我們對簿公堂，這件事對你們公司將會極為不利，你們售賣本該保密的信息，不僅你們公司會被勒令關閉，相關責任人也會入獄！”

　　陳旭冷笑，現在就開始威脅了，對方真的是沒有逼數，如果真要鬧到法院，美爾集團絕對死得更慘。

　　他正要說話，身旁的薛院長開口了。

　　他面色平靜地看向對方負責人，語氣清淡地說道：

　　“看你年紀不大，一定沒經歷過幾十年前的戰爭，那時候你們和今天一樣，遠道而來，帶著槍支彈藥，跟中國人說，如果不服從他們，就會血流成河。但后來呢，我們拼盡全民族的鮮血將你們逐出中國。不要自以為你們手中的籌碼重，其實擺在賬面上的東西往往不能決定最終的輸贏。”

　　薛院長的話里有話，已經暗示得很明顯了。

　　美爾負責人眉頭皺得更深了，他在心底奇怪，對面兩人一會說賭石頭一會說戰爭，難道中國人說話都愛引經據典，都這么含蓄的嗎？

　　陳旭這邊更大的底牌就是他知道美爾整形醫院的全部內幕，但是他明白這個不到最后不能露出來。

　　如果不用露這個底牌就能獲勝，皆大歡喜。

　　因為一旦露出這個底牌，即使勝利了，陳旭以后都會是美爾集團的眼中釘肉中刺。

　　陳旭和薛院長都深知這個道理，所以他們在和對方打太極，希望對方知難而退。

　　楊瀟想翻譯給負責人聽，負責人有些惱怒地把他推到一邊，說道：

　　“你們以為跟我在這玩文字游戲就可以吞掉我們的三千萬？你們不會以為區區一個數據計算公司可以和我們美爾集團抗衡吧。”

　　薛院長搖了搖頭，抬起手，手中不知道什么時候多出來一枚子彈，對面幾人都一愣。

　　薛院長寬大的指節摩挲锃亮的子彈，說道：

　　“一顆子彈看似不起眼，為什么可以殺人？”

　　美爾負責人咽了下口水，冷聲說道：

　　“光有子彈可殺不了人。”

　　薛院長用子彈輕敲著桌面，說道：

　　“你知道一顆子彈在沖裝彈藥的過程中，填裝彈頭和沖壓彈頭為什么要分成兩個步驟嗎？因為如果沖裝彈藥后直接沖壓彈頭，就會趴窩。”

　　薛院長想說子彈受重壓也會爆炸。

　　美爾負責人再也忍受不了，啪得一聲拍桌子，怒喝道：

　　“你是在威脅我嗎？”

　　薛院長也猛地一拍桌子。

　　這一聲比前一聲響多了。

　　薛院長目光如炬，盯著美爾負責人，一字一頓地說道：

　　“那要看你經不經得起威脅。”

　　這一刻，會議室的氣氛放佛凝固，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

　　陳旭側目看向薛院長，即使對方目光不是盯著自己，陳旭都感覺如芒在背。

　　這樣如虹的氣勢，讓他確信薛院長不光是軍工研究院的老工程師，年輕時候肯定上過戰場打過仗。

　　僵持了大概十秒，對方美爾負責人緊閉嘴唇，一句話都沒說，起身直接離席，身旁幾人趕忙跟上。

　　陳旭看他們走遠，壓低聲音對薛院長說道：

　　“要不我退一部分錢給他們？一半這樣。”

　　薛院長冷哼了一聲，說道：

　　“一分都不退。”說著，他掏出自己的老年機，在找號碼，嘴里嘟囔著：

　　“我得打電話給曉光，問問他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現在什么阿貓阿狗都能欺負到這邊來了。”

　　劉老師走進來剛好聽到薛院長的話，嚇得趕忙湊過來按住薛院長的手，說道：

　　“薛院長，你是要打給沈將軍嗎？”

　　薛院長點點頭。

　　劉老師苦著個臉，說道：

　　“薛院長，這種事情還是不要麻煩將軍了吧。”

　　陳旭在一旁聽了，也是心里一震。

　　曉光？沈將軍？沈曉光？！

　　去年閱兵儀式的總指揮，中部戰區司令官沈曉光陸軍上將。

　　他也嚇得趕忙說道：

　　“薛院長，別別，這種小事真的不值當勞煩沈將軍，我會處理好的，我保證！”

　　薛院長看了看陳旭，嘆口氣，放下手機說道：

　　“我那個學生確實也忙，今年都沒怎么過來看我。”

　　送走薛院長后，陳旭站在劉老師身旁，又問了上次的問題：

　　“尖刀制式武器公司，應該沒有吧？”這次陳旭的語氣明顯不那么確定了。

　　劉老師輕聲說道：

　　“那個不能叫公司，對了，也不叫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