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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在封城之后2我心里的武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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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的武漢  我媽常說我們是正爾八經的武漢人!我當時想,武漢這十八線城市,當這個正爾八經的武漢人有什么好啊?不過,就算我不想承認,我還真就是正爾八經的老武漢、老漢口。

  怎么說呢,我老家在漢口的長豐鄉,聽著就像鄉下。不過,我記憶里,它就一個城中村。那個鄉里就三姓。一個姓韓(我祖宗);一個姓李(我奶奶的祖宗);一個姓王(我姑父的祖宗)。那位著名的凱凱王,王凱帥哥的祖宗好像跟我姑爺一個祖宗,這三家幾百年來說是互為姻親,多少都有點親戚關系!這么說起來,我和王帥哥也算是有點親戚關系吧?回去查查家譜!

  我們韓家在那兒有多少人呢?我也不知道!反正那兒有個一站名,叫韓家墩!傳說家里還有個祠堂,不過我沒去過。

  我對我這個家族人數上的理解是啥時候呢?過年!

  我爹在世時,我最怕過年,我十歲之前住在青山區紅綱城,我奶奶家住在漢口地區的硚口區古田二路。我爹那時過年不叫公車,我們就得從青山坐渡輪到粵漢碼頭,然后我媽拉著我兩個姐姐,我爹扯著我走到車站路去追那輛1路公共汽車!1路公汽,直線走解放大道到古田二路。這也沒完。因為我奶奶家又不住在解放大道上,我們就得從解放大道像二萬五千里長征一樣,走到我奶奶家。

  到了奶奶家,還沒歇口氣,就立刻陷入了認親戚的必答題考核中。我小時候常常會十分困惑,“舊”爺爺是什么爺爺?難不成還有一個“新”的爺爺?

  當然,我問我媽時,我媽笑得不行,但她竟然就笑完了,也沒告訴我為什么!所以我明白了第一個道理,坑娃的爹媽自古有之。

  等著把親戚們走完一圈,姓韓的、姓李的、姓王的我們也就差不多轉了一個遍。

  所以,每年大年初一,我媽一定會跟我爹進行關于要不要去奶奶家的爭論!當然,我媽就沒贏過。

  我小時候真的、真的,就希望我媽那會嘴皮子利索點,把我爹滅了。那時,我就又明白了一個道理:夢想這東西,從來就不是為實現而產生的!

  真的,我到現在都是,不到萬不得已,堅定的不去長豐鄉。

  為什么?

  我上班后,已經到水廠了,離古田還有好幾站地呢?請放心,只要姓韓,一準是我們老韓家人,沒一個錯的!

  比如我搬家,樓上老太自我介紹時也姓韓,一聊,她說她是我姑媽!

  比如我常去買書的一家書店,老板娘不姓韓,我挺高興的。轉頭,老板娘的娘來了,說“你姓韓啊?我也是呢…”得,聊了三句,我又多了一個姑媽!

  那之后我就對姓韓的敏感,誰知道又蹦出個啥!最扯的是,我朋友嫁給姓聞的,然后生了一對雙胞胎,我去看他們。孩子奶奶很高興,說我朋友老公的祖宗是過繼給聞家的,現在生了雙胞胎,他們想讓其中一個孩子回歸老姓。我心里就暗叫不好,果然,那奶奶說,他們先祖姓韓,順便我朋友老公的輩份是我侄子輩!然后那剛生的一對寶寶就是我孫子輩?這還有天理嗎?

  而我對我的家族人口有更深一點的了解,還得說在我奶奶的葬禮上!

  我奶奶是96歲高壽去的,那時我爹已經去世十多年了。作為長房的孫女,我們也得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別以為我們是長房就挺牛,其實不是。我們只是我爺爺家的長房,我爺爺是老四,他上面有哥!況且我們還是女兒,都上不家譜。不過讓人高興的是,我二叔一樣做不了主。因為我大爺爺他們雖說早就去了,但我大爺爺的兒子、孫子還在啊!人家是長房長子長孫,于是,喪事掌事的是我大爺爺家長孫!

  當然,我們一點沒有覺得被冒犯了,你們怎么說,我們怎么做,長豐鄉的規矩,我們真的不知道啊!

  到了晚上,家里還有守夜,然后各種禮數,什么叩頭之類的。最重要的唱名。就是把子孫的名字要唱出來,表明老太太子孫繁茂。

  說實話,我奶奶三子三女,女兒嫁得都不錯,也真的子孫繁茂。但到了兒子這兒,就有點寒酸了。我爹三兄弟結婚都晚,然后孫子輩就只有堂弟一個男孩,人數和歲數上與姑媽家的孩子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不過算了,反正我目前為止,只認識姑媽家的表哥們,再下一代,真的就剩下眼熟了,名字一個也叫不上來。

  當然,我說的重點不在這兒,重點在,我們這些直系子孫念完了,就要念旁系了。

  比如我奶奶娘家的侄子們、侄孫們、侄重孫們,還有兩位數的玄孫們…

  等念完,我都替唱名的叔捏一把汗,真是太辛苦了。問題是,這只是李家近一點的親戚,還有韓家的啊?我爺爺是老四,他上頭還有三個哥哥的!

