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凱爾希,你笑起來其實挺好看的
源石技藝的本質究竟是什么？
為了闡釋源石技藝的原理，萊塔尼亞的高塔術士們和哥倫比亞科學院的院士們發展出了兩套截然不同的理論。
所謂理論，不過是為了說服各自的信徒而自圓其說的包裝——無論雙方采用的名詞有多大不同，他們描述的關系都是一致的。
源石技藝即是人類的意識通過某個媒介，對外部世界的物質施加影響。過去我們認為這個至關重要的媒介通常是施術單元。
施術單元接受并編碼施術者的神經活動，向外部釋放不同形式的能量，該能量將傳遞至其余物理系統,作用對象大到某個具體的物體，小到構成物質的基本粒子，最終令目標物質產生與施術者意愿相符的效果。
現代的施術單元是源石技藝理論與應用工業發展的雙重結果，其核心元件集成了復雜的能量轉換回路。顯然，并非任意源石制品都能充當施術單元。
而我們無法忽視，感染者并不需要依靠施術單元來施展源石技藝，他們的感染器官可以直接起到近似于施術單元的效果。
在一些駭人聽聞的傳說中，萊塔尼亞的高塔術師們會使用一名甚至多名感染者充當施術媒介——假定消息為真，那我們是否也可以猜想,這效果接近于巨型能量轉換回路？
當然，這里是哥倫比亞，我們不能容忍如此有違倫理的行徑。
但假如有安全的人工制造的可植入的施術單元呢？
就像遭遇車禍的人利用假肢重新奔跑，先天失明的人移植了其他人的角膜而獲得光明，源石技藝運用能力存在缺陷的人也能擁有改變一切的能量。
各位不必露出這樣震驚的表情，這僅是一個簡單的猜想。
我只是受邀回到我的母校，向剛邁入大學校園的年輕人介紹我們實驗室最近正在進行的某項工作。
從我還是個學生的時候開始，我就希望源石技藝能更好地造福哥倫比亞，以及身處這個飛速發展中的社會里的每一個人。
萊塔尼亞會依據每個人的源石技藝適應性而分配社會資源。
而在哥倫比亞，我希望我們生來平等。
——洛肯水箱實驗室創始人，洛肯·威廉姆斯在哥倫比亞特里蒙理工大學開學典禮上的演講。
收起手中的文件，絕城按了按自己的額頭。
這個信息帶給他的沖擊多少是有點大，因為無論如何證明，這種根據感染者感染器官當做施術媒介為參照去制作施術單元的理論，實在是具有一定可怕的沖擊力。
看了看署名日期，絕城的心也不由得沉了下來。
這片演講文的發布時間大概在十幾年以前，而絕城自己也有理由相信,洛肯能發現這件事并予以實驗的時間,絕對要比發布這演講文的時間要早得多。
其實，洛肯水箱，應該就是改造了精英干員迷迭香她們的那個研究所。這個創始人洛肯威廉姆斯的地位和為人就值得商討了，對那些孩子做了如此慘無人道的實驗，那究竟是他指示的呢，還是說一些狂熱的知識分子的瘋狂舉動，絕城不得而知。
但唯一有一點能夠清晰的就是，洛肯的這份理論，絕對改變了現存的源石技藝所存在的理論，達到了另一個能級的地步。雖然他的作用是積極的，但快速發展的施術單元，必不可少的就需要感染者的感染器官來充當施術單元的實驗材料。
為了發展和高新理論的目的是沒錯的，但犧牲了少部分感染者的人權問題所研究出來的東西，卻讓絕城無法茍同。
至于絕城為什么會覺得洛肯的理論已經成功.....
抬眼看去，在絕城座位一旁的透明罐子里，正裝著一只灰白色的感染器官，橙黃色的源石鑲在其中,讓流淌的血液都渾濁而又可怖。
這是從梅菲斯特身上摘除的感染器官，但這并不能完全證實洛肯的理論，可詭異的卻是....
