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至四月初,就當陳郡、南陽郡的戰爭依舊進行得如火如荼時,已全部收復失陷縣城的潁川郡,則展開了緊張的春耕。
在潁川郡里的督令下,各縣都組織了超過萬人的人手,在肥田種上稻米、在貧田種上豆子,更有甚者,潁川郡里還下令各縣縣軍繼續開辟新田,用于種植糧食。
其中,數鄢陵、臨潁、郾城、扶溝、定陵、舞陽、召陵這幾個縣較為特殊,以往治理縣城的縣令、縣城、縣尉等官員要么為抵抗叛軍而戰死,要么就是投降了叛軍,繼而隨著叛軍的全面撤退而居家逃離,使得該縣的官員體系就此崩潰。
鑒于此事,作為都尉的趙虞向郡里提出,在春耕來臨之際,暫由郡軍全面接管這幾個縣城。
就像陳太師所希望的那樣,暫時擱置這幾個縣的田地爭議,先把糧食種上再說。
潁川郡守李旻認可了趙虞的提議,于是乎,趙虞暫令部都尉褚燕坐鎮鄢陵,暫令上部都尉王慶坐鎮召陵,隨后又將田欽、廖廣、曹戊、鞠昇、秦寔等人分別派往臨潁、郾城、扶溝、定陵、舞陽幾縣,授予他們組織、號令當地縣軍的權力。
而在此期間,以周貢、徐牽、韓固、高寧為首的六千余名叛軍俘虜,亦被趙虞編為‘許昌隸墾軍’,成為潁川郡境內第二支隸墾軍,由張季統帥,協助許昌縣展開春耕。
當然,許昌作為潁川郡首屈一指的大縣,單憑那區區六千余隸墾軍肯定是來不及的,為此,潁川縣丞陳朗還將先前收容的河南郡的難民組織起來,組織了一支人數接近萬人的‘民墾團’,一同參與春耕。
至于第三支墾種的力量,那就是許昌縣內民間隊伍。
這三批人加在一起,恐怕有超過三萬人,這使得許昌城外一度人山人海,熱鬧程度或不亞于去年項宣與周貢等人圍攻許昌的時候。
而在此期間,新降的叛軍大將周貢,則像一名普通的農夫那樣在田地里揮舞著鋤頭。
說實話,農事對于周貢并不陌生,畢竟周貢亦是農夫之子,別說年幼時,他在十五、六歲時,還曾幫助家里務農,直到他二十幾歲后加入了義師。
沒想到在義師呆了許多年,現如今卻又在潁川郡扛起了鋤頭。
江夏那邊的春耕,怕是差不多快結束了吧?
赤腳在田地里揮舞著鋤頭,周貢暗暗想著。
春耕的時間,主要看氣候,江南最早,二月初就得開始春耕,越往北時間越晚,最遲甚至要到五六月。
考慮到江夏郡與潁川郡的差矣,潁川郡開始春耕的時候,江夏郡差不多快結束了。
再一想,周貢就想到了他在江夏郡的家人。
在江夏郡的家中,他還有老父、老母,還有一個弟弟,不過自從他投奔了義師之后,家中就與他斷了來往——當然,并非真的斷了來往,而是迫于形勢,迫于當年駐江夏將軍韓晫的壓力,免得周貢牽連到家人。
顯然這種斷絕來往有點掩耳盜鈴的意思,但當年駐江夏將軍韓晫倒很守規矩,哪怕他其實知道當地百姓暗中與義師有來往,卻也沒有對那些百姓下毒手。
當然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韓晫始終都沒能徹底剿滅陳勖所領導的義師,甚至于,慢慢讓義師壯大了勢力。
只可惜,他義師終究還是沒能撼動晉國…
“呼——”
長長吐了口氣,周貢杵著鋤頭歇了口氣,轉頭看了著四下。
只見在視線所及的這片田地里,至少有一兩千人正埋頭干著農事。
這些都是他曾經麾下的士卒,有的像他一樣出身江夏郡,有的則是他義師攻占汝南郡后征募的士卒,當然在周貢看來,這些都是他麾下的兵卒。
“那邊的,莫要偷懶!”
