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也就是天貺節的當天,白家寨仿佛變了一副模樣,雖然不是什么張燈結彩,但整個寨子打掃得干干凈凈,家家戶戶都掛上了紅紅綠綠的綢緞,簡直就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六月六曬紅綠”,這已經是天貺節約定成俗的慣例,據傳說與唐僧取經有關,當年高僧玄奘從西天(印度)取佛經回國,過海時,經文被海水浸濕,于六月初六將經文取出曬干,后此日變成吉利的日子。在揚州有個解釋,說乾隆皇帝在揚州巡游的路上恰遭大雨,淋濕了外衣,又不好借百姓的衣服替換,只好等待雨過天晴,將濕衣曬干再穿,這一天正好是六月六,因而有“曬龍袍”之說。
當然,這些都有些穿鑿附會了。
白家寨掛從明末就已經遷到了滇西北,而且白家寨傳自尸佼一脈的雜家,‘尊儒道,兼濟百家’,天貺節也是傳自宋真宗,大中祥符年間訂立的官方節日。
“來,來,賴哥,嫂子,小家伙系上長命縷。”賴清帶著一家人大早上的來到廳堂,白洋嘻嘻哈哈地迎了過來,拉著賴清的手說道。
長命縷?賴清有些狐疑地朝著一臉慈祥地奶奶看去,她老人家正拿著五彩的絲線正笑吟吟地等著他們一家子呢。
這是端午節的習俗吧,賴清一時間愣在那里。
小孩子活潑好動,看到奶奶手里的五顏六色的絲線更喜歡的不得了,他掙脫了媽媽的手,飛快地跑到奶奶的身邊,乖乖地伸出自己的雙手,大聲地叫道“:太奶奶,我要系上,我要系上。”
清脆的童音感染的奶奶眉開眼笑的,瞇著眼睛說道“:乖孫,太太給你系上。”
奶奶將手里的五色長命縷放到桌上,然后拿起其中的兩縷,樂呵呵地給小家伙系在兩個手腕上,在白家寨十歲以下的小孩兒,可不分男女,都會收到來自長輩們的雙倍祝福。
賴清出生粵省,白洋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笑呵呵地解釋道“:天貺節,系延壽帶、續命縷,飲保生酒,這可是大中祥符年間,宋真宗親自下令,規定的節日內容啊。我們這里的續命縷都是長輩們給系的。”
白洋伸出左手在兩人面前晃了晃,賴清兩口子這才恍然大悟,都樂呵呵地擠到老太太面前,伸出手,讓奶奶系長命縷。
給兩人系上長命縷,老太太更樂了,老人不想下山,但住在山上總要挨得住寂寞,可老人年紀大了總想著兒孫繞膝的熱鬧勁,白洋不在的這幾年總少不了雙生園上的冷清,現在自己叨念的大孫子回來了,而且帶來了不少熱鬧。
“咦,老爺子,怎么不在家?”賴清忽然發現這么重要的日子,老爺子居然不在家。
“去見老祖宗去了,他要為老祖宗們系延壽帶,而且他的長命縷也要老祖宗們系。”白洋指著奶奶腰間的延壽帶解釋道。
原來,寨子里的男人無論年歲大小,只要上面有長輩,必須系長命縷,女人過了六十之后就要系延壽帶了。
“老祖宗?”賴清抓耳撓腮,似乎不知道誰提起過。
李秀芹卻瞪大了眼睛,她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白洋,她記得老爺子昨晚說過自己已經九十歲了,奶奶也八十多歲了,哪來的老祖宗?
“就是我爺爺的太爺爺輩兒的老人,兩個是我們白氏一門,一個是李氏一門的,是幾個寨子里輩分最高的老人,已經一百一十多歲了,曾經和朱老總打過交道呢,三位老祖宗曾經是蔡鍔元帥的貼身護衛,蔡元帥病故之后,三人這才卸甲歸田。”白洋趕緊解釋道。
“一百一十多歲?”李秀芹以她三十多年的閱歷,根本不了解一百一十多歲究竟是多大年紀。
經白洋這么一解釋,賴清也想起來,激動地猛拍大腿,“我也曾經見過幾位老爺子,他們經常在九龍溪上垂釣,而且精神矍鑠,走起路來健步如飛,比尋常的棒小伙兒還利落,看上去也就八九十歲的樣子,根本沒有百歲老人的暮氣。”
“廢話,幾位老人家的功夫高著呢,我都勝不了他們。”白洋忍不住吐槽道。
都說老不以筋骨為能,可在幾位老祖宗身上根本看不到,都是老當益壯的家伙,現在除了釣魚,經常趁著寨子里的人不注意,到深山里闖山,尤其是最近這一陣子,寨子里的事情比較繁忙,大家都疏于看管,幾位老祖宗出沒深山更是頻繁。
“你···”賴清聽得眼珠子都瞪出來了,賴清的伸手很高,他們在白家寨住了這么長時間,也有了片面的了解,沒想到居然連那么老的老頭兒都不是對手。
“八十老娘蹦倒孩兒,以前行走江湖,最可怕的不是彪形大漢,而是和尚、老道、老人、小孩兒和女人,這幾種人沒有兩下子誰敢行走江湖,所以賴哥,你可別小看老人,比如老爺子,我也不是對手。”最后白洋晃了晃腦袋,有些煩悶地說道“:咱們先出去轉轉吧,一會兒大伯他們就要上山了。”
賴清點點頭,他知道白洋今天會很忙,如果沒有向導他還真不敢領著嬌妻愛子在白家寨瞎晃蕩,每次在白家寨轉悠,都是有人指點的,或者寨子里的人做向導。
一家人下山,正好碰到大伯一行人。
“大伯,奶奶在家等著你們呢。”白洋笑呵呵地說道。
大伯點了點頭,又看了看白洋身邊的賴清一家子,嚴肅地叮囑道“:在寨子里串串門可以,但是八點半之前,你必須到村委會,祭神、曬經不是一件小事情。如今你給寨子里帶來了大氣象,有些事情你必須參與進來了。”
白洋急忙應承下來,寨子就是將責任一代一代這么傳承下來的,白洋肯定要遵守這種薪火相傳的規矩。
看到賴清李秀芹懷里的賴清風,大伯立馬又變成了笑臉,笑瞇瞇地拿出自己最慈愛的聲音說道“:小家伙兒,還記得爺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