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前面怕是已經打起來了!打起來了…打起來了…怎么辦…怎么辦…”尚之孝一臉的驚恐,用雙手不停地想要抓他那早就已經剃光了的顱頂頭發一邊驚恐地說道。
“小點聲…小聲點…想死啊你…”尚可喜瞪大眼睛面目扭曲卻聲音極盡低沉地喝止尚之孝,好似生怕惹怒神靈一般。
“怎么辦…怎么辦…完了,完了…全完了…”尚之孝根本就沒有理會尚可喜的喝止,已然好似丟了魂一般說道,“俺答公不會放過我的,我死定了…死定了…”
正當尚之孝兀自期期艾艾的時候,便突然聽見“啪”地一聲清脆聲。尚之孝捂著自己的左腮幫子,原地賺了一圈,小辮子也跟著一陣甩動,然后纏在脖子上。
“父…父王…”
“你他媽的…我怎么生出你這么個沒有出息的東西!”尚可喜怒道,“軟蛋!你要是有你大哥一半膽子平南王世子的位子就是你的了…你知不知道…”
“父王…我根本就不想當世子…我只想活著…你可知道,大哥他太暴虐了,我是真的怕啊…”
“唉——”尚可喜一聲哀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旋即又立刻跳了起來,此時哪還有時間坐著?
尚可喜急忙說道,“走!”
“啊?父王…”尚之孝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還以為是尚可喜要把自己趕出去,“父王,換世子都是你的主意…不,是金光的主意,你可不能在這個時候讓我當背黑鍋的啊…俺答公絕不會放過我的,我可不出去…”
尚可喜看到尚之孝實在不爭氣便斷定此時就算是集合了王府的所有侍衛也不可能打得過俺答公,畢竟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尚之孝不行就算帶兵再多還是完蛋!
而他尚可喜自己雖然不懼尚之信,奈何已經老邁帶不得兵,已然不再是自己兒子的對手了…
如今最好的辦法不是和俺答公正面對抗而是趕快從后門逃走。逃出平南王府,甚至逃出廣州城,去到軍營然后。若是形勢好便回廣州,若是形勢不好就去梧州。
“我是讓你和我一起…快走,快走!”尚可喜大聲說道。
“啊?去…去哪?”二公子尚之孝問道。
“先逃出廣州城再說!”
尚之孝一陣驚疑,問道:“剛才有人報信過來了,說是金光在前面…已經…已經帶著王府兵將和大哥干起來了,咱們也不增援…嗎…就這么走?”
“怎么?你要去增援啊?”尚可喜問。
“可…可…可…父王,金光不是你的心腹嗎?你…這么做是不是…太不仗義了…”
“我去你媽的!你他媽的給我閉嘴。我怎么生出你這么個東西來?”尚之信聽得尚之孝如此說法,心中惱怒不已。
是啊,金光確實是平南王的心腹,可是現在是什么時候,是掙命的時候,哪里還有心思去管什么心腹?是心腹重要還是腦袋重要?當然是腦袋重要了。腦袋沒了,要心腹干什么?棄車保帥都沒聽說過嗎?
尚可喜也懶得和尚之孝解釋,抬起手再給了尚之孝一個大耳光,然后說道:“快點和老子走!你要去救金光我也不攔著你,反正老子有的是兒子,也不差你一個!”
說罷,尚可喜便往外走。看到父親的背影后,尚之孝瞬間“懂”了,趕快跟上。
就這樣,尚可喜和尚之孝在二百多衛兵的護衛下,急急忙忙出了王府后門,上了馬,朝著平南清軍答應飛奔而去…
且說,平南王府南面的戰事非常激烈。此時已經殺了半個多時辰了。雙方刀光劍影,你來我往,殺得不亦樂乎。
金光已經使勁了渾身解數,可是仍然無濟于事。俺答公的人馬雖然不多,但是眾志成城,一心向前。平南王府人馬雖然不少,可是倉促迎戰,長時間見不到平南王,心中自然懷揣了別的心思,漸漸陷入劣勢。
“砰!砰!砰!”
“吼!吼!吼!”
“咔!咔!咔…”
平南王府內門被俺答公人馬臨時做成的撞城錘一次又一次狠狠地撞擊,伴隨著私兵人馬一聲聲助威一樣的喊聲,內門的大門栓漸漸斷裂,眼看就要折成兩段…
金光急得大叫:“頂住,給我頂住!”然后又問身邊的人道,“怎么回事,王爺呢?二公子呢?怎么還不來啊?”
恰巧這時候有個小校急忙跑過來說道:“金爺!金爺!不好了…不好了…”
金光大驚,紅著眼睛問:“怎么了?”
“王爺…王爺…”
“王爺怎么了?”
金光心中大急,他以為尚可喜出了事,畢竟誰也不能保證俺答公在王府沒有內應。畢竟王府有六個門,俺答公的人馬極有可能從其他門攻進來,直撲尚可喜下榻之處。
但是,金光的擔心顯然是多余的。俺答公尚之信根本就沒有那么多人,更不可能分散進攻。四百多人的私兵最好的辦法在尚之信看來就是猛攻一處,鐵拳出擊方才能夠奏效。
“王爺和二公子從后門跑了!”那小校大喊道。
“什么?”金光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大聲吼道,“不可能,這不可能!王爺義薄云天,怎么可能會丟下將士?”
“真的!跑了一刻鐘了。金爺,金爺!我親眼所見!”
金光仔細看了看來人,畢竟很可能這個人是俺答公的奸細,在這個最關鍵的時刻奸細謊稱王爺逃走瓦解王府兵將士氣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但是,金光再三確認之后得出的結論是,眼前的這個人不可能。這小校名叫汪聰舟,平南王府親兵出身,今年三十歲。金光認識這人已經很久了…差不多十年了,如果說別人可能是俺答公奸細,這個人絕對不會。不是憑證據說不會,而是憑心說不會。
汪聰舟大叫:“王爺和二公子帶著二百多親兵從后門走了!金爺,守不住了,快走吧,快走吧!我特意來找你的!俺答公絕不會放過你,你姓金!”
汪聰舟的意思非常明確:尚可喜和尚之孝不管怎么說都是尚家人,俺答公尚之信就算再殘忍也不可能殺自己的親爹和親弟弟。殺爹那叫弒父,殺弟那叫手足相殘。尚之信再笨也不可能干這個事。但是,你金光就不一樣了。所有的責任都可以推到你身上去。到時候,俺答公一怒之下,說不定把你大卸八塊。誰讓你姓金不姓尚。再說,殺你你也不冤枉,廢長立幼的主意就是你提的啊!俺答公日后可以說自己這是“清君側”。雖然說,老王爺尚可喜心中確實是打算廢了俺答公,你金光不過是迎合,可是主意畢竟是你提出來的。現在,怎么收場…還不跑嗎?
金光淚下眼角,仰天長嘆道:“大勢已去…無力回天!唉——罷了,罷了…”
說罷,金光扔下手中的刀對著王府的兵將大喊道:“都各自逃命去吧!”然后,隨著汪聰舟一起逃走。
汪聰舟道:“金爺,北門的馬全都被王爺和二公子的搶光了,咱們去東門吧。”
“東門?好,就去東門,快!”
王府兵將一哄而散…
金光逃走后不到三分鐘,伴隨著“咔嚓”一聲,內門的門栓終于斷成了兩截,俺答公尚之信率領人馬沖入平南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