遠處的田埂上,有兩名郡卒朝著這邊喝斥。
周貢沒有絲毫氣惱,只是又揮起了鋤頭。
如今的他,再也不是義師的大將,只是一名敗軍之將而已。
可能是見周貢識時務,那兩名郡卒也沒有走過來,朝著四周正在田里勞作的隸墾軍士卒大聲喊道:“倘若不想餓肚子,莫要被我瞧見偷懶!”
話音剛落,周貢就聽到他身邊不遠的一名士卒低聲咒罵了一句:“什么東西!”
這話聽得周貢想笑卻笑不出,十分感慨。
是啊,潁川郡軍,曾幾何時被他們打得狼狽不堪,只可惜那個男人出現之后,他義師就再沒有贏過了…
潁川都尉,周虎!
那個周虎,究竟對義師抱持怎樣的看法?
一邊揮舞著鋤頭,周貢一邊想到了前一陣子與鞠昇的對話。
并非鞠昇與那周虎一同前來勸他歸順的那次,而是在此之前,在那個王慶被征調去攻打鄢陵,由鞠昇暫時掌管那座俘虜營的時候。
平心而論,周貢此前從未想過要歸降晉國,在他看來,大丈夫為大義而死,死了就死了,沒什么大不了了,反正他家中的弟弟已經娶妻生子,足以肩負起撫養老父老母、延續他家子孫的責任。
因此當日鞠昇來勸說他歸順時,他反而痛罵了那鞠昇一番。
沒想到那鞠昇卻說:“我即便歸順了周都尉,并不意味我就放棄了大義。”
旋即,那鞠昇又勸說他:“人若死了,那就什么都沒了,但倘若將軍愿意歸順,或他日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東山再起的機會?
在哪?在潁川郡么?
起初周貢嗤之以鼻,可冷靜下來想想,他忽然感覺很不可思議,因為他發現,潁川都尉周虎下屬的五名士吏,即田欽、廖廣、張季、秦寔、賈庶,他義師出身的將領竟占了整整兩席。
除此之外,許馬、徐慎二人在上部都尉王慶麾下為將,鞠昇擔任著部都尉褚燕的副將,而曹戊更是單獨率領著一支超過五千人規模的‘旅賁營二營’。
這些人,可都是他義師出身的將領。
毫不夸張地說,他義師出身的將領,已經在潁川郡軍中占據了不小的席位。
周貢實在有些不明白了,那周虎到底在搞什么鬼?難道他不知,其麾下的潁川郡軍,正逐漸被他們這些義師出身的將領滲透么?
還是說,那周虎有把握控制局面?
雖然不明白那周虎到底在想什么,但鞠昇向他提出的建議,還是讓周貢頗為心動。
是啊,這次各路義師的起事,看樣子已經失敗了,陳勖陳帥已帶著殘軍撤回了陳郡,但周貢覺得,那位陳帥可能抵擋不住晉國的反擊,他們小看了陳門五虎…
當初見江東義師先后擊敗韓晫、章靖,他們還以為陳門五虎也就那樣,直到梁城會戰,在咸平縣,薛敖讓他們見識了何謂萬夫莫敵——這個男人,僅憑五千太原騎兵,就擊潰四萬余豫章義師,親手斬殺大小將領十余人。
可見,韓晫、章靖被江東義師前后擊敗,這只能表明江東義師的軍師、那位公羊先生更具謀略,并不代表陳門五虎可以因此被低估。
更遑論,晉國的這次反擊,并不止派出了鄒贊、薛敖、王謖這另外三位陳門五虎,還派出了那位無從敗跡的名將——陳太師陳仲。
考慮到這些,周貢懷疑陳勖恐怕守不住陳郡,也守不住汝南郡。
他江夏義師,已經敗了。
而繼他江夏義師之后,當前在南陽郡的長沙義師、荊楚義師,恐怕就是第二支、第三支遭晉軍擊潰的義師。
他義師僅剩的希望,或許就只有江東義師…
然而遺憾的是,江東義師,他并非是一支純粹的義師,與其說他是義師,倒不如說他是披著義師外皮的‘趙氏軍’——周貢嚴重懷疑,江東義師的渠帥趙璋、趙瑜兄弟,可能僅僅只是想借著當前的混亂局面達到其自身的目的。
比如趁機割據山東什么的。
這樣想想,或許他義師已經是全軍覆沒了。
可誰曾想到,在他義師全軍覆沒的當下,上蒼卻給予了他義師一線生機,那就是潁川郡。
那周虎大肆招募義師將士擴充郡軍,這讓鞠昇、也讓周貢看到了‘義師再度興起’的希望。
他們這些依舊抱持著推翻暴晉信念的人,或可以借助潁川郡軍,借尸還…唔,東山再起。
當然,周貢會信守承諾:待他日他義師于潁川郡再次興起時,他會擁護那周虎作為潁川渠帥。
…只是真的會那么順利么?