  反正念到后來我的腿都麻了,是站麻的。就聽著那一串姓韓的名字一個個的往外蹦,然后,我知道,韓家真有族譜。比如我爺爺是“昌”字輩,我爹是“洪”字輩,我是“世”字輩,我侄子是“守”之輩…再多我也不知道了,聽說是八個字,世代更替使用。

  總算把名字都念完了,我以為沒事了。但是姓韓的和姓李的打起來了!

  因為姓韓的覺得為什么要先念姓李的,這里是韓家的地盤。姓李的覺得,老太太姓李啊,當然得念姓李的。若是你們‘四爺’去了,就可以先念姓韓的了。‘四爺’是我爺爺,他那會還在,在屋里躺著呢!然后,大家打起來了。

  送葬時,我堂弟兩歲的兒子坐在棺材上(是真的棺材,不過是租的),幾米長的鞭炮齊鳴,我都替那孩子想哭。

  你們知道嗎,長豐鄉的葬禮是五顏六色的!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只有長豐鄉獨有的規矩。就是戴那種孝帽,不像電視里演的那樣,全是素白一片。我們長豐鄉特別有意思,子侄輩用“白”,孫子孫女輩用“黃”,重孫輩用“綠”,我們家竟然還有玄孫輩的,他們戴“紅”!

  當然,這也有好處。看到戴白的,叫叔、叫嬸;黃的就跟我平輩;綠色、紅色的我就可以摸摸口袋,要不要給點糖。一點也不會認錯。

  送葬的鞭炮響起,然后一條近五十米的隊伍舉著花圈、紙扎的童男童女,放著炮,戴著各色的孝帽的孝子賢孫們一路哭著跟著那棺材…

  奶奶去世27天之后,我爺爺也走了。我姑父說,“太叫爹爹緙弄飯了!”(奶奶叫爺爺去做飯了!)

  那時,一直以為跟爺爺奶奶沒什么感情的我淚流滿面。當然,奶奶葬禮的故事,在爺爺這兒又演一次,然后我只剩下累了。

  唉!我想說啥的?對了,我心中的武漢。我心里的武漢其實最直觀的,我剛說了,大!

  紅鋼城到古田,感覺上就是橫穿了武漢一樣。后來我看看地圖,的確是橫穿了!后來念書去武昌,我家卻搬到漢口了,我又縱穿了四年!

  武昌和青山對漢口人來說,就是另一個城市。只要不是跨區工作的,漢口的可以N年不去一次武昌,而武昌人也不會逛到漢口!

  像我,從小家里就沒住過超過二樓;學校就沒離我家超過五十米;后來我上班了,我爸就把房子買到我單位的馬路對面!保證讓我走路不超過十分鐘。這樣的我這么穿越南北,真的全是淚了!

  但老爹去世多年了,爺爺、奶奶也去世了,叔叔們搬離了老宅。老宅現在已經劃進了拆遷線,曾經跟著父親走街串巷去拜年的日子只存在于夢里了。有時在街上看到一個熟人,等想起是誰時,車早就過了好幾百米了,有如水過無痕。

  而我媽娘家在青山區,還有一位九十多歲的大哥,兩位八十多的姐姐。去年初一我們有事,初二才帶著老媽去青山。我九十歲的大舅在陰冷的大門外坐了一天,還逼著子女們給我們打電話,生怕我媽有什么事;因為不常去,我媽找錯了樓棟。大舅好像聽到了,非要他兒媳婦出來找。我說給我朋友們聽,他們說,他們又相信兄妹之情了。

  我媽也不年輕了,她想去看兄姐們,也只能讓我們帶她去,我這幾年忙,姐姐們又各有各家,所以也就過年時大家都放假了,才能讓他們見一下,說說話。

  今年她早早的準備了禮物,可最后,我們說有疫病了,別去了。她說,“那我們戴口罩,我們在門口站一下就走成嗎?”

  我真的不忍拒絕她,可是情況越來越嚴峻,我最后沒法,跟她說,不能去,就算我們不怕他們,難不成他們不怕我們?

  老媽最終默認了,天天跟大舅和姨媽們打電話,有時我真的很內疚。我真的抽不出一天時間,帶她去看看自己的哥哥姐姐嗎?哪擠不出這點時間?

  我媽常說,等他們這輩走了,我們也就斷了。我明白她的意思,長輩有時就是家族的扭帶,因為爺爺、奶奶、父親不在了,然后姓韓的親戚們慢慢的走遠了。而我現在已經認不全大舅家的孫子們了;而姨媽家的子女,也早就因為距離而日漸疏遠。真的等老人們不在了,以后走到街上,會不會也就覺得面熟,然后就一踩油門,當自己認錯了?

  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寫成這樣了,明明想寫一個我心里的武漢的。不過重看,又覺得也可以,我心里的武漢,不是漂亮的地方,不是特別的地方,只是我的家,我的根罷了!

  最后,輕輕在心里喊一聲,武漢加油!

2020年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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