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有什么事情還沒辦嗎?”白洋趕到村委會發現除了老爺子和三位老祖宗,各寨的寨老都趕到了,氣氛肅穆緊張,弄得他嗓門也不由自主地小了許多。
“今年你參加主祭。”坐在椅子上的大伯突然說道。
我?白洋指著鼻子,詫異地掃視了一周,各位寨老都是眼觀鼻、鼻觀心,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無喜無怒,根本得不到什么信息。
“大伯,往年的主祭人都是三位老祖宗,加上各寨的老人,陪祭人也是各寨寨老,我就是跑跑腿兒的人,這不合規矩吧。”白洋小心翼翼地問道。
大伯搖了搖頭,“怎么不合規矩?如今寨子里的變化,各家都看著呢,老祖宗和老爺子已經定下來了,九宮連環寨的族長就是你,作為一個預備族長,你有資格參加主祭。”
九宮連環寨?白洋的腦袋‘嗡’了一聲,這是九個寨子要聯合起來的節奏嗎?
“大伯?”白洋震驚地看著大伯。
大伯坦然地點點頭,白洋作為族長的繼任者自然有權利知道這些。“九宮連環寨想必你也聽老人們說過。”大伯頓了一下,見白洋點頭,又繼續說下去。“你知道寨子的來歷嗎“
白洋先是點了點頭,后來又搖了搖頭,寨子里的歷史如浩渺煙波,龐大繁雜又撲朔迷離,他也僅僅聽老爺子講述了一鱗半爪,詳細情況根本不清楚。
”好孩子,今天就和你說一下吧。“大伯覺得口干又喝了口茶,舔了舔嘴唇繼續說道”:九個寨子呈北斗九宸之勢,我們白氏先祖于大明正統年間來到梨水做官,在一次偶然的機會里發現了這里,雖然是窮山惡水,卻是真正休養生息的地方,從那以后開始偷偷經營這里,沒想到最后滿清入主中原,這里卻成了族人的避難所。“
白洋默默地點點頭,為先祖的先見之明感到慶幸,如果沒有先祖發現這個世外桃源,他們這些人生活在江南地區還不知道要經歷多少磨難呢。
”其他八族與我們先祖相識于軍中,意氣相投結為異姓兄弟,被永歷皇帝裹挾至滇省,自然加入了九宮連環寨,建國初期政府為了更好的管理西南地區,把寨子一分為九,如今我們為了方便管理,準備向縣里申請,將九個寨子重新聯合起來,仍用以前的名字的。“
白洋這才明白,為了什么九個寨子都有白姓,幾乎占據了九個寨子三分之二的人口,其他八姓只不過是占了名字而已,其實他早該想到了,其他八個寨子也有白姓寨老,就因為老白家在這里早發展了百年的將近兩百年的歷史。
”大伯,什么時候去?“白洋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九個寨子的九個姓氏同氣連枝,經過數百年的不斷聯姻,早就成了一家人算是鐵板一塊,可是還有外人啊,比如分散在幾個寨子里的幾戶藏民、回民,像水生叔這樣的解放以后遷進來的外人,九個寨子松散管理,以后寨子發展起來了,難保不生出一些齷齪,九個寨子聯合起來,可以裹挾大勢將一些不同的聲音壓制下去。
當然白洋也知道大伯的弦外之音,九宮連環寨永遠是白家的。
大伯對白洋的反應很是欣慰,這才坦然地說道”:這件事我們已經著手去辦了,畢竟其中設計到方方面面的事情,不過曼青那丫頭也說了,如今上邊有合鄉并鎮的想法,減少自然村,統一靈活管理,在行政上節省開支,這是大趨勢,在東部地區已經開始試點了。“
”秦縣長說我們的想法很好,很適合咱們滇西北的情況,只是改名字的事情稍微有些麻煩,我想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有消息了。“
白洋微微點頭,他知道這些是大勢所趨,因為東部經濟要發展,尤其是沿海地區,龐大的用工缺口,當然要天南海北的農村補充,如今好多村落只剩下老人和小孩了,甚至有些家庭手上有錢了,為了更好的醫療與教育,紛紛在城鎮購房,農村的人口在下降,幾百人、幾十人的村子既不利于管理,也增加了財政負擔,合鄉并鎮,簡化村落自然也是大勢所趨。
”好了,這個話題,暫時結束,小洋你趕緊換身衣服,祭神要緊,可不能耽誤了時辰。“大伯飛快地掃視了一眼周圍的寨老,知道他們心中可能有疙瘩,但這種事情必須說清楚了,省得以后有什么齷齪。
白洋挑了挑眉毛,雙手一攤,有些無奈地說道”:大伯,這事兒沒人和我提啊,衣服我也沒有準備。“
祭神可是有講究的,可不是白洋平時穿的大布褂子或者休閑裝,服裝很有講究的,必須著古裝,比如白洋年紀小,要穿明代的圓領大袖儒士衫,外邊要罩紅色的大氅。
”你小子,什么時候上過心?“大伯用手點指著白洋,不禁笑罵道”:衣服,你大娘她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趕緊到里屋換上。“
白洋聞言不敢怠慢,祭神與祭祖在寨子里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情,有絲毫差錯都要跪祠堂的。
繞過一眾寨老,掀開門簾,白洋立馬發床上放著一件用綢緞做的玉色暗刻花的圓領大袖儒士服,黑色鑲嵌美玉的腰帶,一件大紅色的英雄氅,一雙黑色的布靴。也沒時間細細欣賞了,他趕緊將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換上,對著鏡子稍作整理就回到了大廳。
大伯見白洋出來,立即說道”:走吧,老祖宗他們還在三清觀等著我們呢。
三清觀在鄭家寨,大家要徒步前去,才能顯示出虔誠,好在都是武術大家,區區幾里路根本不在話下。其實鄭家寨的三清觀也是白家寨的多宗教屬性的一個縮影,在這里你能看到從明末就傳承下來的天主教,也能看到少數民族帶來的教與藏傳佛教的傳播,更能體會到禪宗的奧妙。
沿著九龍溪,大家石階而上,繞過飛龍脊的末端,一座靈秀的小山躍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