周貢對此并無把握,但他知道,這或者是他義師最后的希望了。
而鑒于此,他當務之急是盡快取得那周虎的信任,擺脫‘隸墾軍’的身份,早日像鞠昇、曹戊、秦寔那般,隱藏至潁川郡軍。
只有這樣,才能守住義師最后一絲星火,靜待他日燎原之勢。
“叮叮叮——”
“叮叮叮——”
遠處的田旁,傳來了鳴金般的擊鉦聲,那是開飯的信號。
周貢這才發現,不知不覺已到了午后。
他扛著鋤頭走向遠處的飯點,向其他人那樣排隊領飯。
期間,有許多昔日麾下的士卒主動提出將靠前的位子讓給周貢,大概是感激周貢看在他們性命的份上歸順了潁川郡,才使得他們這些俘虜有了活命的機會,但周貢則一一婉言拒絕了。
一刻時后,周貢領到了一大碗飯,由一個木碗盛著。
記得前一陣子他們在俘虜營的時候,雖然不曾受到拷打、侮辱,但每日卻只有一個飯團的供給。
順便一提,那飯團很難吃。
而今日,他們總算是吃到了像樣的米飯,上頭還澆有混有些肉沫的湯汁,以及一些碎菜葉。
這大概就是傳聞中的‘昆陽澆飯’了。
周貢心下暗暗想道。
據他所知,最早歸順周虎的那批義師降卒,后來被改編為‘昆陽隸墾軍’,他們每日的主食就是這種澆上肉汁的飯。
在當前這個局勢下,正吃到這種飯菜,真心是不錯了。
周貢看了看左右,果然,他昔日麾下的那批士卒都很驚喜,或在原地,或蹲在一旁,迫不期待地吃起了木碗里的飯菜。
…暫時就這樣吧。
捧著木碗,周貢心下暗暗想道。
相比較如今仍在與晉軍作戰的其余義師,他們這群俘虜能得到這種待遇,著實是不錯了。
幾日后,許昌城外的農田,大抵都種上了糧食,剩下的那些,包括補種,潁川郡里組織的民墾團足以解決,因此,張季率領周貢這支隸墾軍,前往了潁川郡南部,協助定陵、郾城、召陵等地耕種。
雖然高強度的勞作讓周貢這支隸墾軍怨言不斷,但由于潁川郡并未在飯菜上虧待他們,同時也禁止任何人羞辱、毆打隸墾軍的士卒,再加上周貢的協助,隸墾軍大抵上倒也沒有抗拒。
在此期間,趙虞麾下由田欽、廖廣、秦寔、賈庶四名士吏率領的郡軍,亦承擔起了南部各縣的農事。
郡軍強勢接管各縣田地,自然難免會引起一些誤會、甚至爭執,但總得來說問題不大。
而在這段時間,趙虞亦相繼視察了鄢陵、臨潁、郾城、定陵、舞陽以及召陵,再次強調各縣當前務必要以‘糧食’為重。
他毫不懷疑,今年或許是迄今為止糧食最緊張的一年。
四月初十前后,就當潁川郡在進行‘補種’環節時,趙虞意外地收到了虎賁中郎將鄒贊的書信。
鄒贊在信中告訴趙虞,他已攻陷了扶樂縣,正率軍往陳郡腹地而去,期間或有陳郡的百姓逃難至潁川郡,希望趙虞代為照顧。
觀鄒贊在信中稱呼趙虞為‘賢弟’,他大概也是得知了趙虞被陳太師授予表字的事,因此信中的語氣十分客氣。
趙虞當然不敢怠慢,畢竟他也知道,不止是陳勖,陳太師亦出身陳郡,如今陳郡百姓因戰亂逃難至他潁川郡,倘若紛紛餓死,陳太師那邊就交代不了。
因此,他當即派人通知坐鎮在鄢陵的褚燕,以及坐鎮在扶溝的曹戊,交代他們收攏陳郡難民,妥善照顧。
當然,趙虞也不忘派人給鄒贊寫一封回信。
截止四月十八日,虎賁中郎將鄒贊與后將軍王謖前后收復陽夏、拓縣、武平、新平,迫使陳勖率領的叛軍撤入陳縣。
得知此事后,趙虞暗暗感慨,感慨陳勖終歸是沒能擋住鄒贊與王謖那兩頭猛虎,被打地節節敗退。
