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村里的異類
李老漢家的兒子李凡回村了。回到村里的他似乎成了一個異類。
當村里的同齡人都在向往大城市的生活，紛紛外出打工的時候他卻選擇回到了老家。
他文化不高，讀完初中就不讀了。不過這在他這個小地方很普遍，他們村到現在還沒有出過一個大學生。大部分人都是讀完初中就打工了。有些甚至連小學都沒有讀完。
下學后的李凡也和村里其他人一樣，去了大城市打工。每個月五六百的工資，加上加班費能拿到八九百，每年至少可以落下五千塊錢。如果生活一直這樣繼續下去，干上幾年，攢個幾萬塊錢，把老家的房子弄一下，娶個媳婦，父母也就放心了。
輟學、打工、娶妻、生子、上學、輟學、打工、娶妻、生子…村里的人都是這么過來的。
剛剛下學的李凡也是如此想的。帶著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一頭扎進打工浪潮。可是，他很快就被社會教育了。
機械化的工廠粉碎了他的夢想，每日重復的勞動讓性格開朗的他越來越沉默寡言。每個人都如行尸走肉一般，重復于車間、食堂、宿舍。漸漸的他感覺這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在干了一年以后，他索性辭了職，打算自己闖一闖。
可人生地不熟，又沒有什么技術的他即使離開工廠也是一無所獲。在離開工廠以后，他干過許多的工作，服務員、保安、小工、學徒…每一份工作都干了不到三個月。
屢屢碰壁、屢屢失意的他每天的精神慰藉就是小說。只要找到新工作，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周邊有沒有書店。他從武俠小說看到網絡小說，書中那天馬行空的想象、那氣勢恢宏的描寫、那肆意灑脫的自由，令他心馳神往。
書店里沒有了可看的書，他就去網上找。慢慢的知道了各個論壇，知道了各個小說網站。直到他也拿起了筆加入了他們。每天下班后去網吧更新。
他在許多網站都寫過，可一直沒有什么人看，沒出過什么成績。后來他看到起*中文網的開站公告，就停了原來網站的小說，去了起*中文網。可一直野路子摸索的他這次情況仍然沒有多少改善。
不過起*中文網不同于其他網站，這里的編輯很負責，經常會在群里講課，于是李凡明白了自己的缺陷，明白了自己一直以來為什么不得要領了。他開始改文。最后總算是順利簽約了。
簽約后的他也得了幾個推薦，可因為他的經歷，他寫出來的小說有些偏黑暗，和現下讀者的閱讀習慣不大搭。所以一直不溫不火。不說第一屆征文了，頭段時間的買斷計劃他也落了選。
作品沒有起色，他倒也沒有急于完本。作為他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本小說，他想有一個好的結局，而不是草草結束。
也許是看到他比較勤奮，沒有斷過更，抑或者是覺得他的小說符合繁體出版的要求，在和三地的出版社商談時，把李凡的小說加進了推薦書目當中。而李凡也幸運的被選中了。
雖然他的小說也沒有受到多少重視，最后拿到的也是最少的12%的分成。可他并沒有怨言，能夠入選已經出乎他的預料了，這可是出版，以前他想都不敢想的。
當他拿到起*中文網預付的2千定金，他才知道這一切都是真實的。據編輯說，按這個價格，他一個月最少也可以到手5千塊錢。5千啊，相對于他打一年的工了。
簽完了買斷合同以后，他沒有一絲遲疑，辭了工作，回了老家。反正他的工作沒有什么技術含量，沒有其他人那么多的顧慮。全職不成功，再出來打工唄。
在縣城的網吧買了一臺淘汰的舊電腦，接上網線，他開始了全職生活。
可回到老家的李凡發現他想錯了。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繁體出版的收入足以支撐他全職，并且過上比村里大多數人都好的生活，可是村里人不這么想。
一個沒有出過大學生的村子不能說愚昧，起碼是貧窮落后的。村里有手機的都沒有幾個，指望他們理解網絡、理解網絡文學，那無異于癡人說夢。
即使是村里出去打過工的，見過世面的人對于網絡的印象也是網絡游戲以及一些不健康的東西。網絡小說？那是什么？網費那么貴，去網吧不玩游戲看小說那不有病嗎？工廠門口的書店五毛錢看一天。
所以，當李凡辭職回到家中面對的是無數的流言蜚語，包括他的父母。
李凡的父母以為自己兒子只是回來呆幾天，可沒想到隨后的幾天兒子又是弄那個什么電腦，又是花好多錢弄什么網線，說要寫小說。
寫小說？那是啥東西。李凡家幾輩都是農民，你一個高中都沒有上過的還想握筆桿子。況且還是在那個什么網上寫，咋看都不靠譜啊。他父母直覺感覺自己家娃不是魔怔了就是被騙了。
“娃啊，你在外面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給爸說。”
“爸，我沒事。我這也是工作，有錢的。”
“有錢？有啥錢？你就這樣天天寫幾個字就有錢了？你爸是沒見過世面，可你爸知道那錢是踏踏實實掙出來的。你這個，老感覺不靠譜。”
“爸，咋就不靠譜了。我這個不但掙錢，還能出書呢。”
“啥？出書？你不要騙我。咱村里老師都出不了書，上次在那個什么報紙登了一篇文章就讓人羨慕了，你這還能出書？”
“哎呀爸，給你說不清楚。這樣，你給我一個月，就一個月的時間行嗎？一個月我要出不了書，我就出去打工。”
“那中吧。不過你可不能讓人騙了。”
李凡好說歹說才把父母安撫住。現在他發現自己選擇回村似乎是一個錯誤。他平時很少出門，可每次出門村里的議論就不斷。他決定了，如果過一兩個月還是這種情況，他就搬去縣城寫書了，反正縣城的房租也便宜。
不過，他沒有想到一個月的時間那么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