這感染器官，就像是活得一般。不，它本身就是活的。只要尋找到一名新的宿主，他就能感染宿主的器官，成為新的感染器官，以及感染者本身的——施術單元。
看著面前還在不斷鼓動的器官，絕城只覺得一陣惡寒。
為了研究成功可以移植的施術單元，究竟有多少感染者被殘忍的殺害后當做實驗素材來進行取材。擺在絕城面前的，似乎并不是洛肯理論的扭曲產物，而像是一座擺放著無數冤魂的尸山血海一般。
病房的自動門打開，凱爾希拿著一張單子走了進來。
“手術的情況如何？”絕城看見凱爾希，抬頭問道。
“我已經無害化了他的感染器官，消除掉了對于其他生物的負面影響。只是，感染器官的變異已經對他的身體機能造成了無可磨滅的創傷，他各生理系統的感染程度將會飛速增加，他已經是將死之身，這片大地已經遺棄了他。”說道這里，凱爾希的眼中莫名的出現了一抹憂傷。
“還有別的辦法嗎”雖然明白這一結果，但絕城還是對凱爾希抱有一些期待。
“在醫學的角度上，是這樣的。這就是這片大地留給他的命運，就像這片大地留給各個感染者的命運一樣。”
“辛苦了，你對他還有什么其他安排嗎？”絕城站起身對凱爾希問道。
“這件事應當取決于你，而不是我。”凱爾希平靜的說道。
“這是，啥意思？”絕城聽到這話，皺起眉頭有些意外。
“我只是個醫療人員...我在醫學層面能為他做的也只有這些了。行政層面上任何對這個整合運動感染者的進一步處理，我也依然不會參與。選擇權一直在你的手中，絕城。大多數時候我們只是沒時間去重溫選擇的后果而已。但在你做出選擇之前，你就該清晰地判明結果如何。”凱爾希面無表情的陳述著一個看起來正確的事實。
絕城突然覺得在這種有些沉重的時候，自己為啥有點想笑......
凱爾希說她只是個醫療人員，戰斗經驗只有三年....行吧，就當你可愛的小怪物替你戰斗的好了。
“我有些東西想問問他，但那之后把他怎么樣，我其實也沒有什么想法。”絕城看著面前的凱爾希，說出了自己的實話。
“這是絕城你自己的判斷，我無權干涉。是將他看作一個感染者患者？還是將他看作曾經的整合運動領袖之一？”凱爾希平靜的陳述著一個似乎不該由她知道的事實。
“這些本來都是他所擁有的標簽，說實話，我讓你救下他，只是想知道把這個東西給他的人到底是誰。這東西，完全就是活體施術單元。”絕城指著一旁的感染器官，認真的說道。
凱爾希看了一眼那從梅菲斯特身體里被分離后又封裝好的東西，臉上表情淡漠，似乎根本就不意外絕城所說所知的事情。
“他是誰不重要，但我們的時間不多，他能否從昏迷中蘇醒只取決于手術處理后他的生理狀態。在得到你想要的答案后，你準備如何處置他？是把他交給龍門？還是說....”
“你不用這樣考驗我了，凱爾希。因為我也不知道應該怎么辦，因為現在需要操心的根本不是他的問題。切爾諾伯格的廢城正在朝著龍門全速開來，我想現在我們應該做的，不用我繼續說了吧。”絕城打斷了凱爾希明顯給他選項的半疑問句，直接和她完全攤牌。
“切爾諾伯格正在前往龍門！？絕城，你....哼，真是讓我感到意外啊。”凱爾希難得的因為絕城的話挑了挑眉毛，臉上的表情先是驚疑，但隨著她的輕哼，嘴角也不自覺的勾起一道弧度。
“其實，凱爾希，你笑起來的樣子，真的很好看。”絕城看著凱爾希露出的淺淺微笑，真誠的說道。
聽到絕城的夸獎，凱爾希愣了一下，隨即表情再次變得面無表情，甚至比之前還要冷淡。
我這夸你一句，你這看臭蟲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啊？
就在絕城覺得自己是不是要節操不保的時候，凱爾希轉過身徑直打開了自動門。
“準備一下吧，我們一起去見龍門的魏長官。”留下這么一句話后，凱爾希走出了房間。
走廊中，凱爾希表情淡漠的走在過道上。她的手放在兩邊嘴角，輕輕向上提了提，但很快就又如泄氣般的放了下去。
“凱爾希，有沒有人曾經說過你笑起來很好看？”
“凱爾希，多笑笑嘛，來笑一個，別這么苦著個臉啊。”
“真是的，你怎么傷的這么重臉色還這么平靜啊？你嘖什么！？”
“明明長的這么好看，笑起來就能解決很多事，你怎么一點都不笑啊，喂喂喂，別這樣陰惻惻的看著我，我說錯什么了嗎！？”
絕城，你還真是一點都沒有變化啊。明明已經那樣了，結果卻還是和以前一樣嗎？
呵，無論對你說過多少次也沒用，但我真的不適合微笑啊。
骯臟的我，只要面無表情的站在暗處，看著你和阿米婭就好，只需要看著就好。
拐角的陰影處，凱爾希靠在墻上，默默的伸出手捂住胸口。
可為什么，為什么....
心口，會是這樣的刺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