不過這也不怪陳勖,畢竟陳勖麾下義師的士氣與斗志,早已在‘梁城會戰’與‘咸平撤軍之役’被消耗殆盡了,倘若在這種情況下,陳勖還能擋住鄒贊率領的十五萬晉軍,那鄒贊就不配作為陳太師的長義子,以及陳門五虎的長兄。
就不知道,陳勖接下來是往南撤,還是往東撤。
往南撤的話,陳勖其實還控制有一個汝南郡,考慮到他在陳郡多多少少也拖延了鄒贊的進軍,只要他能及時在汝南郡征募一支軍隊,倒也不是不能抵擋一陣。
但想要擊敗鄒贊,這就是癡人做夢了。
要知道鄒贊率領的十五萬軍隊,其中十萬那可是陳太師常年統率的軍隊,朝中稱為‘虎師’,而民間則稱作‘太師軍’,前些年陳太師出征塞外帶的就是這支軍隊,可謂久經戰陣、強悍無比,豈是陳勖隨隨便便招募一些農夫可以擊敗的?
換而言之,陳勖向南撤離,只能說是暫緩了潰勢,幾乎沒有扭轉戰局的可能。
不出意料的話,倘若陳勖決定向南撤離,他會被鄒贊一路擊敗,直到被鄒贊一路打到江夏郡。
至于向東撤離嘛,那就等于放棄陳郡、汝南郡,投奔江東義師。
江東義師在沛郡、彭城以及微山湖一帶構建了防御,陳勖倒是可以與江東義師匯合,憑微山湖、泗水一帶的地利,阻擋鄒贊的大軍。
只是這樣一來,陳勖以及他率領的江夏義師,日后難免會成為江東義師的附庸,需要聽命于后者。
鑒于此,趙虞也很好奇那陳勖會如何選擇。
四月二十五日,趙虞再次收到了虎賁中郎將鄒贊派人送來的書信,懇請潁川郡緊急運一批糧食至陳郡,以安撫陳郡境內騷亂的民心。
趙虞不敢怠慢,當即吩咐尉史韓和組織運糧的隊伍前往陳郡,而他本人,更是親自去了一趟陳郡,亦表現他對陳郡的重視。
三日后,趙虞抵達了陳郡的陳縣,與暫時駐軍在此的后將軍王謖見了面。
雖然趙虞此前與王謖見過幾面,但完全談不上有什么交情——陳門五虎中,他唯獨與薛敖有些交情,畢竟他們一同在梁郡抵抗叛軍,盡管那個時候趙虞是個‘內奸’。
不過沒想到,這次見到王謖,王謖卻對他頗為熱情,一見面就稱他為‘賢弟’,愣是讓趙虞沒反應過來。
趙虞依稀記得,王謖稱呼毛錚,也是稱呼為兄的,哪怕陳太師收毛錚為義子要在王謖之后。
如此看來,陳太師的那些義子之間,可能真的是有些區別的。
一番寒暄之后,王謖就向趙虞介紹起了當前的局勢:“數日前,那陳勖率領殘軍往東逃離,盡管兄長與我有料到,但還是被陳勖率領殘軍突圍,來不及追趕…”
此時趙虞才知道,陳勖果然是朝東邊撤離了,估計是投奔江東義師去了。
趙寅那小子…陳勖作為江夏義師的渠帥,投奔江東義師,初期未必會被江東義師接受,介時只要趙寅那小子稍稍示好,陳勖或會順勢投奔其麾下…
心中暗想著,趙虞不禁感到有些可惜,畢竟他也是很欣賞陳勖的。
但很可惜,陳勖估計是要被他兄長趙寅拿下了。
當然,遺憾歸遺憾,但倘若他兄長趙寅真能收服陳勖,趙虞還是會感到高興的,畢竟如今的江東義師,那幾乎就是唯趙璋、趙瑜兄弟馬首是瞻,趙寅更多時候在江東義師只是‘趙帥侄子’、‘公羊先生弟子’這樣的身份,哪怕稱作寄人籬下也不為過。
鑒于此,趙虞自然希望他兄長能掌握一支聽命于他的力量,甚至取代趙璋、趙瑜兄弟成為江東義師的渠帥。
感慨之余,趙虞問王謖道:“鄒贊大哥他是追擊陳勖去了么?”
