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八億
48小時。
沈鋒坐在藤椅之中，頭上戴著與灰潮直接連通的信號連接器，意識觸角在全球網絡之中游走，調動被他這段時間以來安置在各個國家的灰潮基點。
原本以為可能要很久以后才會用到這些灰潮基點，卻沒想到這么快就要直接大規模調動了。
紐約，華盛頓，洛杉磯，舊金山，莫斯科，墨爾本，悉尼，墨西哥…等等等等，被航班帶到全球各處的灰潮基點都開始蠢蠢欲動，向地下吞噬生長，朝著網絡形態而去。
雖然有可能在某些工程之中被普通人發現地下灰潮網絡的存在，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現在沈鋒已經顧不得這么許多了。
一旦治愈藥劑沒有及時成功研發，給大部分感染者注射，地球上就會瞬間多出幾億頭傳染性極強的喪尸。
到那個時候，剩下的人類也會迅速被感染，幾十億人類被大部分感染或許僅僅只是一天的事情。
因此，沈鋒已經做好決定，如果最終治療藥劑沒有及時研發成功，他只能控制灰潮出手，在他們開始轉化之前滅殺那些感染者。
殺死八億人。
雖然這一切極為艱難，而且很可能會是飲鴆止渴，引來低語者的直接行動，讓沈鋒也被滅殺。
但這已經是最后的辦法了。
此時他只能讓自己的情感盡量變得冷酷。
不去想太多。
那個在火車駛來時扳鐵軌殺一人救十人的問題，他曾經以為自己能夠坦然面對，做出或許冷酷卻是最為正確的選擇，此時卻明白了其中的艱難。
他畢竟是人，不是一臺理性的機器。
八億人，不是簡簡單單的一個數字，而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
是無數家庭，無數父親、母親、丈夫、妻子、兒子、女兒。
是人。
40小時。
“精衛，研發進行的怎么樣了？”沈鋒揉了揉額頭，一臉疲憊的問道。
雖然此時他有硅基腦這個能力，但將自己的意識觸角在全球范圍內進行同時監控和調動，也遠遠超出了他的硅基腦本身的算力。
沈鋒借用了一些超級計算機和大量互聯網終端機來作為自己的運算支撐，饒是如此，也讓他的硅基腦近乎過載，頭部溫度已經達到了生物腦能夠容忍的極限。
好在，八小時過去，他已經布置得差不多了，剩下的灰潮網格化可以交給一些輔助程序來進行。
精衛的硅膠女仆替身在一旁睜開眼睛，搖搖頭說道：
“很不好，得到了虛空之主的病毒解析程式之后，前期研發進展很快，但到了后期就變得極為緩慢了，這種病毒可以說是地球上之前前所未見的一種生物體，想要找到完全克制它而又能夠被人體所使用的方法，太過困難。”
沈鋒眉頭一皺，這點倒是在他的預料之中。
虛空之主就算被低語者之類的其他高維生命體所阻擋，卻也絕對不是普通人所能夠抗衡的。
沈鋒之所以在對方面前敢這么猖狂，主要就是吃準了對方這種高能存在想要降臨到本宇宙極為困難。
而虛空之主所制造的病毒，哪怕就是再怎么普通，對于現在的人類文明來說，都已經遠超想象了。
想明白這一點，沈鋒晃了晃因為過度消耗精神力有些發暈的腦袋，說道：
“我去做一下動員講話…”
隨后再次戴上信號增幅器，閉上眼睛，意識觸角探出，瞬間再次進入了虛擬空間之中。
真實末日游戲石像末世的首都防疫中心大樓病毒實驗室之中，數百名醫學精英仍然在一邊做實驗一邊交換著各自的成果和信息，以求最大限度提升效率。
現在他們甚至發明了一種“半沉入式”的連通方法，通過小幅度改造虛擬現實設備的腦神經連接器，閉上眼睛就能夠直接連通腦神經進入虛擬空間，睜開眼睛又能夠瞬間切換回現實世界，大大提升效率。
雖然這種方法對于腦神經有一定程度上的損傷，但此時他們已經顧不了這么多了。
沈鋒的身影浮現在虛擬空間的病毒實驗室中，看著眼前忙碌的眾人，雖然有些不忍，卻仍然還是輕咳一聲，說道：
“諸位。”
眾人立刻抬起頭來，很多人此時才發現統帥的出現。
對于統帥所提供的病毒解析，一眾醫學精英心中的感激和感動已經無以言表。
作為醫學領域的精英，他們自然明白這到底意味著什么，病毒解析到底有多么寶貴。
說是這解救了全人類都毫不為過。
只是他們同樣也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沈鋒看著眾人臉上的疲憊之色，以及那堅毅的眼神，心中不由有些不忍。
但時間已經不多了。
他迅速說道：
“按照計算機模型的推演，我們只剩下四十小時了，四十小時內如果不能將治療藥劑研制成功，也就來不及大規模制造進行防疫，人類文明會面臨滅頂之災…到那個時候，我將啟動B計劃，將所有潛在感染者盡可能的全部滅殺，他們的數量總共是…八億。”
