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痛一生

　　夜深而星疏，高大的男生擁抱著身量纖細的女生，相依相擁的身影被路燈拉長，風從他們身邊吹過，樹葉“沙沙”而響，似為兩人送來伴奏。

　　路的那一頭，有身影從路燈昏暗的光里慢慢后退著，一直退到光沒有辦法照到的黑暗，一動不動站著，似與黑暗融為一體，一道融入黑暗的還有他滿身孤寂。

　　站在角落里，背靠著還一絲夏日余熱的墻壁，席輕歡仰首，修長的頸部拉長，拉長脆弱到似乎只要輕輕一折，便能折斷的弧度。

　　等了二個小時，等到了讓自己心口絞痛的一幕，何必又何苦呢？

　　明知不可為而為知，他是有多傻呢？

　　為什么不放過自？

　　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虐待自己？

　　為什么就不能灑脫放下，對求而不得的人說一聲“再見”。

　　有淚水從他眼角邊漸漸浸出，成了水滴，沿著削瘦的臉頰流下，沿入鬢角，席輕歡抬手，拭去留在臉頰的濕意，最后，成了手背死死的，緊緊的抵住雙眼。

　　他以為拭干凈淚水就不會再哭了，他以為自己不可能會哭，然而，他又低估了自己的承受力。

　　不但沒有把淚水拭干凈，反而流出更多的眼淚。

　　無法控制，所有的壓抑瞬間在這一刻崩潰，嗓子眼有著像幼獸受到重創的低低咽嗚聲，一聲一聲的，悲傷似以濃過夜色。

　　求而…不得，竟然是如此痛苦。

　　這樣的情，這樣的愛，他嘗一次，一次足以，再不敢有第二次。一次，痛一生。

　　四周，夜蟲不識愁的歡快叫著，天上疏朗的星辰漸漸被飄來的烏云掩住，夜色更濃，更為靜寂。

　　腳步聲隱隱約約而來，席輕歡連忙咬緊自己的手腕，用疼痛來壓制自己忍不住的哭聲。

　　“我上去了，你別傻站著，早點回寢室收拾東西。”

　　時寧的聲音清清淺淺，像垂掛在風檐下面的銀玲，一聲一聲，無比清晰飄入耳內，席輕歡緊閉著雙眼，死死的控制自己想要看過去的沖動。

　　別看了，別看了，看再多又有什么用？

　　她終究不屬于你。

　　“你快上去，我馬上走。”

　　這是陸識安的聲音，只有在時寧面前，他的聲音才會有著真正的溫柔，帶著讓自己羨慕的親昵。

　　時寧應該在小跑，“噔噔”的上樓聲，最后漸漸消失，大約又過了一分鐘左右，陸識安轉身離開。

　　黑暗角落里，靠墻的席輕歡身子慢慢彎起，最后，他蹲坐在角落里，有如雕塑許久都沒有再動過。

　　“嗡…嗡…嗡…”

　　口袋里傳來手機的震動聲，手摸索著伸入口袋里，也沒有看來電是誰，席輕歡接到電話，聲音嘶啞“喂”了一聲。

　　席父來電，席輕歡全都聽著，沒有說一句話。

　　那邊，席父高高興興說了許多，說了好一會兒才發現自己的兒子沒有回應自己半句，全程都是他一個人唱獨角戲。

　　“阿歡，你是不是后悔出國了？”席父問，聲音有些嚴厲。

　　席輕歡的臉色有些疲倦，閉著眼睛回答，“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