王謖笑了笑,說道:“不,大哥收復汝南郡去了。”
饒是趙虞也聽得一愣。
見此,王謖便解釋道:“為了阻擋三哥與四哥,江東叛軍在沛郡、彭城、微山湖一帶構筑了嚴密的防御,只要陳勖率軍逃至那邊,與當地的江東叛軍匯合,短時間內恐怕未必能攻入。因此,鄒贊大哥決定放棄追擊陳勖一眾,先收復汝南郡、江夏郡,繼而看南陽郡的戰況,再決定是支援南陽郡還是渡江攻打大江以南的叛軍老巢。…現如今,江東叛軍占據了泰山、山東,比較麻煩,父親與大哥皆認為,先解決其余其余幾路叛軍,最后再解決江東叛軍為妙。”
“原來如此。”趙虞恍然大悟。
事實上,就算換做是他,他也會做出與鄒贊相同的判斷,當然,前提是他真心站在晉國這邊。
他之所以驚訝,完全是沒有想到那鄒贊居然如此冷靜。
怎么說呢,不愧是陳太師的長義子,陳門五虎之首,倘若換做薛敖,趙虞毫不懷疑薛敖會一路追擊陳勖至沛郡。
“那少嚴兄呢?”趙虞好奇問道:“少嚴兄準備一直駐扎在陳郡么?”
“那倒不。”
王謖笑著說道:“大哥命我駐扎在陳郡,是見陳郡目前局勢混亂,過些日子,待朝廷任命了新的官員,我便率軍往東,先與四哥匯合,將江東叛軍封鎖在微山湖、泗水一線,待父親與兩位兄長擊潰其余幾路叛軍,率軍與我等匯合,再做理會。”
“原來如此。”
趙虞微微點了點頭。
五月上旬,趙虞得到消息,王尚德率領的南陽軍,與薛敖率領的太原軍以及河南都尉李蒙率領的河南軍匯合,聚近十萬之眾,前后于棘陽、育陽、湖陽擊敗荊楚叛軍與長沙叛軍。
一直以來名頭響亮的長沙叛軍渠帥關朔,因被薛敖盯上,最終被后者于亂軍之中斬殺,成為了義師自起事起來,首位戰死的渠帥。
在得知此事后,趙虞亦不禁有些感慨,畢竟關朔也算是他的‘老相識’了,并且,雖說缺點不少,但也不失才能,倘若有機會,趙虞也不會拒絕招募關朔,沒想到,關朔的運氣實在不佳,竟撞上了薛敖,被后者被殺了。
關朔一死,長沙義師必然崩潰,單憑荊楚義師,恐怕擋不住薛敖、王尚德、李蒙三人…義師完了。
心中暗想著,趙虞微微嘆了口氣。
他知道,大江以南各路義師那浩浩蕩蕩、歷時兩年的起師,恐怕就要在今年畫上句號了。
但這個天下會因此比這兩年安寧么?
趙虞并不這樣認為。
相反他覺得,接下來,才是整個天下最動蕩的時期。
或許其中,亦有他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