聽到這個數字，在場眾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八億人！
這已經相當于全球人口的十分之一強，相當于二十個中等人口國家的人數了！
“不到最后一刻我也不會這么做…我們必須加快進度了…在此之前，還有一個方法可以提升大家的腦神經活躍程度，進而提升研究速度，不過會對大腦有一定程度的輕微損傷，需要長時間的休養才能恢復，有可能留下永久的副作用…如果準備選擇這個方法的，可以留下，其他人可以直接離開。”
沈鋒的話此時在一眾醫學精英的耳中簡直就是一道曙光，瞬間照亮了人類文明黑暗的未來。
很多人的心原本已經沉入了谷底，此時立刻眼前一亮，看向統帥，雙目中充滿了期待。
能夠提升研究速度！
這已經足夠了！
至于后面的什么會對大腦造成輕微損傷，根本沒有什么。
從最開始，他們就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況且，在他們看來，他們的付出和統帥相比簡直就是微不足道，根本不算什么。
沒有一個人離開。
看到這一幕，沈鋒心中一熱，點點頭說道：
“好，那么請大家戴好自己的虛擬現實頭盔，閉上眼睛，等待十分鐘左右。”
眾人沒有絲毫遲疑，立刻閉上了眼睛，心中對于統帥所說的方法還有些好奇。
到底是什么方法，能夠提升他們的腦神經活躍度？
現實世界中，這些醫學精英們所佩戴的虛擬現實頭盔中，早就已經隱藏其中的納米機械集群開始在沈鋒的遠程控制之下接受指令，迅速蠕動，向著佩戴者的大腦滲透而去。
此時這些納米機械集群不再是以灰潮形態存在，而是納米態的霧狀體，憑借著自身的微小體積，迅速進入一種醫學精英的血液循環系統之中，隨后進入大腦之中。
這些比紅細胞還要微小的納米機械集群，開始不斷檢查使用者的大腦和中樞神經健康狀況，處理其中存在的栓塞類病灶，吞噬死壞細胞。
同時，對腦垂體和松果體等能夠分泌激素的腦部位置進行微弱電刺激，以此徹底喚醒大腦活力。
說起來，除了建筑之外，神經和血管類的微觀手術，是納米機械集群被創造出來的目的之一，此時終于能夠進行使用。
當然，這些納米機械集群的微觀使用方面，沈鋒此時仍然極為吃力。
這種微觀層面的操作，比灰潮的大規模集群要復雜得多，畢竟人腦這個器官實在是太過精密了。
每個人所使用的納米機械集群，可能都不如一粒芝麻大。
在精衛的幫助下，沈鋒可以說是通過納米機械集群遠程對這些醫學精英進行了一次短時間的腦神經外科手術！
很快，一切已經迅速結束，那些進行手術所用的納米機械集群再次通過血液循環系統通過皮膚排出體外。
一眾醫生再次睜開眼睛，只感覺自己的大腦似乎變得清澈無比，很多原本的痼疾似乎在瞬間消失。
同時他們的精力也在瞬間變得高度旺盛，足以和使用高強度興奮劑相比，卻又比那容易控制的多。
沈鋒看看眾人，發現沒有出現什么問題，這才微微點頭，說道：“諸位，我能做的只有這么多了，拜托了。”
一眾醫學精英此時沒有再說一句話，只是向沈鋒看了一眼，點了點頭，隨后再次投入到了緊張的研發之中。
這一眼，勝過千言萬語。
統帥所做的一切簡直堪稱奇跡，而他們更不能辜負這些奇跡！
沈鋒并沒有離開虛擬現實空間，而是同樣找了一個實驗臺，開始了自己的研究。
雖然他本身不是專業人士，但經過了石像末世和之前對惡靈病毒的研究之后，在病毒學方面也算是一個專家了。
無論如何，能夠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當然是最好的。
而救世軍的這些醫學精英們也震驚地發現，統帥對于病毒方面的研究，竟然有著極深的造詣，完全不亞于他們這些學界泰斗！
時間飛快，此時不光是這些救世軍的醫學精英，關于惡靈病毒的解析已經向全世界公布，幾乎所有這方面的專家都在爭分奪秒，拼命進行研究。
很快，所有研究者都來到了同一個地方。
最后一種化合物的成分。
根據他們得到的病毒解析進行的逆向推演，他們只需要合成一種全新物質，就能夠殺死惡靈病毒，并且直接作用于人體。
但當他們解決了大部分的問題之后，卻發現前面還有一座大山。
這是最后一個難題，卻也是一個幾乎完全無法解決的問題。
最起碼在現有時間下，根本無法解決。
這簡直就像是創造一種全新的物質，起碼也要幾年的時間。
仿佛是虛空之主給人類留下的一個嘲諷的玩笑。
嘲弄這些不自量力的渺小生物。
對惡靈病毒的研究仿佛是一場賽跑，有了解析方法，大部分研究者最終都來到了同樣一個地方。
一處聳立于賽道之上的絕壁，毫無攀越的可能性。
虛擬現實世界中，一眾醫學精英的雙目中都開始有絕望的神色顯現。
懸浮在虛空中的時鐘上，倒計時數字在迅速跳動。
只剩下半個小時了。
沈鋒嘆息一聲，從虛擬現實中脫離，
準備殺死八億人。